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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
“我呀,还是最最喜欢这春天,鸟语花香的,还能各处走一走。”裕妃笑着对身边的熹妃道,我抬头看着眼前两位的背影,感叹时光果然过得飞快,如今已是春天,御花园中百花齐放,这冷清的宫里终于再度焕发一新。
今日天气刚好,熹妃亲自上门相邀赏花,裕妃立马应答下来,我便才有机会跟着出来转转。
“妹妹说得极是,冬日里只能每天围着个火盆子,真担心会憋出个病来。”熹妃表示赞成。
“你们瞧瞧,这梅花儿还没落,迎春就抢着开了。”显然,熹妃是对着我们说的,顺着她指的方向,鹅黄色的迎春长得嫩嫩的,煞是可爱。
大家纷纷开口称赞,气氛一时也很热闹。
“妹妹们出来赏花竟也不叫着本宫?”似埋怨却又极温和的语气,转身看去竟是皇后,身边还跟着玉溪,众人忙欠身请安。
“姐姐身子可大好了?”裕妃问得实诚。
“想着去请姐姐的,只是这乍暖还寒的,姐姐身子又不大好,一行人也就随便儿热闹热闹罢了。”熹妃答得倒也是实话。
雍正共八妃,他又一心推崇道教,因此他的后宫绝对比不上他老爹那会儿热闹,况且他的妃子又大都性情纯良,尤以皇后为代表,尚在府邸那会儿子,四福晋的好脾气便是出名的,做了皇后以后更是安守本分,以身作则,因此我也不担心她们在一起有失和谐,况且,这皇后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便更加养性养身,对人不能再好的了。
“我这身子也便如此了,整日只靠药调理着,在屋子里闷着,如今天暖和了,我倒是要经常出来转一转。”话语间竟满是参透的感觉,仿佛明日死去也不担心似的。
“娘娘又胡说了,前日庵里的师父还当着我的面说您吉人天相,寿比南山呢,您就好好儿地养着,别的也不要去想才是呢。”玉溪扶住皇后的右手,说话竟有些撒娇。
裕妃忙夸格格孝顺,倒又勾起皇后无子的伤痛来。
“我这辈子最大的痛处,就是晖儿夭逝,还好玉溪这丫头孝顺,不然真没个陪着说话的了。”皇后说着,眼里慢慢露出几分倦色来,“本宫站得久了就累,这会儿竟是要回去歇着了,妹妹们多玩会吧。”
“姐姐日后还是多休养,闲了些出来转转,各宫的走走,身子才会慢慢儿的强起来。”裕妃又劝道。
皇后离开以后,两位也站累了,便到亭中坐着歇息。
“想着还在王府时,姐妹们倒也自在的紧,如今入了宫竟只剩咱们四个了,只可怜年妹妹。”裕妃拿着盖碗若有若无的刮着茶杯的口沿。
“当年皇上宠她,刚进了宫就给了她皇贵妃的封号,谁知她却没这福气,好端端的说病就病了,这一病竟是没法子医好了。”熹妃说着,皱起眉头来。
“如今思来就咱们姐妹俩过得还算如意,虽说只有一个阿哥,倒也是天上地上独一无二的,我以后也不想那么多,只要弘昼同我平安就够了。”裕妃喝了一口茶看向我,我忙恭敬地递上装有洁粉梅片雪花洋糖的磁盒,裕妃拿起盒盖拈了一颗:“去给娘娘尝尝。”
我往前走两步,递了过去,她却是仔细打量着我:“这孩子真是越发水灵了。”笑了两声也拈了一颗放进嘴里。
“姐姐记性真真好得紧,虽说妹妹我出来常带着她,她这丫头倒也不爱言语,姐姐竟然给牢牢记着了。”裕妃说笑,将盒盖递给了我,我小心盖上,便站到裕妃的身后,始终不说话。
“哪里,都是弘历那孩子老在我耳朵儿边上吹风,说弘昼如何得了一个好表妹,孩子总归是喜欢热闹的,倒是埋怨我没给他带来个妹妹姐姐的。”熹妃话里藏话,一众人便都看着我。
我只得辩解:“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不过是常帮五阿哥跑腿儿罢了,并不敢邀功啊。”
印象中,弘历对我始终冷冷淡淡的,除却那次雪人面前难得的温柔外,他从来都不会跟我多说一句话的,莫非?是熹妃自己的意思?内心一阵害怕,若真是如此,被他知道了,怕是要怪罪于我吧,又要给我上一堂世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的课了。
“这倒是真的,他身边那么多奴婢使唤,却偏偏整日在我这里要采苧,真真是难为她了,亏得是个聪明的孩子,什么都应付的来。”裕妃若有所思,叹口气,继续说道:“如今算来,爷们也该论起婚嫁了,可惜三阿哥不争气,只剩这两个哥儿,万岁爷只怕要大选儿媳妇儿呢。”
三阿哥不争气?他不过是心里面有点怨念,有点执着罢了,又不甘于自己父亲那样的做法,毕竟他也算是从熙朝九龙夺嫡那会过来的,只是于心不忍,却成了逆子。
内心哀伤,表面竟也跟着露出来,裕妃看向我:“身子不舒服?脸色也忒难看了些。”
“谢谢娘娘关心,奴婢没事,许是太久没出来,如今这重见天日,身子虽高兴了,魂儿却跟不上,累晕了呢。”我弯着眼笑,下次一定要心哀面不哀,不然理由可不是次次都好找的。
众人纷纷笑起来,熹妃捏着帕子看我:“真是个鬼怪机灵的主儿,你阿玛那样呆板的人竟生养出这样可爱的闺女来,日后再见了你额娘,我定要问问是怎么调教的。”
因为我打小就没跟着父亲长大,他那样威严的人,若是我哥同我跟着他长大,估计就是灭绝师太一级的人物了。
我只是笑笑,不说话。
裕妃又同她说了些好笑的事,连带着朝中重臣的诸位千金们,富察龄语那个险些被我遗忘的名字竟也从熹妃口中提了出来。
一直坐到快传午膳了,两位才依依不舍的分别,看来两位娘娘姐妹情深,果然名不虚传。
“苧儿,你觉得四阿哥怎样?”屋里就剩我同裕妃二人时,她开口问我。
“四阿哥,我并不十分熟识。”我回答得有些结巴,她便笑着朝我挥手:“你也回去歇着吧。”
回到自己屋里,暖晴朝我打趣:“你说熹妃娘娘是不是想把你许配给四爷啊?”
我吓得瞪圆双眼,我同他并和不太来,若是在一起可怎么活,忙摆着手:“暖晴姐莫要拿我开玩笑。”
“我说真的,你出身好,人也好,说不定还能做个嫡福晋呢,像我这样的,阿玛也就盼着能早点回去罢了。”她兀自说着,我心里却已是乱得不行了。
那晚,我几乎捏着那半个核桃睡着的,梦里梦见如玉将他那半朝我掷来:“什么身不在心在,什么誓言,都是骗人的。”说罢转身就走,我怎么喊他都不肯回头。
半夜我惊醒过来,握紧拳头,不让自己哭出声,习惯真是个可怕的惯性,好比我早已习惯别人将我同如玉放在一起,若是分开来,浑身都是痛楚。可若是把我同另外一人,诸如弘昼强行配在一起,时间久了,便也是习惯了。
又想起裕妃问话的情形来,只是惊讶竟然是四阿哥,而不是她自己的儿子弘昼,可如今细细想来,倘若是许给弘昼呢?我又心甘情愿吗?
这当是后话。
“额娘,您看这好端端的花儿都落了。”弘昼陪着他额娘坐在石桌旁喝茶,头顶的桃花落了满身。
裕妃拈起裙上的花瓣细细打量,叹道:“花无百日红,果然是这样呢。”那神色颇有些无奈。
“额娘,儿子先前在蔡师傅那里闻得花也有神仙级别的,这花儿落了,咱们凡人理应该好好儿葬起来,这钟粹宫桃花最盛,不如儿子也祭拜一下桃花神,来年花开定是更旺些。”弘昼又开始他的学说讲述了,裕妃不懂得这些,又面露倦色,笑着点他的鼻尖。
“就你懂得最多,得得,我也累了,回屋歇会去,你爱怎么祭拜就怎么拜。”说着,扶了弘昼的手站起来,暖晴姐忙上前接着往屋里走,我也只得跟着,内心却一片焦灼,我的五阿哥啊,你快开口呀!说好的要给我惊喜呢!
“额娘,您把采苧借我会儿吧,这祭拜的话一个人不够。”
弘昼的话适时响了起来。
我踏在台阶上,闻言心里一阵高兴。
裕妃转过身来,看着我说道:“暖晴去帮五爷吧。”我诧异的抬头,她只是笑着看我,一旁的人都不禁弯起嘴角偷笑。
“额娘,我。”不等弘昼说完,裕妃却是冲我扬扬下巴,满脸的慈爱:“去吧去吧,知道你们俩关系好。”
“还是额娘最疼我。”弘昼赶忙加上一句。
我朝裕妃点头,便转身下去朝弘昼走去,门帘子簌簌作响,想必是娘娘已经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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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记载,弘昼喜集家人研究丧事演习,也算是个奇特的爱好了。这个片段的葬花灵感正出于此记载。
雍正的皇后素以温厚为著称,只可惜凤体一直欠安,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