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与灭世主：重返史前时代

　　三十二

　　外星人消逝

　　1996.12.31，10:48:56
　　德拉科一路好奇地打量着步行街两旁的旧货店，低声说：“有点像麻瓜的对角巷。”
　　“一点儿也不，”哭包神秘兮兮地摇了摇食指，“你在对角巷可搞不到真正急需的东西。”
　　“比如什么？”
　　德拉科假装好奇地发起挑衅，哭包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很快你们就知道啦。在这儿等我，不要乱走，不要和别人搭话，懂了吗？”
　　把他们留在一家堆满录音机和旧唱片的店铺门外，哭包穿过摇摇欲坠的箱子消失在柜台后面。德拉科撇撇嘴：“我讨厌别人故作高深。”
　　哈利表示赞同：“尤其那是亚历克斯。”
　　他们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真让人火大。”
　　所以，当哭包在一刻钟后走出店铺时，他们声称一定要参与他的下一项活动，后者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如果你们非要跟着来，记得听我的指挥就好啦。”
　　“哦，我亲爱的亚历克斯，跟你合作一向是件愉快的事。”德拉科矜持地假笑，哈利觉得他看上去就像卢修斯的堂妹，或者随便什么马尔福家的女性亲戚。真让人起鸡皮疙瘩。

　　11:21:39
　　“早啊，兰迪。”
　　在街角给自己买了一顶鸭舌帽戴在头上后，亚历克斯走进另一家出售相机、胶卷和彩塑模型的商店，用一种亲热而随便的口气打了个招呼；正在工作台边埋头摆弄一架摄像机的年轻男人抬起头来冷淡地问：“需要什么？”
　　“唔，我急需一些……手工制品，老比尔推荐了你，”亚历克斯歪着身体靠在工作台上，用非常地道的西海岸口音回答，“他说你是这行里最好的。”
　　哈利站在后面，印象深刻地观察着他们的交谈——就在走进这间店铺的瞬间，哭包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浑身散发“我庄严宣誓不干好事”气息的痞子，哈利不清楚这到底是属于他本人的天赋，还是他从丹尼尔·福勒那里继承的才能；无论是哪种，这身伪装的功夫已经在他们逃亡的一路上数次发挥了作用。
　　“老比尔？我和他不熟。我也从没见过你。”叫做兰迪的男人戒备地审视着亚历克斯。
　　“我刚从奥克兰过来。”哭包一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另一只手倚在桌面上，拇指沿着下巴滑动，“老比尔和我叔叔交情不错，愿意照顾我几天。”
　　片刻沉默。
　　就在哈利开始担心这不管用时，兰迪再次开口，用懒洋洋的、不买账的语气道：“你叔叔叫什么？”
　　“伊莱，‘鲨鱼’伊莱。”
　　随着亚历克斯毫不犹豫地回答，兰迪的表情出现了松动，不冷不热的态度从身上退去，亚历克斯趁机和他握了握手：“我叫卢克，这是哈丽特和德蕾丝。”
　　“……嗨。”
　　短暂的一秒当机后，哈利抬起手，模仿着记忆里金妮第一次和他打招呼时的动作，努力挤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我叫哈丽特，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兰迪对哈利微笑了一下，亚历克斯清了清嗓子，德拉科犹豫片刻，抬起手臂纡尊降贵地说：“德蕾丝。”
　　“……”
　　哈利无语地看着德拉科冲男人亮出右手背，连忙补救性地再次微笑，细声细气地说：“亲爱的，别跟第一次见面的人开玩笑，这年头早就不流行这一套了。”

　　11:37:05
　　“……那么，我这里有几件样品，你们可以看看。”
　　经过一番在哈利听来就像猜谜的、充满了行话（或者干脆说是黑话）的交谈，兰迪把他们带到了店铺后面一个看似工作间的小屋子里，绕过上锁的保险箱，从不起眼的旧立柜抽屉中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到他们面前；当亚历克斯掏出里面的东西时，哈利吃了一惊——那是几本护照和一叠身份证。
　　亚历克斯用指尖仔细抚摸着护照的外皮和身份证，仿佛在感受它们的质地，然后把它们放到台灯下，微微倾斜了一个角度，纸面上立刻呈现出带有立体效果的清晰彩色水印。
　　“很好。”亚历克斯简短地评价，“这种水准的设备可不好找。”
　　“这种水准的手艺也不好找。”兰迪傲慢地回答，“满意就交定金，三天后来取。”
　　“我们等不了三天。你没有现货吗？”
　　“现货？你在开玩笑。照片的印刷至少需要——”
　　“不，那不是问题。”亚历克斯打断对方，“只要是和样品等质量的成品都可以。”
　　兰迪抱着双臂打量了亚历克斯一会儿，慢慢挑起眉毛：“我明白了，你是他们中的一个。那种人。”
　　亚历克斯在嘴角勾起一个带着痞气的笑容：“你听说过？”
　　“就像你说的，我是这行里最好的，而最好的总能接触到某些……一般人不知道的东西。”兰迪退后一步，从抽屉里取出更多的护照和身份证，“拿去吧。既然是现货，我可以给你打个折扣。”
　　兰迪做了个手势，哈利猜那代表他要求的金额，而亚历克斯摇摇头，笑了起来：“怎么，不能看在老比尔和伊莱的份上再便宜点儿吗？”
　　“要不是看他们的面子，我根本不接陌生人的单。”
　　兰迪一脸“你小子看起来就不是好货，我可是做正经生意的规矩人”的表情，亚历克斯翻了个白眼，掏出皮夹子，数出一大叠纸钞——远远超过之前哈利以为他们有的数额。
　　“合作愉快。”兰迪麻利地点了钱，把他们送到店门口，“祝好运，姑娘们。顺带一提，我其实很乐意吻你们的手。”

　　12:08:36
　　哈利强撑着笑容，寒毛直竖地跟随亚历克斯快步离开，直到走出步行街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吻手礼！你都在想些什么呢！”
　　“我只是在学我妈妈！”德拉科涨红了脸，“我怎么会知道麻瓜流行什么样的社交礼仪？”
　　“一个在麻瓜中间长大的人就站你旁边呢，你不会学学我吗？”
　　“学你？”德拉科提高了嗓门，用一种矫揉造作的尖细腔调说，“‘嗨，我叫哈丽特，很高兴认识你。’这就是你想让我学的吗？抱歉，我可装不出来你那些甜蜜的小羞涩！”
　　“我才没有那么夸张！”
　　“哎呀，没有吗？‘亲爱的，别跟第一次见面的人开玩笑’……哦甜心，我都快被你骗倒了！”
　　“那是表演，表演！亚历克斯需要配合不是吗？而当我使尽浑身解数的时候，你就在一旁添乱——”
　　“是啊，是啊，您的演技不同凡响，区区马尔福怎么能和救世主相提并论——”
　　“德拉科，别又来这个。”
　　“是谁先开始的？”
　　“我只是想提醒你——”
　　“哇哦，你提醒的方式可真温柔。”
　　“我——”
　　“好啦，哈嚏沙包都停下！”从刚才起就专心用魔杖对着护照和身份证施咒的哭包完成了工作，不耐烦地嚷嚷着把东西塞进他们手里，“现在，我们有护照，有身份证，和先前的劣质品不同，这是高级货，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争吵戛然而止，哈利气鼓鼓地看向哭包：“你先告诉我，那一大笔钱从哪儿来的？”
　　“就是，我还以为我们很穷呢，不得不去大卖场！”
　　“……”哈利已经不指望纠正德拉科选择性偏题的毛病了，自顾自扣紧重点，“亚历克斯？”
　　“告诉你们就是了嘛——我去的第一家店暗里是个典当铺，愿意收赃的那种。”一旦脱离场景，哭包立刻恢复了本色，鼓着脸不高兴地说，“我把掳来的手表和首饰都当掉了，这样就有足够的钱买高档假证和机票啦。要坐飞机离开美国，我们必须有护照。”
　　德拉科瞬间停止了对哈利的怒视，猛地扭头看向哭包。
　　“飞机？”他连声音都变调了，“我们要坐那种肚子里装了几百人在天上飞的违反物理定律的东西？”
　　哭包又皱起了鼻尖，露出他经典的嫌弃表情：“胡说，不遵守物理定律的东西才不可能飞起来，就算扫帚也有相应的魔法原理，沙包你真的应该选修麻瓜研究！笨死了！”
　　“可是飞机？不，我打死也不坐！我决不会把自己关进一个逃都没处逃的地方！”德拉科的神情表明他不是在开玩笑，“万一曼施坦因的人追到了飞机上呢？如果他真有我们想的那么厉害，这不是不可能！”

　　18:07:21
　　冷战一直持续到傍晚，哈利吃掉最后一块披萨，看了看远远待在房间两端的亚历克斯和德拉科，叹了口气，调小电视音量，拍了拍床垫：“都过来，我们得谈谈。”
　　没有人动弹，哈利让语调更严厉了些：“在同一个地方逗留越久，被发现的可能就越大，不用我强调像现在这样浪费时间有多危险吧？”
　　另两个人撇着嘴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坐下，哈利深吸一口气开始说话。
　　“德拉科，我没坐过飞机，不能向你保证它有多安全，但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这一路上我们冒了那么多险，你没理由到现在才退缩——”
　　“我没有！”德拉科打断了他，“我不……好吧，我是害怕，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难道你不觉得我们仍然有可能被监视着？如果曼施坦因在等待下手的最好时机，我们一上飞机可就如他的愿了，根本无处逃生！”
　　哈利怀疑地说：“不管巫师还是麻瓜，我不确定会有人疯狂到想在飞机上大打出手，太危险了。还不如趁我们在旅馆里睡觉时偷袭——就像现在。”
　　德拉科固执地摇头：“在海岛上我们放倒了多少人？那足够让他们意识到地面包围的计划很容易失败，更别提我们有的是跑路的方法——亚历克斯弃船而用阿尼马格斯潜游，正是为了避免他们用快艇和直升机追击，我敢说曼施坦因已经察觉到这个了。”
　　“我同意。”哭包忽然插话，“所以我才坚持在大陆上要反过来用麻瓜的交通工具，因为这是眼下最难被他追查到的！”
　　“但是飞机太慢了，也太危险，再说谁能保证他查不出我们买了假护照的事情？”德拉科反驳道，“你能想到要先离开旧金山来到洛杉矶，曼施坦因多半也能想到，而且我和哈利的化名太明显了，Harriet不过是个变格，Drace更是只改了一个尾字母；在我们买机票等飞机的这段时间，他很可能就掌握我们的行踪了！”

　　双方各执一词，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哈利思考片刻，重新开口道：“时间是关键。有曼施坦因的那种势力，查到我们的下落是迟早的事——想想看，他越过大西洋，跑到英国炸了霍格沃茨特快，就为了抓住几个孩子；这种人，只要我们还在活动，他就一定能找到，而且非杀了我们不可，因为我们的存在就意味着他试图复活伏地魔的秘密会泄露。”
　　德拉科打了个寒颤：“我们逃跑有多久了，两天半？他搞不好已经拿到那个人的魂器了。”
　　“我不会放弃。”哈利坚定地说，“哪怕只剩一口气，我们也要活着回去警告大家。伏地魔决不能被复活！”
　　德拉科定定地看了哈利一会儿，转开脸轻声说：“嗯。古灵阁其实也没那么好闯，我们还有机会赶在曼施坦因成功之前公布这个消息。”
　　哈利点点头，但心里并不乐观——如果几年前仅靠伏地魔一片游魂的指点，奇洛就闯进了巫师银行，曼施坦因毫无疑问有能力来一场大洗劫；现在他只希望莱斯特兰奇家族的金库比哭包所描述的更加坚固。

　　“现在，我的提议是使用跨国门钥匙。同样是走洛杉矶-纽约-伦敦的路线，这比飞机快几十倍。”德拉科又说，“我用这种方法去过法国，我知道该怎么弄。”
　　“你不知道。”哭包使劲摇头，“美国对出入境门钥匙的管理比欧洲严格得多，只凭我们手上这种护照，根本别想从纽约离开。”
　　“可是经常有巫师用麻瓜护照出国的，我爸爸——”
　　“我说了这儿跟欧洲不一样！再说我们现在又不像大沙包那么有钱有势，能让门钥匙站的检查员睁只眼闭只眼！”
　　德拉科怒视着哭包：“那你说要怎么办？”
　　哭包深吸了一口气：“去波士顿。那是我的老巢，只有在那儿，我才有门道带着你们偷偷摸回英国。”
　　“那是丹尼尔·福勒的老巢，不是你的，越是熟人越容易对你起疑，可不像在洛城这么好骗！”德拉科仍然怒视着哭包，“况且你以为曼施坦因在抓我们之前没有先把我们的背景掀个底朝天吗？”
　　“波士顿是我的舒适区。”哭包平静地回答，“大坏蛋当然会在那里布陷阱，而我当然会找到方法避开它们。在洛杉矶这里，我们只能坐飞机。如果你非要用门钥匙，波士顿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两个人的目光一齐转向了哈利。意识到自己的投票将影响最终结果，哈利用手攥着膝盖，缓缓地说：“每一条路看上去都不太妙，我只能用直觉判断了。”
　　“格兰芬多……”德拉科架起双臂，咕哝里同时带着讥讽和抱怨，但双眼依旧热切地注视着哈利。
　　“我决定——”哈利看了看亚历克斯，点点头，“去波士顿。”
　　德拉科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好吧。”

　　1997.01.01，08:25:04
　　新年的早晨一片宁静，门钥匙站里乘客寥寥无几，哈利把护照递给桌子后面的女职员，心里捏了把汗——他看不出这个穿套装的女人是巫师还是麻瓜，当对方说“请交出魔杖”的时候，他惊了一下，随即想起哭包的提醒，赶紧把自己的魔杖掏了出来。
　　这是一个大赌注——如果他们抢来的魔杖是登记在案的，合法飞离洛城的计划就完了，他们将不得不打晕这个女人，炸开上了锁的柜子，从里面抢出前往波士顿的门钥匙，并卷走剩余的作为掩护……
　　幸好，就像那群绑匪的身份证一样，这把魔杖没有注册过，而当哈利使用的是英国护照时，受检的魔杖不显示档案是很正常的，因为它来自国外。
　　“这就是魔法界可钻的空档。”哭包这么说，“要不是全美州界线上都竖着魔法侦测网，只有注册门钥匙才能通过，我本来可以自己做一个的。”
　　……
　　“请收起您的魔杖和护照，这是前往波士顿的门钥匙，十分钟后出发。”女职员礼貌地对哈利点点头，看向德拉科，“下一个。”

　　08:47:16
　　伴随高空呼啸的寒风，哈利疯狂地打着转冲向地面，在他试图调整为脚朝下的姿势时，一股轻柔绵软的力量托住了他，就像跌进无形的果胶里一样，他慢慢下陷，最后轻轻落在地上。
　　“酷。”德拉科低声嘟囔着站起来，抹平衣服上的褶皱，“回去后一定要提议让英国也弄出这样的缓冲装置。”
　　哈利深有同感。

　　08:55:03
　　“为什么我们不能去？这种时候待在一起才比较安全吧！”
　　“就像你说的，越是熟人越容易起疑，丹尼尔从来没有成功钓到过小妞，今天一下子带着两个出现，傻子都会觉得——”
　　“哦闭嘴吧，我才不是你的小妞！”
　　“你就是！”
　　“我不是！我是你的朋友！”
　　一吼出这句话，德拉科自己就愣住了，哭包呆了几秒，原本怒气冲冲的脸上忽然迸发出明亮的光芒：“真的？”
　　德拉科的脸颊慢慢变成了粉色，片刻后忸怩地点点头，哭包立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扑上来拥抱了他一下：“真好！我是你的朋友，你是我的沙包！我会保护你的！”
　　“……”
　　哈利转过脸偷偷发笑。

　　10:37:58
　　在咖啡馆里只待了不到两小时，哈利就后悔了。他不该听从服务生的推荐点那么多咖啡的，现在他非常、非常想……
　　德拉科渴望而焦躁地盯着不时有人进出的那扇小门，深吸了一口气：“我要进去。”
　　“你确定？”
　　“难道你还能再忍半天吗？”
　　“……好，我们一起去。”
　　这是他们被迫转换性别的第三天，首次面临不得不进入某个特殊公共场所的危机。就哈利个人而言，他情愿再挑战一次火龙，但……
　　两人站起身，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迈开步子走向女士洗手间。

　　12:46:43
　　“我要杀了维维，我一定要杀了他！”
　　第三次从女厕回来，哈利已经相当镇定，德拉科则每五分钟看一次手表，对着窗玻璃恶狠狠地嘀咕个不停；哈利小心地推开咖啡杯，在他对面坐下：“别着急，他会回来的。他说了这要花些时间——”
　　“谁说我在担心他？”德拉科厉声反问，随即放低音量，“我猜你没碰到吧。”
　　“什么？”
　　“洗手间里那个女孩儿！”
　　“谁？”
　　“不知道。”德拉科用力揉了揉脸，“她问我要卫生棉，说是紧急状况。”
　　“……”
　　“梅林啊，我再也不想和女人打交道了。”
　　哈利同情地看着他的难友，决定暂不吐露自己刚刚受到的打击：他不得不帮助一个年逾七旬的老太太在马桶上坐下和站起来。全程。

　　13:15:21
　　当亚历克斯终于出现时，哈利和德拉科刚刚吃完三明治（这是单子上除了饼干和蛋糕外的唯一食物，饥肠辘辘的他们别无选择），正从咖啡摄入过量的亢奋里平息下来；看见哭包变回了原来的样貌，哈利心里同时产生了狠狠掐他脸蛋和为他担忧两种情绪，最终后者战胜了前者：“必须得是丹尼尔的脸才能成功吗？”
　　“嗯。”哭包恹恹地回答，“丹尼尔真是受气包，到处挨骂，我一开口求人就被嘲笑！”
　　“好极了！”德拉科喊，然后迅速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虽然你挨骂了，但东西弄到手了，不是吗？”
　　“嗯。”
　　“物有所值。”德拉科勾起满意的微笑，哈利非常清楚他的意思。
　　哭包依旧闷闷不乐，把他拎着的袋子打开，掏出热气腾腾的牛肉汉堡和柠檬茶：“喏，吃吧。我身上最后一点钱只够买这个啦。”
　　德拉科睁大了眼，哈利感激地接过食物，为自己刚才小小的幸灾乐祸感到愧疚。整个逃亡旅途里一直是哭包在策划付出、奔走努力，相比之下他们当一星期的姑娘又算什么呢？

　　23:42:01
　　“就是这儿吗？”
　　“嗯。港口附近的魔法侦测网在每天零点会自动变更一次，出现七十秒的防御空白，我们要趁着这段时间穿过整个布防区，一旦到达外海上空，我们就安全了。”
　　“门钥匙的速度足够快吗？”
　　“最好不要耽误，不同巫师制作的门钥匙会有细微差异。”哭包从口袋里掏出一串木艺雕刻的破烂项链，“一到时间我们就启动，口令是‘回家’。”
　　哈利和德拉科分别抓住一段项链，和哭包站成三角形，默默等待着。
　　深冬夜晚的港口寂静无人，寒意彻骨的风阵阵刮过，时间在焦灼中一分一秒过去，当哈利手表上的夜光指针终于爬过11点55分，开始滑向12点时，他因为寒冷和激动而战栗起来；亚历克斯忽然扭过头，警觉地朝笼罩着他们的沉沉黑暗望去，在哈利开口之前就竖起食指放到嘴边示意他们噤声。
　　德拉科不安地靠向亚历克斯，大约三十秒后，亚历克斯松开了项链，轻声说：“在这儿等我。”
　　哈利一把抓住打算走开的哭包：“你去哪儿？”
　　“我觉得有人在监视我们。”哭包用气音回答，“我去看看——”
　　“你疯了吗？只剩四分钟了！”德拉科压低了声音嘶嘶吼道，“如果你赶不上——”
　　“如果我赶不上，你们就先走。”哭包不假思索地回答，在看到哈利和德拉科惊骇的表情时露出轻松的笑容，“别傻啦，每天都有防御空白期，我随时能弄到门钥匙，大不了晚一天回去。”
　　哈利急急开口：“那我们也——”
　　“不行。”哭包斩钉截铁地说，“你们一定要先走。如果真有人在包围我们，你们留下来反而拖累我打架，懂吗？”

　　不等哈利回答，哭包举起魔杖给自己施了个幻身咒，迅速远离他们，融入了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哈利拔腿要追，德拉科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听他的！”
　　“我不——”
　　“哈利！”德拉科一字一句地低吼道，“听——他——的。他带我们走到了这里！”
　　哈利喘息着，和德拉科角力了将近一分钟，然后死死闭上眼：“好。如果十二点到了——”
　　“我们等。”德拉科迅速打断他，“照亚历克斯的说法，七十秒绰绰有余。”
　　哈利凝视德拉科，对方的眼睛在黯淡的夜色里闪着光：“哈利，我信任他。”
　　“我也是。”
　　他们紧紧握着项链，望着亚历克斯消失的方向，在心里一秒一秒读着时间。然后——
　　砰！
　　第一声爆炸在离他们三百英尺左右的地方响起了。
　　“亚历克斯！”哈利大喊起来，同时一道带着高热的红色咒语擦过他打在地上，力量之强炸得砖石横飞；德拉科猛推哈利，他们跌向巨大集装箱的转角背后，开始在狭窄的通道间奔跑，德拉科一边跑一边把项链紧紧绕在两人的手腕上：“绝对不要放开！”

　　第二声爆炸逼近了，他们在四个集装箱拼成的十字路口犹豫了一瞬，哈利拉住德拉科的手转向东面：“去栈桥！”
　　德拉科一边跟着他狂奔一边叫道：“那里是开阔地！”
　　“门钥匙快启动了，我们不能呆在到处都是障碍的地方！”
　　哈利一边奔跑一边施放防御，很快就急促喘息起来；德拉科险险避过两道力量惊人的毒咒，疯狂地朝四面八方反击，直到他们终于接近栈桥，而脚步声和叫喊声也接近了他们；哈利迅速环顾四周，带着德拉科跑到栈桥的圆木桩后面蹲下，左手拿着魔杖，右手掏出一直藏在外套里的枪，打开保险指向前面的空旷地。
　　德拉科看着他，面露恐惧：“哈利——”
　　“我会的。”哈利浑身都在发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镇静下来，“你看到那些咒语有多强了，这不是普通的巫师，我们没法和他们拼施咒的速度和力量，我们也用不出死咒；我会开枪，我不在乎会不会杀人。”
　　第一个人从集装箱的阴影里冲了出来，在德拉科向对方发射昏迷咒的同时，哈利扣下了扳机，枪响在空气中震荡着，几乎立刻就得到了回应；德拉科倒吸一口冷气，连放三道铁甲咒，在两枚子弹硬生生停在胸前一尺时发出了呜咽；哈利蜷起膝盖托住手臂，控制着后座力带来的冲击，开始对他看到的每一个移动的人影射击，数秒之后，亚历克斯的喊声划破夜空：
　　“哈利，走！走！时间超过了！”

　　离他们不远处，集装箱的顶部闪烁着咒语的光芒，判断出喊声就来自那个方向，哈利和德拉科猛然站起身来嘶声吼叫：“亚历克斯！！！”
　　“走！”
　　枪声此起彼伏，德拉科快速施放了两个从亚历克斯那里学到的轻身咒，粗重刺耳的呼吸清晰可闻：“从这里跑到那边只要——”
　　不等对方语毕，哈利起身冲向咒语和流弹交织而成的密网之中，手臂和德拉科相互碰撞着：“亚历克斯，到这边来！快！”
　　“不！”亚历克斯愤怒的大吼盖过了战场上的喧嚣，“你们这两个傻瓜——”
　　一道亮白色的光芒随同他的声音一起冲向哈利和德拉科，饱含着哈利从未在哭包口中听到过的情感：“——回家！！！”
　　咒语击中了哈利和德拉科交握的双手，迸发出巨大的力量，钩子挂在肚脐后方的熟悉感觉瞬间袭来，带着无可抗拒的绝对之力把哈利和德拉科极速拉向天空；在天旋地转中，第三声爆炸响起，哈利看到亚历克斯所在的集装箱轰然卷起了冲天烈焰，在赤红色的火海中分崩离析……
　　“不——不——不！！！”
　　哈利疯狂地嘶吼着，下一瞬狠狠撞在一堵浩大无形的坚硬墙壁上，猛烈地反弹开来……

　　眩晕和痛楚犹如排山倒海的巨浪，哈利重重地砸在地上，有一会儿似乎永远也不能再用自己的身体行动了；当他咬破嘴唇和舌头，苦苦挣扎着维持意识，终于积聚力量移动了一下胳膊的刹那，某种粗暴的外力袭击了他，钳制了他，反剪了他的手臂，把他死死压在地上，强迫他脸贴地面，面朝左侧；眼镜不知何时离他而去，哈利拼命眨眼，在模糊的视野里辨认出了和他一样被牢牢扣在地上的德拉科，有人正压制着他，就如压制着自己。
　　“十二点零三分，波士顿。”一个冷漠的声音在哈利上方响起，制造了他混沌头脑中的新一轮疼痛，“门钥匙启动太晚，他们超时了，魔法侦测网重新……”
　　声音持续不断，疼痛持续不断，哈利拼命转动着脖颈，喘不过气来地哀求着：“亚历克斯……求求你……求求你……有个男孩……还有个和我们一起的男孩……求求你……”
　　他被翻转过来，面朝夜空躺在地上，四面都是刺目的火光，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浓烟，有人往他嘴上盖了一个罩子，他晃动着脑袋试图甩掉它：“求你们……找到亚历克斯……找到他……和我们一起的男孩……”

　　没有人理会哈利的叫喊——又或者此刻他的声音根本不能称为叫喊，哈利不知道——他被人拉起来，又虚软无力地倒了下去，于是一双强有力的胳膊穿过他腋下架起他，半是搂抱半是拖拽地带着他穿过栈桥前方的那片空地；到处都是嘈杂的声音，晃动的人影，哈利觉得自己听到了尖利的警笛鸣叫，以及直升机发出的震耳欲聋的轰鸣，他被两个人抬起来往高处移动，他被放置在座位上，某种铁环把他的双腕咔嚓一声扣在一起；意识到那是手铐的同时，哈利也意识到他被送上了一架直升机，青白色的探照灯四处扫射，亮得令人恐惧，鬼魅般的阴影在哈利身边狰狞地咆哮聚拢，似乎要把他吞噬下去……
　　直升机摇晃着开始升空，片刻后探照灯熄灭，机舱内部的白炽灯亮起，坐在哈利对面座位上的德拉科猛然闯入视线，脸色如死尸一般惨白，脸上泪水肆溢，划出纵横交错的痕迹；他睁开眼，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看到了哈利，于是他抽泣着，颤抖着，就像临死之人一样痉挛地喘息，最后，他终于爆发出嘶哑绝望的喉音：“哦天啊……哦天啊……我们失去了亚历克斯……”
　　哈利无力地向后仰靠，撕心裂肺的痛苦瞬间绞碎了他，世界沉没了，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上卷：外星人入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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