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城

　　因为是周末，程征一大早出去见了几个朋友，也都是沾了胡总的光认识的，倒也是志同道合。几个人到郊外放松了一下，回酒店的时候已经快到晚饭的时间了。程征不喜欢吃西餐，他们住的酒店又不提供中餐，他便绕了两条街，那里有一家中餐厅。他刚要推门进去正好跟张琳悦照面，她看起来有些尴尬，还不停的跟旁边的服务生道歉。因为脚下没注意，在门口台阶上打了个趔趄，还好有程征扶了一下。

　　“小心点儿。”程征把她扶住了，“你这是吃完了？”似乎时间有些早，她看起来只有一个人。

　　“点了菜，突然发现钱包不见了。”她看起来有些懊恼，望着程征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其实挺饿的。”

　　“那一起吧。”

　　张琳悦的脸上立刻雨霁天青，她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上，对着服务生，“我刚才点的上吧，你想吃什么自己点。”

　　程征看了看她点的单，有宫保鸡丁、松鼠鱼、青椒牛柳和蒜蓉西兰花，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然后合上菜单，“再加一份米饭就好。”

　　见程征那么好奇的看着自己，张琳悦有些难为情，“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正经吃顿饭，实在太饿了，看了什么都想吃，于是点的有些多。”她俏皮的伸了伸舌头，一副就是宰你这个冤大头的样子。

　　“刘建平管不起你一顿饱饭吗？”过了好一阵子程征才不冷不热的说了这么一句，倒是让张琳悦一时间反应不及。她看着对面的男人，他脸色阴沉，老大不高兴的样子，眼睛里似乎有些情绪呼之欲出却一瞬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她讪讪的说了一句，“至于吗，大不了这顿算我请，回去把钱给你就是了。”

　　她不喜欢吃西餐，昨晚就吃了两口牛排就放下了，早上她起得晚，又跟刘建平腻歪了好一阵子，刘建平下午的飞机回国，中午饭也没来得及吃。程征看着她，她的脸上微微绯红，想到这有些荒唐的浪漫一天有些难为情。看着菜上桌，张琳悦就顾不了那么多了，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这倒是让程征胃口全无，只是填饱了肚子而已。天色渐暗，张琳悦吃得有些多，坐在那里不愿意离开，她看着对面的人，程征只是看着窗外，安静的好像没有她这个人一样。张琳悦觉得特别的无趣，轻轻的敲了敲桌子，“你这人会不会聊天啊？”

　　程征回头看着她，“你想聊点儿什么？”

　　张琳悦叹了一口气，“算了，结帐走人了，真是个木头。”说完便别扭的起身走了。程征结了账就跟出去，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在大街上走着，街灯亮起来，街道被渲染了一种安静温暖的黄色。程征看着前面的人，她脚步轻快，背影都能看出恣意和开心，心中便更是郁结，甚至有些责怪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她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这个时候他觉得更难开口去说什么。

　　两个人回到酒店看见胡斌在大堂里等着。张琳悦跟他也曾有过一面之缘，曾经以为程征因为这位VIP而没有在青岛备降，两个人还闹出了些误会。她很识趣的跟程征道别，还没走两步就隐约听到了刘建平的名字从那个人的嘴里流出来，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只是电梯到了，她便紧赶了几步直接上楼了。

　　胡斌昨天见这姑娘跟刘建平在一起还以为是什么名媛、交际花，没有想到竟然是程征的同事，竟然有些同情她。他收回神思就拉着程征到一边，“我有事儿想请你帮忙？”

　　“不会是想约韩璐吧，这事儿可不能太急躁。”程征笑。

　　“正事儿！其实我过来除了参加婚礼还有一件事，美林航空正在申请破产保护，你们公司有意想要收购这家公司。坦白讲我非常想做这单跨国航空并购的项目，非常非常想。其实我们在这里遇见刘建平也并不意外，亿众也是凌云正在接触的公司，他们也是势在必得的架势。”

　　程征不以为然，“普奇的实力要远远的超过亿众，我若是公司老板，一定会选普奇。”他顿了顿，实力纵然是一回事儿，可是事情最后如何恐怕还有很多人为的因素，而这个恰恰是刘建平这个人擅长的。胡斌自然是想倚重程征，他不但具备专业的精神，同时又是业内人士，并且他知道程征对于航空业的发展很有研究，对航油套保也非常有见地，可以说是这个团队里不可或缺的成员。

　　“不能请疗养假吗？”胡斌试探的问了一句，“大概需要一个周的封闭时间。”

　　程征面露难色，他今年虽然还没有休过疗养假，可是前一阵子各种烦心事断断续续停飞了一阵子，他实在不想再申请休假了，何况纪明远还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更进一步，竞争777机队副队长的位子。“其实你们需要什么材料我可以提供的，都可以给你们，只要我在国内也可以给你们点儿支持，不用把我也封闭了吧？”

　　程征看着胡斌严肃的表情就知道这个案子非同小可，公司自然对保密等级也会相应的提高。他想了想，“让我考虑一下吧，周一给你答复。”

　　“我不想被拒绝，如果你来，给你十个点。”程征愣了一下，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张琳悦就敲他的门，拿着400块钱放在他的面前，“还你的饭钱。”她态度有些冷，见程征不说话心里有些别扭，“哎，我听建平说你好像经常做兼职，普奇的胡总和王总都对你青睐有加，你不会真的是在读博士吧？”张琳悦也听到一些传闻，说程征现在是在读博士，她是不怎么相信的，开个飞机真心用不上博士这么高大上的东西。偏偏她问刘建平的时候，那个人总是不愿意正面回答，她这心里还挺难受的。

　　程征在公司里一向为人低调，自己想学点儿东西也不想搞得人尽皆知。他把那400块钱又塞回张琳悦的手里，“请你吃顿饭我还请得起。”

　　“你当然请得起了。我听说你对投资非常有眼光，建平说你买股票十买九赚，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有内部消息，能不能透露一下，我们也跟着程机长发发财啊。”张琳悦对程征虽然谈不上喜欢，但真的有很多的好奇，似乎对他了解多一些就会冒出更多的问题，产生更多的兴趣。她小心的观察着那个男人的脸色，他微微蹙眉的样子总是显得心事重重，可是那个样子并不让人讨厌，竟然还会让人觉得有些有些揪心和心疼。这果然是个看脸的时代，只要人长得好看，就算是发愁、发怒，发神经，那也都是赏心悦目的。见程征总是不回应她的话，张琳悦有些沮丧，她悻悻的把钱装起来，“不说算了，你这人果然像传言的一样，自我又自私，生怕别人沾了你的光。”说完还冲他做鬼脸，然后就出了房间。程征怔在那里，他想说的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他能感觉的到，现在的张琳悦是幸福的，陶醉在爱情当中不可自拔，他都不忍心让她了解真相。

　　第二天一早程征最早出现在机场，纪明远到的时候他已经把材料都准备好了，“机长，资料都在这里了。”

　　“这么早？你好像没睡好的样子，出什么事了？”纪明远看着他微微蹙眉，“这段时间可是要打起精神，朱方明这个对手你还是要重视的，年轻人早点儿卡个位置对你未来的发展有帮助，等你岁数大了就没办法跟年轻人拼了。”

　　本来程征还想跟纪明远谈谈他想休疗养假的事情，这么一来便只好作罢了。他除了惦记那十个点的佣金，另外也真的对这个项目感兴趣，这么一来这事儿基本是泡汤了。做航前准备的时候，程征下去加油看见做绕机检查的张琳悦正站在飞机前起落架轮胎旁边打电话，一脸含羞带怯的样子。程征的心里骤然就像是堵上了一团棉花，憋着一股子火找不到出处，他径直走过去，“你在这里做什么？现在是工作时间，我看了你至少三分钟了，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做完绕机检查，你是这架飞机的机长，不是一个可以只谈恋爱不管其他的女人！”那一刻，程征有些怒不可遏，到真的是把张琳悦给吓到了，她怔在那里，都忘记了挂断电话。刘建平显然是听到这边的情况，之后倒是安慰了张琳悦几句，便匆匆的挂了电话。

　　张琳悦在下面缓了缓才上飞机，刚上来就被韩璐给拦住了，“琳悦，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

　　“没事儿，真的没事儿，眼睛最近不太舒服，下面风大，吹得有些难受。”说完张琳悦就赶紧进了驾驶舱，里面只有纪明远和副驾驶小赵，这倒是让她心里舒服了一点儿，她看着纪明远，“纪总，我想跟你飞，想跟你学习学习。”她小心翼翼的。纪明远回头看她的眼神儿有些诧异，张琳悦有些想打退堂鼓，可是还没说话的时候就听见小赵问她，“你怎么先上来了，程机长不是下去跟你一起做绕机检查了吗？”

　　张琳悦一听，心里的怒火就蹿了起来，“他到底什么意思，我已经做完了，他现在下去什么意思，对我就一点儿信任都没有吗，这还是不是一个团队。”她声音有些大，因为驾驶舱的门没有关，乘务组也都听到了，大家都在窃窃私语。段明明的消息一向很灵通，立刻就爆料张琳悦跟公司胡总关系不一般的传闻。大家细想也是，女飞本来就很不一般了，而且还是公司第一个飞重型机的女飞，在公司也备受赏识，说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似乎也说不过去。

　　“这么说张琳悦是胡总的人，程机长是纪总的人，他们这是死对头啊。”

　　“快干活吧，话可不要乱说，别给自己惹麻烦。”韩璐赶忙制止了这种是非的讨论，可是心里却不免为程征担心，她刚才就看出来，张琳悦应该是哭了，不知道是不是跟程征有关系。她心下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些多事，关于自己跟程征，公司里也有一些不好的传言，上次借着陈慧的事情程征也算是表明了态度，韩璐的心里有些为自己感到委屈，她紧抿着嘴唇，暗自给自己鼓劲，她应该再独立一些。程征上来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气氛的不一样，尤其是张琳悦简直可以用怨怼来形容她看自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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