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顾红妆落

　　在回楚云洲的路上，萸落与且顾一路无言。
　　萸落即便是个话唠，但是此时此刻，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之前自己想太多了，误会了和青帝殿下……前些日子，一直闭门不出，想快点回幽谷，也有这个原因在。
　　可能真是荒郊野岭呆的久了，鲜少与人接触，偶有一点关心反倒不适应。实际上，青帝殿下不过是心怀天下，悲悯众生罢了，现在身边恰好缺个打手。
　　就这样想着，萸落在楚云宫门前与且顾拜别，回了青竹苑。
　　如岸赶忙上前伺候，为其到了杯水奉上，看萸落依旧兴致淡淡，无甚表情，微笑着问：“萸落上仙，今日南华山可热闹？”
　　萸落接过水杯，轻轻抿一口，回答道：“是人多热闹，可也无趣得很。”
　　“奴婢都未曾有幸参加过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能去看上一眼。”
　　“那下次我带你去。”萸落大方地应着。
　　如岸明白萸落是好意，但自知自己这样低等的修仙者，没有任何仙职，去了也只能呆在南华山脚下等着。于是，笑了笑也不往心里去。
　　“上仙，一会儿可要沐浴？”如岸问道。
　　萸落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自己的当务之急就是快点把玉帝的惩罚给做完，否则，永远没有自由的一天。
　　“不了，我一会儿得抄书了，你去忙你的吧。”

　　青云殿。
　　且顾把这几日案头堆积的文书，都一一翻阅批注好，交代好赤睛大小事项。终于空闲下来，闭着眼睛，捏捏眉心。
　　赤睛看着主人情绪略有些低落，以为是今日参加南华山盛典，累着了，回来又不停不休地处理了好几个时辰的公务，于是也不敢多打扰，快些退下。
　　查找天庭细作之事，多偃仙君那边也无甚进展，好不容易有了一条风蚀岭的线索，现在也断了。这风蚀岭与细作一事应是无关，仅是妖界作为一个练兵的场所罢了。
　　灵仙台灵柱松动，紫枫巅上星石异动，事发时隔久远，且顾相信，不用自己提，多偃仙君也会从此入手梳理。然而，现在开始追溯这两件事的起因，恐怕难有结果。
　　当时，且顾也研究过这两起事件，还特意誊抄了卷宗，方便带回楚云洲翻阅。虽觉得事发突然，且离奇，但都没想过是有细作搅乱天庭的秩序。
　　两百年前，且顾本是要前往左杨山渡劫，却误入梵天口到了人间。左杨山的位置其实距离天庭不远，如果想走近路的话，是要经过诛仙口和梵天口的。且顾此刻，却有点记不起来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
　　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且顾头疼，好像强留萸落在楚云洲，惹得她已十分不悦，回程的路上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翌日清晨。
　　如岸受命，早早地喊醒萸落，为其准备梳洗。
　　萸落闭眼赖着不动，说话还略带着点鼻音，“好姐姐，抄书而已，不必闻鸡起舞的。”
　　如岸笑笑，“上仙，青帝殿下吩咐，今日要带您出门查找天庭细作一事。”
　　呲楞一声，萸落翻身而起，心想：行吧，干点实事比抄书有意思。
　　快速梳洗完毕，萸落便风风火火地出门了。刚走到青云殿外还有百米的距离，便碰上了且顾。
　　“青帝殿下早啊！今日我们去哪儿？”萸落主动打招呼，引得且顾一愣，不过马上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且顾答道：“去左杨山看看。”
　　听这地名觉得耳熟，萸落转念一想，那可不就是青帝殿下本该要去渡劫，却因意外没去成的地方吗！看来，此地定有蹊跷。
　　“殿下，您可是想起什么可疑之处了？”
　　路上，萸落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打破沉默。既然之前是自己想多了，青帝殿下如此坦荡，自己再扭捏下去反而不妥。那就回到最初的样子吧，该如何便如何。
　　且顾不知道萸落的心路历程，开始还纳闷，怎么过了一晚上就变了，但是对方是萸落啊，她如此，也不奇怪。
　　“不曾，反倒是当天的细节，都记不起来了。”
　　“唔……”萸落的小脑袋瓜迅速运转着，好似从前也没有什么相关记载，关于掉入梵天口对身体或者记忆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不然也可以查阅一番，“那我们要不试着走一遍那天您的路线，看看能想起什么吧？”
　　且顾应好。
　　两百年前渡劫，且顾是只身前往。
　　原本赤睛是要陪同过来的，即便是对且顾渡劫一事帮不上什么忙，且三道天雷很快就结束，不会出什么意外，但是赤睛也会在山下等候。
　　现在回想，那日出门之前，青沐一直盘旋在且顾身边不肯离去，好似有意在阻拦什么。强健有力的鹰爪虽不伤人，但是一直围绕着且顾，旁人根本无从近身。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且顾为其查看身体，并无发现异常。
　　赤睛以为青沐是为青帝殿下担心，渡劫对灵兽而言还是存在很大的危险性的，毕竟修习道行浅。且顾就命赤睛留下照顾安抚青沐，不跟随着去也无事。
　　和今日一样，从楚云洲出来，便是直奔着左杨山的方向而去。
　　“殿下，那日路上您可曾遇见什么人呢？”萸落问道。
　　饶是天庭上随便哪个小喽啰都知道，远离诛仙口和梵天口是保命要诀，这可不是闲来无事供人消遣的地方，趋之若鹜还来不及呢。
　　当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且顾才会在渡劫之前，或者说是清醒的状态下，被人陷害掉入梵天口。
　　且顾摇头。
　　萸落又追问，“那不起眼的小飞兽？或是刮了诡异的风？”
　　且顾再次摇头。
　　也是，都说了记不起当天的细节了，那不起眼的小飞兽又怎会有印象……萸落心想。

　　都是渡劫之地，但和墓野林相比，左杨山可谓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漫山的茶花，四季不落，远远就能闻到缕缕茶香。萸落看着左杨山的景象，不禁感叹着。
　　这里无人看管，但是茶树一株株地却十分齐整，茶花开得烂漫，为这片春意盎然的绿色，增添了一抹娇艳。
　　萸落又突然想起，“殿下，您上次渡劫不成，是不是还要重新渡啊？”
　　且顾摇头，“劫数已和人间两百年相抵了。”
　　“原来如此。”萸落讪讪，天雷挨得太痛了，可能还是去人间历练更划算吧，反正两百年转瞬即逝。
　　在左杨山转悠一番，无甚发现，萸落便想着召唤土地，想问问土地有什么信息。
　　左杨山的土地可是清闲的很，公事寥寥无几，加上这是个渡劫之地，平日里也少有人来。这一番召唤，土地恭恭敬敬地以为是天庭有何吩咐，出土乍一看，是两个年轻人。
　　狂妄之语还未出口，瞥见且顾腰间悬挂的青龙玉佩，以及萸落腰间悬挂的麒麟暖玉珠，便七八分猜出了来者何人。
　　“拜见青帝殿下！”土地乐呵地弯腰鞠礼，虽说两百年前的事与他无关，也兢兢业业担心天庭会否降罪，好在运气不错，玉帝并未迁怒于他，“今日天气甚好，二位贵人难得降临左杨山，要不就由小仙为二位做个向导，游玩……”
　　“我们不是来游玩的，你可知……”萸落出言拒绝，这个土地的神情可以被萸落全都看在眼里，从鄙夷到恭维，可想而知这土地的为人。
　　不过话还没说完，且顾拦住了她，“土地客气了，若是有时间，还请为我们做向导。”
　　萸落不解，今日不是有要事在身，怎的开始游玩了？青帝殿下难道真的这么好兴致？
　　土地顺势接话，纳来一朵祥云，载上且顾和萸落，边走边介绍：“小仙镇守左杨山土地已有三万年，这三万年来不敢说殚精竭虑，也可谓是尽心尽责，上上下下共三十三万棵茶树，小仙是日日用心浇灌着……”
　　这祥云走得慢，一路上土地的话就没停下过，也不管萸落和且顾是不是在认真听，只管自顾自地讲。不过这走的路线，的确和之前他们自己走的不同。
　　对地形不熟悉，且本着来查询线索的态度，萸落和且顾二人原本探寻的时候，硬是往偏僻的角落去。如若自己是个歹人，想要在左杨山谋划什么，那肯定是选个不起眼的地方。犹如风蚀岭，机关都做到了地底下去。
　　土地想着机会难得，平日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天庭上的大人物，今天可得抓住机会好好表现自己，把左杨山的政绩一一叙述给青帝殿下，日后说不定就能派上更高的差事，还能有升迁的机会。
　　萸落看着这山清水秀心想，渡劫的时候天雷可不带商量的，即便只有三道，劈下来可不得毁了这美景吗？
　　土地仿佛是看出了萸落的疑虑，指着前头一颗枝干粗壮、浑身散发着微光的榕树说道：“二位贵人，这棵是左杨山的神树，吸收日月精华长大，也是左杨山的老人了，在这里修炼的仙灵如是发生了些伤痛不适，均是由神树来疗愈。”
　　正说着，祥云慢慢地在这里落下。
　　这颗榕树，三个人围着估计都环不过它的树干。先前只单纯的以为它的枝干粗壮，现在近看才发现，实际上还缠绕了很多层的藤蔓，这些藤蔓上依附的小精灵一闪一闪的，远看还误以是榕树自己发出的光亮。
　　且顾打量着这棵榕树，右手手掌贴着树干，用灵力探索。
　　按理，树灵早该知道左杨山今日有外人来访，而且土地都亲自迎着，树灵迟迟不现身参拜，有些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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