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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奴仆路奴仆命01
温如卉的晚饭是曾清南亲手喂下去的,只不过吃的很少。
曾宁曦早早回去休息,主院也没再传来夫人高烧不断的消息,倒是曾宁曦自己有些疲乏,早晨缩在被窝里不愿起来,阵阵寒气钻入棉被,索性就翻了个身继续眯一会。
可这寒气吹得愈来愈让人清醒,曾宁曦无法只好起床。感觉眼睛肿的厉害赶忙让阿筱拧了冰毛巾过来,好好敷一敷,整理好面貌又去了主院。
主院今天倒是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小厮扫着地,丫鬟们忙里忙外伺候主子起床,曾宁曦一进来,丫鬟小厮齐齐抬头,都甚感奇怪平常疏远非常的小姐这两天倒是来的勤快。
曾宁曦在外院站了一会,主院比平常的小院要大的多,广植花草树木,虽然是春月,花也开的是繁盛,后院的一片桃花简直可以用桃花源来形容了,要是人走在其中必定是人面桃花别样红。
曾清南刚穿戴整齐走出屋就瞧见曾宁曦站在院中央,也不知在发哪门子呆,于是皱眉道:“外面那么冷,为何不进屋待着。”
曾宁曦回头看曾清南精神气十足地站在台阶上神清气爽,昨晚必休息的不错,哪里像自己这般?
“我正想进去呢。”
“赶快进去,别再伤风了。”
曾宁曦点了点头,向里屋走去,曾清南轻声道:“陪陪你娘,午饭哄着她吃些。”
哄?这个字用的倒是怪异,曾宁曦好笑地看向曾清南,心里不解:我有这样的本是能哄她吃饭?
曾清南被曾宁曦盯的也不好受,移开眼神出了院子。
曾宁曦回头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向里屋走去,温如卉今早好像精神多了,坐在梳妆台前让茹儿一下一下地梳着头。曾宁曦特特看了看衣服被套被单都换上了新的,不像昨天那般颓然了。
温如卉从铜镜里看见曾宁曦的身影,本来是不想开口的,但一看到那只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抿了抿唇还是说道:“坐吧,桌上有些点心,尝些吧。”
曾宁曦一看,连桌布都换成新的了!杏黄色的桌布上绣着几支腊梅和喜鹊,真真是喜上眉梢。
在看点心,不是自己做的那卖相极其不好看的核桃酥吗?眼神飘向温如卉,暗想原来温如卉很爱吃这个?
茹儿手很巧,温如卉又厚又密的头发在她手中变得轻盈起来,一会功夫就梳了个堕马髻出来。紧接着又在发间插了个银色发钗。
温如卉托了托头发,转过身来还是一样的憔悴,可这头发一梳还是让整个人精神了些。
“用早膳了吗?”
“用过了。”
“再吃些吧,今天有新鲜的百合粥。”温如卉的态度让曾宁曦受宠若惊,也不知昨晚是曾清南跟她说了些什么,还是她自己想通了些什么。
内厨房的效率很高,仅一会功夫就把两碗百合粥端了上来,还有煮的红皮鸡蛋以及几个小菜。
曾宁曦不好不领情,只好硬撑的把一碗百合粥喝了下去,喝完还捂着肚子说:“挺好吃的,甜而不腻。”
温如卉只是笑了一下,并没有多话,只是继续斯文的喝粥。曾宁曦觉得温如卉一夜之间转了性,变恬淡了,这样挺好的。
温如卉不疾不徐地喝完了粥,用帕子擦擦嘴命人把早膳撤了下去对曾宁曦说道:“你爹昨天给我提过,说让我教教你的女红,你看可好?”
这无余地拒绝曾宁曦只好点头称好。温如卉看曾宁曦点头就让茹儿回屋取她专用的丝线过来。
待茹儿提了个篮子出来,曾宁曦才知道什么叫专业。跟平常自己绣的比起来,简直是让人贻笑大方了。各色的线应有尽有,光是一个色系的线就有好几种还有一些银针,长短不一地按顺序摆在一起。
“先从简单地绣起吧,我给你个模子,你先将她上色。”说着温如卉从篮子底下抽出一个方巾来,箍好后递给曾宁曦。
曾宁曦一看原来是支芍药花,跟院子里的倒是挺像。左右观察了一下,便在篮子里挑了个红色的针线。
可看着简单,绣起来可是让人满头大汗,手足无措,绣了改改了绣。温如卉本来是在旁边喝茶,看到曾宁曦如此模样也是忍不下去了,盖上茶盅结果她手中的方巾说道:“刺绣呢要讲究心平气和,就像你们读书人练字一般。”
曾宁曦一听你们读书人这句话,面上一热,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温如卉是损是夸。
温如卉倒是没注意到自己的措辞,接着说道:“但又不像你们读书,可以一目十行估个大概,一上午下来可以把一本书读完。”
曾宁曦不禁点头赞同,温如卉打的这个比方倒是贴切。
看曾宁曦难得赞同自己的观点,温如卉便笑着说:“你娘教我的时候也常这么说。”
曾宁曦已经听到温如卉不止一次提到自己娘了,抬头看看温如卉,对方正低头仔细地帮曾宁曦把线路整好,柔软的发丝垂在耳边,柳叶眉飞入鬓角,睫毛微卷,嘴唇不管何时都是轻轻抿着的。曾宁曦支着下巴,怎么愈看愈觉得跟自己娘有几分相似,不是举手投足之间的神态姿态,而是单说相貌,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绣每一件东西都要注意它色彩的过渡,你看。”
曾宁曦俯了俯身子,温如卉指着芍药花的上半部分说道:“因为有阳光的照耀,所以它的色彩是不同的,它的上部会因阳光的照耀而显得有些透明,而我们就应该选用比朱红色稍浅一些的颜色。”
曾宁曦看看方巾上的芍药,又看看院里的芍药,果不其然!在金色的阳光下,让它有了色彩的层次,还让它的纹路更加明显,像渡了层金边。
“来,你试试。”
曾宁曦小心接过,慢条斯理地绣起来。温如卉抚了抚额似乎是有些头晕,闭上眼睛养养神。
穿堂风不停的扑面而来,倒是温暖和煦。母女俩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温如卉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院里的芍药花说道:“你猜你哥哥什么时候来信?”
“再过几天吧,哥哥会记着写信的。”
“我怕他随了你爹的性子,没有抱平安这个概念。”
曾宁曦手中的活计渐入佳境,边绣边问道:“爹外出不报平安?”
温如卉摇摇头:“从来没有过,我曾经问过他,他只说平安这东西太玄,还是人在眼前的好。”
曾宁曦扑哧一笑说道:“等他想报平安的时候,没人收他的平安看他怎样泪沾裳去!”
“他这辈子唯一写过一封平安信就是给娘写的。”
曾宁曦的手顿了顿,终于大着胆子问出了一句已经积压了很久的问题:“我爹更爱您还是我娘?”这句话问的极快,可温如卉还是听清了。
本以为温如卉会思索好半天,没想到话语刚落就有了下文:“你爹谁都不爱。”
曾宁曦很是吃惊:“那爹爱谁?”
温如卉低下头,摸着自己的手笑着说道:“你爹没有爱过。”
“那岂不是……”
“岂不是很可怜?”温如卉抢了话头,曾宁曦无可置否,她也确实这么认为。
绣了半截,曾宁曦突然想到连福昨天来找过温如卉,便说道:“连管家昨天来了。”
温如卉微微皱了眉:“有何事?”
“连管家说那手帕和香都不是娅儿的。”
“这我知道,那晚是糊涂了没发现,带事后好好想想也有些疏漏的地方值得思量。”
这话题过于沉重,曾宁曦也不想多谈,便住了口。
到了晌午,草草地吃罢了午饭,温如卉回去午睡,曾宁曦睡不着搬了张椅子坐在院里,又给自己沏了茶。这大好时光第一次没用来看书而是用来刺绣。
坐在院里几个丫鬟还在浇着花,远远听见几个丫鬟在那里叽叽喳喳。
“你们听连管家说的话了没?”
“什么话?”
“就是那天连管家来跟小姐说的,说香和手帕都不是娅儿的。”
一个丫鬟听罢惊呼:“那娅儿岂不是冤枉了?”
另一个丫鬟立马呸了一声:“但娅儿也是下了药的!看她平常那么神气,这回惨了吧?活该!”
曾宁曦听着话不禁有些心寒,不过这都是丫鬟之间的事自己有什么发言权呢?
几个丫鬟都在暗暗庆幸:“这下好了,娅儿走了就剩茹儿姐姐了,茹儿姐姐平易近人我们的日子都好过了。”
“原来我还想着让夫人把我调到小姐那里呢,大家都说小姐那边人少清净,没什么实在规矩。这下也不用了,只要娅儿走了什么都好过!”
说了一堆闲话,几个小丫鬟又把话题扯到了胭脂水粉上面,听着也没什么意思。
到了傍晚,府里掌上了灯,曾宁曦站在台阶上看着石子路被一截截照亮竟有些彷徨。曾清南这两天都回来得早,天一擦黑他准进了府。
吸取娅儿的教训,几个平常在府里比较闹腾的丫鬟这时也收敛了些,见曾清南进来也没有像往日一样,大献殷勤拿衣的拿衣摘帽的摘帽。
晚饭早让人传了,曾清南回来刚赶上饭点,曾宁曦摆好筷子在桌旁坐下,温如卉还没有出来,曾清南便问道:“你娘中午有没有吃饭?”
“吃了。”
曾清南甚是满意,看温如卉还没有出来,便掀帘到里屋看看。趁着空档,曾宁曦又盛了三碗汤出来。
一碗汤才刚盛好连福就进来了。估计是在府里奔来跑去,身上还带着些寒意。
曾宁曦边盛汤边说道:“连管家也来喝汤暖暖身子吧。”
连福摆摆手,一脸凝重:“小姐不用忙。”
曾宁曦低着头也没看出连福的表情,只是听着语气不怎么对劲,不过也没在意。
“小姐,要真相大白了。”
曾宁曦知道迟早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所以也没故作吃惊,只是依然镇定的盛汤,随口问道:“哦?是谁?”
连福听了半晌,仿佛不想把这答案公布于众,左右看了看还是说道:“小姐可知道这府里谁的绣工最出众?”
曾宁曦正挽着袖子,端着碗汤抬头笑道:“这我怎么可能知道?”
“点香和绣帕子的是一个人。”
曾宁曦奇怪:“连管家你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
“那人正是小姐院里的一等丫鬟,阿筱。”
砰!碗打翻在地,溅出的滚烫汤水弄湿了曾宁曦手上的纱布。这句话刚落,恰巧被刚出来的曾清南和温如卉听到。
院里的的丫鬟小厮们皆是一愣忘了手中的活计,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曾宁曦,寒风吹过,让曾宁曦的手凉意更重,打了个寒颤笑道:“连管家是说笑吧?可有什么证据?”
连管家不忍心再说下去,只看了看门口道:“人就在门口,小姐可亲自去问。
院门被打开,几个大汉的手像钳子一般抓着阿筱的肩膀和胳膊,使她不得不深埋着头跪在地上,这样的情景多像那天夜里?
曾宁曦快步走下去,借着灯光看清楚阿筱的脸庞厉声道:“连管家竟然趁我不在的时候,到我院里拿人?”
连福低头不说话。曾宁曦站在院子的中央,只是望着阿筱,然后回过头来看看院子里的每一个人。有的人低着头,有的人错愕地看向她,温如卉看着她没有说话,曾清南只是看向阿筱。
曾宁曦感觉这一刻,比任何时刻都要冷,像冬天雪化时的寒冷彻骨,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的寒意,她就是一个人杵在这里,孤住无援。所有人只等她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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