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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是关山月落迟
【三十二】况是关山月落迟
当乔先生结束为期六天的繁忙工作终于过来看他老婆我的时候,我正在大发脾气,对象是从叶苏宁到任静再到童维这一干人马。乔先生在门口问“这是怎么了”,我气哼哼转头要瞪他,却见他身后怯生生探出一个小脑袋,是乔恺。
……我一下子没了火气。
叶苏宁两手一摊,笑道:“孕妇都这样,习惯就好。”
……我悲愤地抗议道:“你也知道我是孕妇!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你们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二十四小时全方位保姆式监控!”
叶苏宁两手一摊,状极无辜:“天大地大宝宝最大,孕妇靠边抗议无效。”
……天晓得这都是群什么人!!!
最后还是乔恺安抚了我极度受伤的心灵,小家伙一本正经地对众人进行思想教育:“宝宝在蒋姨的肚子里,蒋姨好了宝宝才能好。”
我热泪盈眶,这后妈真没白当。
无奈乔岩也是把我当玻璃人儿一样诚惶诚恐地捧着供着,他没有过当准爸爸的经验,看着我一天比一天浑圆的肚皮他也不自觉地一天比一天紧张。我忍不住翻白眼,我比他压力大多了好不好,怎么我就没这么紧张呢?每天带着这么重一个球走过来走过去的是我又不是他!
无奈乔岩这回是铁了心要把我搁在眼皮底下看管着了,连哄带骗把我弄上了回家的车。一个多月的时间,书房被他分出一大半改造成了婴儿房,布置得那个温馨那个明亮哟,让我忍不住刮目相看——为了装修这婴儿房,他是不是死完了全身上下所有的温柔细胞?!
总体来说还是令人满意,为了让我睡得舒服又能照顾周到,乔先生还专门在主卧大床边架了张行军床,很有自知之明地睡了上去——我就说嘛,他敢让我睡那上头,这日子就甭过了!
“得瑟。”过来帮忙的乔乔对我这种精神空前亢奋的状态给予了两个字的超精辟简短评价,继而又补充说明道,“人家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你这是携肚子以令众口。”
“……真不是我说啊,女孩子家嘴这么毒不好!”我拿出长嫂风范教育小姑子,换来乔大小姐得意的一瞥:“放心吧,我们家廖大叔脾气好得很,哪儿像我哥那么龟毛呀,啧啧啧……”
……乔先生,你看你都混到何等令人发指的地步了,连你亲妹妹都嫌弃你!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又有些睡不着了。乔岩也还没睡,轻声问我:“不困?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我又翻了个身,摸着自己的肚子,感觉很不真实:“呃,你最近……和孟泽峻有联系吗?”
这一句我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孟泽峻万一有个什么想不开的,觉得自己是被好哥们儿撬了墙角。乔岩很快道:“就那样。怎么了?”
“唔,没什么,想找他道谢来着……”我想了想,自己也觉得多此一举,说不定还要平添几分麻烦,于是又摇摇头,“还是算了。”
周末乔妈妈也过来了,老人家总觉得我年纪轻轻太不会照顾自己,已经念叨了好些天说要来给我做顿好的。经过全家人三十几年考验的手艺真不是乔岩这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大厨能比得了的,连补汤药膳都能做得让人垂涎三尺恨不能天天当正餐吃。我跟乔恺就甭提多捧场了,乔岩看着我们俩风卷残云那劲头儿立刻退避三舍,结果老太太非说他是不给面子不喜欢她的手艺,逼着他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多吃的一碗饭成功地让乔先生撑得坐在椅子上起不来,我战斗完毕摸着肚皮慢慢喝汤,乔恺的眼神则开始向饭后水果漂移。老太太打量着我们这半路凑合却也温馨快乐的一家三口半人,叹息两声,就又抹起了眼睛:“你说咱们这多好,啊,怎么着不是过啊?有什么过不下去的呢,泽峻那孩子死心眼儿,净钻牛角尖儿……”
“妈……”乔岩像是要说什么,我立刻出声截了他的话头:“妈,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前段时候不在家,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直觉告诉我乔岩瞒着我什么了,而乔妈妈果然一下子揭晓了谜底:“唉,那孩子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跑回德国跟他妈闹去了。他那个妈哪里是省油的灯!这可真是……母子俩就这么撕破脸了,真是什么都顾不得,连家业都要争上一争,哭着喊着说儿子要夺了权赶她走人呢——有什么意思呢!就这么一个儿子……”
我什么都明白了。
晚上乔妈妈就在这里睡下,跟乔恺一起住客卧。乔岩要去给我放水泡澡,我拉住他,固执地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他仍然没有回答——从晚饭后我已经问了他三遍,他每一次的回答不是道歉就是沉默,从来就没有正面回应过。
我算是彻底恼了,声音忍不住高了一个八度:“你说啊,你不要再装得没事儿人一样,你早就知道我和孟泽峻以前什么关系是不是!”
“是。”
他淡淡甩过来一个字,把我气得目瞪口呆——大爷的,做错事情的这么理直气壮一点也不知道反省,好像错的是我一样!
我试图心平气和跟他讲道理,怎奈火气上来了语气控制不住,听起来就有了那么几分刺人:“那你瞒我做什么,是怕一个没看住我跟他跑了?怕我们俩旧情复燃?还是你根本对我、对你自己、对我们俩的婚姻一点信心都没有!”
吼完这句话,我已经满脸泪痕。
我不怕他发火,我也不在乎他对我不好,我只是受不了他对我连一点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处处都要防着我——在此时此刻情绪极度激动的时候,我根本顾不上去想太多,我满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乔岩他对我不好。
——这个念头让我瞬间就更加委屈了起来,女人都是这样易感的生物,往往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却因为自己刻意去放大其中某些地方而使自己愈发理直气壮地委屈。
得,这下乔岩被我折磨得受不了了:“你还有完没完?我已经为我的所作所为道过歉了!我做错了事情,我不该瞒着你,我在紧张我在嫉妒,我现在说出来你高兴了吗?你满意了吗?你倒是也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孟泽峻他终于想起你来了,他还是当年爱你爱得要死要活的那个样子你很得意是吧!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孩子,你是不是就跟着他走了?!”他重重踱了两步,脸上的表情简直像要吃人一样,“你还要跟我分开一段时间,我不在的时候你去见他!你知道他找上门来说我夺人之美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蒋颖,你自己说说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在一起过了,不要说房事,连一个亲吻你都像是施舍给我的!我就非得跪着求你你才能勉强留下来是吗?!”
我被他这话气得愣了,顺手从桌子上抄起一个什么东西劈头盖脸向他砸过去:“你就是……你就是……好啊,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砰地一声,他居然也不躲,于是那东西重重地打在他额角,还是上次受过伤的那个地方,撞出一道不浅的伤口,他整个人都晃了一下——我这才看清那是一只水晶相框,里面是我们俩在马尔代夫拍的照片。他还穿着衬衫西裤,我却穿着清凉的泳装站在他怀里,我们请人拍了这张照片,过后就有人误会我们俩是父女。
那时我以为我们很甜蜜,我们很幸福,我们的一切都会很好很好。
可是他现在要把他的好都收回去了,连最起码的一点信任都不留给我。
这时有人在敲房门,我抱着被子哭得抽噎,上气不接下气的,根本不去理。血从额角的伤口汩汩冒出来,乔岩伸手擦了一把,皱着眉去开门。乔妈妈一进来就吓愣了,先是催乔岩去洗洗伤口,然后就过来抱着我哄:“小颖不哭,不气了啊,你这么哭伤身子,对宝宝也不好……”
我抽噎着信口胡诌,痛骂乔岩:“妈,我不住这儿了……乔岩他就知道气我,他早就嫌弃我不想要我了,他外边还不定有了多少人了呢,呜……”
“你看看,你看看!”乔妈妈被我哭得没了办法,只能转头去骂乔岩:“听听听听,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小颖怀着孩子呢,你还骂她,皮痒痒了吧你!这么着,小颖今儿晚上跟我回去,省得看见你心烦,你仔细着你爸回来抽你,看我怎么去和他说!”
“我哪敢有别人,她这一个就够受的了!”乔岩冷笑一声,摔门而出——那一记摔门声并不重,他没有用力。可我还是觉得这简直像是一耳光狠狠抽在我心上,顿时泪意更凶。乔妈妈在旁直跺脚,“造孽哟,这个小畜生,这是怎么说话!”
他是怎么说话?明摆着就是嫌弃我呗,嫌我勾三搭四不务正业还尽给他找麻烦。
我一赌气,抱着肚子就往外冲。乔岩正在客厅里打电话:“是,劳烦您过来接一下,好的……”
他在给老宅的司机王伯打电话,我就知道,他已经到了看见我就烦的地步了!
我气性也上来了,擦干眼泪对着他吼:“离婚!咱们离婚!这日子我不过了,您这大爷我伺候不起还不行吗?!孩子是我自个儿的,我自己生自己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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