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事儿了
我记得有本书里写,女人最大的福气,就是做温室里的花朵。
想着想着就走神,直到分机响起来,是费城打来的,让我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我到他办公室,看见宋家心坐在他对面的扶手椅上,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看来问题解决了?
我问:“费总,找我有事?”
费城点点头,“宋小姐初来乍到,对业务不熟悉,你多带带她。”
“好!”我答应的很痛快。只要没有实质性的要求就行。
宋家心还在娇嗔,“干吗叫我宋小姐,你现在是我老板,叫我‘家心’就好!”
费城笑道:“那怎么行,”又指着我,“苏珊的工作能力很强,你跟她学,能学到很多东西。”
“我爸也提过你几次,”宋家心明明是坐着,却硬是用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看我,“我爸说你不错。”
我按捺住心里的不满,淡笑道:“那回头我要请宋总吃饭了!”
费城对宋家心说:“人事部还有点手续要找你办,”又冲着我:“你留一下,我有事找你。”
我心道,真巧,我也有事要找你。
宋家心一走,总裁室的气氛就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他在电脑键盘上敲打了几下,忽的抬头,“怎么不坐?”
我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没好气的,“刚才你们一个大老板,一个大客户,哪里有我坐的地方!”
“那现在怎么又坐下了?”
我见他眼里闪烁着戏谑,不由也撇嘴,“此一时彼一时也!”
“哦?”他嘴角上扬,低声问:“敢问此时是何时?”
这家伙竟然就开始调情!
我怔一怔,“这个……费总……”
他轻笑一声,“你脸红了。”
“喂……!”我脸上越发烫起来,“你正经点,这里是公司。”
“哦,”他答应得倒是爽快,“想跟你谈谈客户分配的事。”
他这个弯转的真快,我好容易才赶上他的思路,调整了下呼吸,“你是说宋家心?将宋家的业务交给她,我没有意见,但其实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损失,如果再叫我割让土地,我会很为难。”
他一呆,笑起来,“什么割让土地,你太敏感了。”
我摇摇头,不想说什么。
客户是我在公司的立身之本,你叫我让客户,我怎能不敏感。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巧克力,打开盖子,放到我面前,“放松点,吃块巧克力?”
我失笑,“你在哄小孩吗?”
“你不是说喜欢吃很苦的黑巧克力?”他继续道:“这一盒是百分之九十的,很苦,好像中药一样苦。”
我看他实在是很苦口婆心,便依言拿了一块放嘴里——的确是很苦,但也很香,到了咽喉深处又有种回肠荡气般的甘甜。
“好吃吧?”他很期待般看着我。
我挑眉,“好吃,不过客户我是不让的。”
“你挑一家中等客户给她,再给她一家新客户,损失也不会太大。”
“损失再不大也是损失,我可是要扛指标的,明年年底我去喝西北风?”
“宋家心的指标从你的额度里面划,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变动,她要是做的好,业绩也是算给你们部门。”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客户给了别人,哪有捏在自己手里放心?
我没法往下说了,费城到底是老板。我只能沉着脸不吭声,全身往外散发着怨念。
他想一想,又道:“春节后,香港有个培训,我想派你去。”
这算是补偿?谁要去香港,我若想去不会自己去?
我皮笑肉不笑般扯动下嘴角。
这时恰好有电话接进来,我站起身,“没别的事我先出去。”
“等一下。”
他示意我等着,我只得又坐回去,继续闷闷不乐。
他打完电话,“你昨晚怎么了?”
想不到他居然提起这一茬,我想起昨晚,心情顿时越发黯淡,话里便带了刺,“没怎么!”
“哦,”他也不追问,“没事就好。”
我反倒懊恼起来,“谁有你忙!”说完就后悔,觉得自己口吻活脱是个怨妇,刚好我的手机响起来,“我出去接电话。”
速速离去。
难怪人人都说办公室恋情令人为难,的确是,我都不知该用哪张面孔对他。
我甫一接起电话,就听到那头关韶阳惊慌失措的叫:“三三,杜薇自杀了!”
***
说实在的,杜薇自杀这件事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若不是她爸妈扬言若是杜薇醒不过来就要拿我垫棺材底儿,我才不会这样心急火燎的赶去医院。
我叫罗莲到医院门口跟我会合,我不敢一个人,我承认,我被杜薇给吓到了,好几次差点把车开到街心花园里。
“怎么会搞成这样!”罗莲看到我,劈头就问。
“我怎么知道?”
我的脑子里“嗡嗡”的,背脊硬的像一块铁板。
往急诊室方向走的时候我突然停下来,问罗莲,“你说杜薇会不会死?”
我看到罗莲的脸“刷”得一下就白了,紧跟着她飞快的回答我,“不会的。”
“真的?”
“真的!”
“可万一呢?”
“没有万一。”
“你怎么知道没有万一?”
“你是在跟我抬杠吗?”
我一下子泄了气,“我不想杜薇死,”我喃喃的,“虽然我很恨她,也说过‘巴不得她去死’,可我真的从未想过真的要她去死……”
我想起第一次看见杜薇的情形,她穿一件花花绿绿的短袖衬衫,左手拎一个红色的热水瓶,右手端着一只蓝色的塑料盆,睁着一双害羞的眼,轻声回答我,“你好,我叫杜薇。”
我想起我懒得去食堂,她给我带饭,热气腾腾的递给我,“八宝辣酱没有了,买了青椒肉丝和手撕包菜。”
我想起在戏剧社演出的后台,她给正在化妆成公主的我拍照,“三三,你穿白裙子好漂亮啊,你穿婚纱的时候一定更美!”
我想起毕业典礼上,大家都穿好学士服,搂在一起说“以后要常联系”,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直哭一直哭。
……
多奇怪,我只记得大学四年的杜薇了,我的记忆像是出了错的电脑程序,过了某个六月夏天就戛然而止。
现在的杜薇怎么样了呢?
她会不会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苍白削瘦的躺在那里,脸上捂着透明的罩子,还有许许多多细长的管子在她的身体里插过来插过去?
我打了个寒噤。
罗莲用力的抱住我,在我耳边说:“别怕,这不关你的事。”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严肃,我知道其实她也很紧张。
我说,没事,我还好。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