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峰堂堂

　　“不会的。”百里屠苏伸手覆上陵越的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君若不离，我必不弃！”
　　陵越的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雪色的剑眉微微蹙紧了些。
　　百里屠苏一夜未眠，在陵越怀中闭着眼睛躺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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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襄铃捎来书信，说许久未见独子兰幽，欲邀我携陵苏前往青丘几日。”翌日，陵越正察看弟子们的修炼情况，百里屠苏拿着一封书信匆匆而来。
　　百里屠苏有些心虚，他的字迹一向强劲有力，也不知模仿襄铃的字迹像也不像。
　　陵越要早起去监督弟子们的早课，百里屠苏一向起得晚些，今儿他起来的时候，陵越早已经离开临天阁了。
　　他一个人用早膳，弟子照例端上陵越为他单独准备的早餐，主食是许久未做的鸡丝粥。
　　那是他幼时最喜欢吃的粥，只因是陵越做的。他以执剑长老的身份留在天墉城后，陵越担心他魅的身体无法抵抗清修的粗茶淡饭，便时常会在他的食物里加一点点荤腥。
　　按理说，看到鸡丝粥他的胃口应该很好，可是他却越吃越反胃，只吃了几口，便忍不住干呕起来。
　　百里屠苏不知这是什么原因，却下意识地觉得和赫连灼的秘术有关。
　　如果……如果梦境是真的，这秘术真的能让他受孕，那他就不得不下山去……
　　坚定了这个想法，百里屠苏便仿了襄铃的字迹，做好下山的准备。
　　“我陪你一起去。”陵越看完那封信，也没起疑，只将信纸折好收入广袖中，便要同百里屠苏一起下山。
　　“不用，师兄，仙缘大会就快到了，天墉城有诸多事务要处理，你脱不开身，我一个人去便好。”百里屠苏似是料到一般，扬唇温润一笑，“不用担心。”
　　“屠苏，我不放心。”陵越伸手握住百里屠苏温暖的指尖，剑眉忧愁地蹙起。
　　“师兄，我方才千里传音给襄铃，约她琴川一见，天黑前便回。”百里屠苏难得笑得粲然，连陵越都有些愣怔了起来。
　　良久，陵越点了点头，拍了拍百里屠苏的肩膀：“好。你自己小心，天黑的时候我在玄古居等你。”
　　百里屠苏抿唇，嘴角边一个梨花涡格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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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尊，到了。”一袭紫色便装的陵苏扶着一身材高挑的白衣女子走下马车，在一家医馆前停下脚步。
　　那女子白纱遮面，眉间一点朱砂格外妖冶，一双凤目似水含情，浓黑的长发如瀑倾泻，别有一番风流姿态，不是百里屠苏又是谁？
　　医馆内人并不多，百里屠苏没等多久，那藏蓝色衣袍的年轻中医便招呼他过去诊脉。
　　眉目丰神俊朗，敛去了少时的稚嫩不羁，多了份稳重成熟，却是再熟悉不过的面庞。
　　兰生。百里屠苏在心中轻唤，面前的人还是旧时的容颜，继承了欧阳少恭的医馆和方家的家业后，青丝里已生了些许华发。
　　“大夫，我们夫人近来身体不适，食欲不振，嗜睡得很，不知……”陵苏扶着百里屠苏坐下，询问低头诊脉的方兰生。
　　半晌，方兰生欣然一笑，抬头看了陵苏一眼：“无甚大碍，夫人只是有孕了。”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百里屠苏的指尖还是不受控制地轻轻一颤，拿捏了女子的声调道：“大夫可否告诉我，腹中孩子可安好？”
　　方兰生取了毛笔，娴熟地蘸了蘸墨汁，开始写药方：“夫人有孕三月余，许是受了伤，胎像有些不稳，容在下写份药方，夫人回去按时服用即可。”
　　百里屠苏慌忙伸手握住方兰生的手腕，察觉到失仪方松开手，轻声道：“不，我不要这个孩子，请大夫给我抓一份落胎药吧。”
　　不仅是方兰生，就连陵苏都诧异地抬头，郑重地凝着百里屠苏：“夫人！”
　　迟疑了半晌，陵苏神情坚定地制止百里屠苏：“夫人，我明白您的苦衷。只是，这是您和大公子的骨血，您不能这么做！”
　　“小苏，你不明白。”百里屠苏苦笑一声，朝方兰生坚决地要求，“大夫，我不能要这个孩子，求你给我一份落胎药的方子。”
　　方兰生一阵犹豫，见百里屠苏的装扮并不像是大户人家的正室夫人，只以为是某个达官贵人的妾室，有了身孕不敢让正室夫人晓得，便也不问，转身抓药去了。
　　“夫人可要想好了，大人之间的事情再复杂，孩子是无辜的。”方兰生有些于心不忍，将药包交给百里屠苏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多谢大夫。”百里屠苏接了药，交到陵苏手上，冰凉的指尖落在陵苏手背上，凉得陵苏手一抖。
　　“月言。”方兰生凝着百里屠苏离去的背影，唤着自己的夫人，“你觉不觉得这夫人有些眼熟？”
　　孙月言从庭院里走出来，手中还握着生火的蒲扇，温言道：“夫君觉得？”
　　“那夫人的眼睛，像极了我的一个故人。”方兰生负手，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也许是幻觉吧。”
　　孙月言见过百里屠苏，却也只是见过而已，自然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晰，只当方兰生是回想起了曾经的友人罢了。
　　“对了，月言。”方兰生目送陵苏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浓眉微微一挑，“刚刚那夫人身边的少年，美貌得有些妖艳，他的眉目很像襄铃……殿下。”
　　心中那浓烈深沉的爱恋，在多年的平静生活里尘封，却在重新触及的时候，肆意地疯长起来。
　　孙月言清楚地听到了他提到那个名字时压抑的雀跃，却在不得不加上“殿下”二字的时候，夹杂了几分渺远的苦涩。
　　他始终是忘不掉她的……无论过了多久，如何的物是人非，他们夫妻二人如何的相敬如宾，但是在方兰生心里，却始终藏了一片兰铃花海，花海后住着记忆中的那个人。
　　“月言。”看到孙月言有些酸涩的笑容，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方兰生揽过孙月言的肩，安抚道，“等这阵子忙完了，我们就去天墉城，看看沁儿和铃儿。”
　　孙月言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含着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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