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

作者:CORRE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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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郎江上踏箫声2


      眨眼间,三年已过。
      浮云端的清安世,竹林飒飒,清风徐徐。
      一紫一青两道身影自竹林外走近,青色那道身影约莫二十出头,俊眉逸目,正叭叭道:“季珩这里来多少次都是这么荒凉,鹤护法真的不考虑把我屋里那尊金□□像搬来冲冲喜?”
      鹤望兰:“……”
      她半无奈半好笑地伸出指头,狠狠地往青衣人脸上戳了一记,道:“叶勤生你啊,怎么就没跟你堂主学会一点儿品味呢?”
      青衣人正是叶栖,他腰间压着自己的佩剑无痕,笑嘻嘻道:“堂主的品味那是品味吗?那是钱啊!每年盐铁部要给我们堂主拨多少银子买书画,这还用我提吗?鹤护法,堂主这个月又要了你多少银子呀?”
      “咱们魔教的生意遍布天下四海,还短不着些许字画钱。”鹤望兰笑道,听了后一句,又道:“现下是十月,每年十月,子衿都定然不动分毫银钱以敬畏先父先母的,你这些日子也长些心啊,别惹他不快。”
      叶栖快嘴快舌道:“知道知道!”
      鹤望兰好笑道:“别敷衍了事啊。你家堂主可是对你有抚养之恩的,你还是一点点的时候就捡了你回来,不然,你现在指不定打哪儿呢。”
      “鹤护法这就是错怪我了,除了教主,我堂主最大,我孝敬他还来不及呢。”叶栖眉飞色舞道,“这不,为了逗堂主开心,我前些日子还托季珩替我在教外找样好东西呢,这就是来找季珩交接的嘛。”
      鹤望兰眉间一跳,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狐疑道:“你托少主去找了什么?”
      叶栖双臂挥舞画圆,手舞足蹈道:“这——么大个黄鼠狼!”
      鹤望兰:“……”
      她还是提前备好叶栖的棺材钱吧。
      就在这时,一阵飘渺的箫声不知从何处而来。
      鹤望兰和叶栖都止了步。
      箫声挟着飞鸟清风凉日,如紫檀案上的水墨长卷,轻柔地铺满了整个天地。
      就连叶栖这样大大咧咧的傻子性,这会儿都静默不语了。
      有些事物存在就足够美好,无需再徒添乱笔。
      直至一曲毕,鹤望兰才轻声道:“少主的箫声,越发精妙了。”
      叶栖赶紧窜了几步,迫不及待地叫道:“季珩!季珩!”
      他这一声惊起了不少飞鸟,而不多时,清安世的石台竹屋后,一袭白衣出现了。
      来者白衣颀长,手执玉箫,唇角一道似近似远的笑意,约莫及冠之年,周身却有种“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般的雅致气度。
      正是季珩。
      季珩道:“鹤姐,勤生。”
      鹤望兰见季珩这模样,浅笑道:“这半年来少主出教,奴家今日再见,惊觉少主愈发俊俏了,只怕连果盈单首位的浮岚尊景旭景玄泽都要逊色两分。”
      季珩浅笑道:“过誉。只是提到景旭宗主,我就想起了我给勤生带的礼物来。”
      叶栖不解道:“咦,大黄鼠狼跟浮岚尊有什么关系?”
      “……”季珩失笑道,“恕我失约了,不过勤生,我觉得赵堂主……着实不会喜欢大黄鼠狼。不过,我带了景旭宗主的坠林梢来。”
      叶栖原本听到季珩没给他捉大黄鼠狼来还有些失望,但听到“坠林梢”三字时,脸上阴霾一扫而光,喜得跟个窜天猴似的:“季珩!我爱死你了!你居然带了坠林梢来!这下堂主也要爱死我了!”
      要说叶栖为何会喜成这副鸟样,也不是没来由的。
      天下第一酿,景深坠林梢。
      天下人皆知,修真界对酒最如痴如狂的,就是景深宫宫主浮岚尊,景旭景玄泽。虽说景旭尊号“浮岚尊”摆在明面,只是他更为出名的称呼,还是一个雅谑之号——“狂酒仙”。
      景旭对美酒有多执着呢?就是已经痴狂到可以二三十年追着一个酿酒人寸步不离,连自己的门派都可以撒手不管,直到要来了一坛自己满意的好酒,才绑了酿酒人乘兴而归。
      而且这景旭不禁好喝美酒,还好制酒。又因为他位高,不少酿酒师都对他倾囊相授,他自身又能得到各式昂贵材料作为原料,因此坛坛出美酒,且都于世间有市无价。
      数年前,景旭成功手制了一坛余香千里的美酒,欢喜至极的景旭当天晚上就坐在景深宫的林间高树上,对月狂饮,结果一代大能,醉的不知今夕是何年,只觉得飘飘欲仙,竟然直接从林梢跌坠了下去,三天三夜都没清醒过来,吓得景深宫弟子还以为他被仇家暗算了。
      虽说这传言几分真几分假不知,不过美酒坠林梢的名号却算是在众口笑谈中闻名天下。如今,就是万金也难求一坛坠林梢。
      赵晨颇为风雅,自然也热衷于风雅之物,无论他对景旭有没有意见,但对美酒肯定没有意见,只是因为景旭虽个性潇洒跳脱,对于制酒之事却颇为在意,回回都要用上好的材料酿酒,因此每坛坠林梢都来之不易,想要喝上坠林梢?不好意思,坊间没有,只能亲自到景深宫去求,还得看景旭给不给你这个脸。
      赵晨自然不可能拉下脸去景深宫求酒,但心中又放不下这一茬,因此,坠林梢算是赵晨难得求而不得的东西。如今若是得了坠林梢给赵晨,赵晨必然心花怒放,叶栖可不得给沾个把来月的光?
      季珩但笑不语,但叶栖已经激动到冲上来给了他个熊抱,且因为太兴奋手劲没个收敛,若寻常人给他这一勒抱,说不定当场吐血三升,但季珩只是忍不住笑道:“你冷静些,勒死了我,你可要怎样拿到坠林梢?”
      叶栖顿时松了手,谄媚得神似他未见过的深宫太监,时而蹲下给季珩捶腿,时而站起给季珩捏肩,嘴里兴高采烈道:“我就知道你这兄弟我没白交,爱死你了季珩,哈哈哈哈哈哈……”
      季珩听得哭笑不得,赶紧从屋里抱出了一坛酒,朝叶栖怀里一送,道:“这儿容不下你这尊活宝,请回寒机殿吧!”
      叶栖忙不迭狂点头,抱着酒坛子,活像捧着自己的命根子,乐颠颠哼着歌跳走了。
      鹤望兰这才笑着上前,道:“也不知子衿那样刻薄的性子,怎么养出这样的活宝。”
      季珩道:“想必是天然人品了。”
      鹤望兰掩唇含笑。
      “鹤姐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季珩道,“外头风大,入秋了,鹤姐要不进屋小坐?”
      “多谢少主,不过不必了。”鹤望兰道,“我受教主指令而来。教主听闻少主云游归来,要您今晚去见他,还有……”
      见鹤望兰欲言又止,季珩露出些疑惑的神色。
      鹤望兰道:“还有……教主说,让您别带着一股圣人气儿过去,不然……”
      季珩面色如常的接道:“——不然就打断我的狗腿?”
      鹤望兰艰难的点了点头。
      季珩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那就劳烦鹤姐来传话了,慢走。”
      鹤望兰朝他一裣衽,离去了。
      季珩缓缓地看向手中的含肃——白玉/洞箫在末端刻有细小的篆体“含肃”二字,这是季珩后来才发现的。
      而含肃的末端,缀着一缕淡蓝色的穗子。
      这是一年前,季珩偶然提起自己的生辰时,李玦丢给他的。
      李玦说这是他随手扯的,季珩却听鹤望兰说,这是李玦在魔教宝库中梭巡许久,挑出来的。
      他指尖挑起那蓝穗子,喃喃道:“真是个奇怪的人。”

      皎洁的玉盘自天际流转至当空,夜空万里,不见一丝流云。
      微风一吹,带走了满山的兰花香。
      李玦自恣室前盘膝而坐,膝边一簇蓝色的花朵拥着,而他手边,端坐着一樽酒坛,正压倒了不少奄奄一息的杂草。
      这是李玦午后练剑归来,就在兰花丛里看到的。酒坛下压着一张雪白的字条,字条上的字一派潇潇君子骨,却很简短——“远途归来,谨献坠林梢。”
      其实季珩带回了两坛坠林梢,第一坛给了李玦。
      自从三年前兰陵之行后,全魔教的人就惊奇于李玦对于季珩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弯——倘若原来叫弃如敝履,现在就是平淡如常,尽管偶然脾气上来还是要给季珩一顿拳打脚踢,但是却撤了那个“人尽可欺”的命令,且对待季珩,似乎像是对待个人了。
      这可是仅次于四宫都摇旗来降魔教的大事!要知道,当今世上,沉乾尊当个人看的,哪怕一人拆两人算,也是够不上二十之数的。
      不仅如此,李玦还免了季珩的首徒训练一事,且默许了他出教云游这一遭——晴天霹雳晴天霹雳,这可是连李玦身为少主时都没受过的待遇,这下,不少人开始相信,当初李玦立季珩为少主,也许真有点传闻中的“报恩”意味。
      说到此处,此事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说李玦早年曾经受过季珩的帮助,为了报恩,这才接了季珩来当少主,虽说这事有些荒诞不经,李玦也从未承认过,但这传言还是小范围的流传了一番。
      李玦叫季珩亥时来,而眼下距离亥时不过半柱香功夫,还是不见季珩的踪影。
      不过这多半还得怪李玦自己,因为季珩若是应了其他人的约,定会提前一炷香到达,但李玦偏偏不喜。季珩刚来凉庄那一段时间,他常常有事没事找季珩过来羞辱一番,而且因为季珩几次提早到来而加重刑罚,此后,季珩只要应的是李玦的约,就绝对会卡点而来,一刹那也不早到。
      眼看就要到亥时,李玦却悠闲地很,在心中自二十开始默数。
      五、四、三、二……
      数到一时,兰花丛里果不其然出现了一道白影。
      李玦眯眼看着季珩自远至近,发现这兔崽子长得越发小白脸了,而且不过半年不见,他好似给拔苗助长了一番,竟是原地高了不少。
      季珩看到李玦没型没款地盘膝坐在门前,眼中亮光一闪,矮身道:“弟子参见教主。”
      李玦慢悠悠道:“坐。”
      季珩坐在李玦对前,从李玦手边的酒坛子,一直看到李玦苍白的指尖,随即才缓缓往上:“教主心情似乎很好。”
      李玦含糊地应了一声。
      这一声落地,季珩已经看到了李玦的脸上,当即愣住了,好半晌,才道:“……教主,这坠林梢,您……”
      李玦随手掀翻了一旁的酒坛,酒坛倾倒在地,果不其然,一滴都不剩。
      季珩:“……”
      季珩霎时间升起了些哭笑不得的情绪,而这点情绪在看上李玦的脸时,又烟消云散了。
      他心想:“沉乾尊喝酒上嘴不赏脸这一事,不知有多少人知道。”
      此言非虚,只见李玦眼睛半眯不眯,脸上瞧着白皙,嘴唇却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听他说话间没有酒气,举止间又似乎与平常无二,季珩才没有第一眼就发现出来。
      季珩没有忍住,又看了李玦一眼。
      出去云游了半年,季珩才知道,原来李玦果盈单第三的品貌,真的不是夸夸其谈。
      他隐姓埋名,逢人只说自己名为独山,也不把鬼道法术施展,单凭他的形容与修为,就辗转为不少宗门仙派的座上宾,也见尽了那果盈单和青娥榜的前十位,用一句话来概括,则是:果盈单前十都不及李玦别致,青娥榜前三都不比曲微嫣清泠。
      想到曲微嫣,季珩眉头微微动容,心想:“当年一别,却不想她被家人送入了悟华宫,如今成为首徒……挺好。”
      李玦忽然道:“你在走神。”
      季珩回神,看着李玦微笑。
      “我刚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可不敢在我面前走神。如今是本事大了,不怕我了。”李玦似笑非笑道。
      “弟子不敢。”季珩道,“教主身为天下唯一一位天堑之境的修士,弟子怎敢比肩。”
      李玦抬手打断他:“我都说了不要给我来虚与委蛇这一套,你觉得我不了解你?”
      季珩琥珀色的眼中眸光一闪,脸上万年不变的温和笑意渐渐褪了下去,只静静地看着李玦。
      李玦低声道:“这样顺眼多了。”
      季珩看了李玦一会儿,忽然道:“当年,你为什么要救我。”
      李玦眼皮微微一抬,却懒洋洋道:“你不是听到过很多版本的吗?你觉得呢?又或是,为什么不能是我兴之所至,随手救你?”
      季珩沉默了一下,眼中难得出现两分迷惑之色:“我总觉得,我似乎在哪儿见过你。很久……之前。”
      李玦眉头一动,却道:“错觉。”边说,边抬眼看向季珩。
      这一眼,李玦就怔住了。
      方才喝了整整一坛的坠林梢,他也没尝出什么味道,现在在月下,看着季珩雪白的脸,他竟后知后觉地有些醉了。
      开始,李玦还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但过得久了,他发现,原来不是错觉——坠林梢入口香醇,后劲却竟然是李玦平生喝过最大的!
      李玦试着用灵力去抵挡醉意——居然没用!传闻中连景旭喝了都醉死三天三夜的坠林梢居然不是吹出来的!那该死的景旭不知往里面加了什么,无法用灵力抵御!
      完蛋,居然要在季珩这崽子面前醉了!
      李玦脑子一片混沌,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千万不要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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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闻郎江上踏箫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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