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我最近写的一句话是说人心的幻灭。“有时候就算你多么情愿捐骨江湖，你依旧找不到那个为你抛洒灰烬的人。”曾经我是说过这样的话：我的志趣，不过是杯酒孤舟，江湖漂泊罢了。确实如此，有酒我就喝，有舟我也会伐，浪荡是我的行迹，恣意便成了我的脉息。然而有一天我读到“捐骨”两字，便毫不迟疑给了自己新的归宿。

　　然而我还是找不到那个，为我抛洒灰烬的人，将我握在掌中，化作千丝万缕随风而去。而今我不愿多提自己的心情，过去说了太多绮语，犯下太多嗔戒。我无须偿还，但谨记不可再犯。唯独想说说认识的朋友。比如林听。

　　你说你放弃了一些东西，我一点儿也没讶异，甚至没催生出任何感情，只是深沉的理解。也许还是托大了吧，这种情绪一早有之。有时，放弃只是因为有了新的认识，仅此而已。我不欲多言，听雪说后悔没让你多做几张图画，我则忧心你某天以后甚至不愿被赠，若是如此，然而也未必如此，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写故事的理由罢了……

　　那开头还是免不了的缠绵拖沓。“其实我做了那些事情，只不过是想找一个知己罢了。倘若我竟终于寻到，我是当真不愿意与他江湖永隔，日夜分担。从前学古文，写相识的种种，‘倏忽数日已去，不觉卿老一岁，余独恨不能与君早晚相对，错过前朝，再不能期。’说的即是这样的意思。”故事很长，我不能一一而叙，只是临近结尾的时候为你作了首诗。看着悲凉，然而也觉欣慰。

　　到底白衣成缟素，挫骨扬灰入江湖。
　　二十四年须臾事，当时只云一字痴。

　　我最初与岑白衣相识，俱年少，儿女情长却不轻易告破，当然是与别人牵缠。这是江湖之前。等到有一天身在江湖了，白衣成了缟素，青衫作了烟云，已非昨日青春。然而心底依旧痴迷，也不知道究竟痴迷什么，时而沉默时而言语，时而飞去时而停顿。这是你跟我，也是其他人的模样。

　　这一痴字，你是担当得起的。只是人生须臾之间，我们总在飞快地错过。至于错过了什么，我一直没想起来问一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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