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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胤禟瞅见我披头散发的模样,倒是一愣,接着皱眉,将脸转向一边,冷声道:“大过年的,我可不想看到鬼。”
被他软禁了这么长时间,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可一段日子历练下来,反是稳重了许多。至少我已明白,在这府里,眼前这位大爷才是说了算的主儿。先前总是一门心思挖空着想如何如何讨好未来的雍正皇帝,如何联络上亲爱的师姐紫烟,可却忘了自己的身处环境。可不,就单凭这位爷一句话,就让我吃了四个月的禁闭。回味着被人时刻看守的痛苦滋味,心下已经决定要好好把握住这次难得的见面机会,看来这可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和他硬顶无疑是鸡蛋碰石头,划不来的是我。更何况,他现在掌握着的不仅仅是我,还有紫烟的身家性命。想到这儿,我将手中的梳子捏得死死的,暂时咽下心中的恶气,给了胤禟一个难看的笑容:“大过年的,可不兴说这么个不详的字眼。”说着,站起身,朝他福了福。
他惊讶于我这次的没有发作,又上下将我打量了一番,继续挖苦道:“关了几个月,倒是改了脾性了?”
“砰”地一下,我将手里的木梳给捏断了,随意地往梳妆台上一扔,淡淡道:“我本就是这么个性子,以前是让爷取笑了。”
胤禟见我几次容忍下来,便也不再挑衅,扫了我一眼手中的梳子,皱眉道:“这府中的丫头婆子都是干什么吃的?竟拿了这等下三滥的破东西来让你使当?”
“不过一把梳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盯着这薄薄的似竹片的桃木梳子,回想起这数月来一干侍妾丫头们的冷嘲热讽,嘴角轻蔑地扬起。
胤禟倒是发了狠,叫来芙蓉,扬手就是一个巴掌,“不开眼的贱婢,平时都是怎么伺候福晋的?”
芙蓉被他一巴掌打得愣了神,捂着半边脸眼泪哗哗地流下,不敢再有支言片语。
胤禟见芙蓉一副软塌塌的样子更是来气,打得嫌不过瘾,竟是抬起一脚,生生地揣了过去,只见芙蓉脸上冒着的全是虚汗,双手捂住肚子明显是疼痛不已,可却只是死死要紧了嘴唇,没有哼出一声来。
我在一旁看得心惊,连忙一把拉过胤禟,急急道:“就算她们亏待了我,你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和这等下贱的奴才置气,没的丢了你的身份!再说,这大过年的,家家祈求平安还来不及,哪有你这样自己找事的?若是被闲人说三道四地进了圣上他老人家的耳里,一旦询问下来,你又该怎样担待?”
只见胤禟脸上凶光毕现,听了话脸色更加惨白,却好似仍未发泄了过瘾,遂又劝道:“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不怕连累了八爷?”
至此,胤禟一惊,目光犀利地横了我一眼,才算收住了阵势。我见状,连忙喝退了吓糟了的芙蓉,“还愣着干什么,退下。”一干人等立时走得干干净净。
我望着芙蓉远去犹捂着肚子微曲的背影,不禁摇头:这个时代的女子当真就如此的没有尊严么?用着你的时候,吩咐几句赏个几块银子;嫌你的时候,则是翻脸无情,一脚把你狠狠揣开。思及此,我周身一冷,那天蜡丸中的纸条,胤禟显然是看了个清楚,虽然我没能看到纸条上的内容,可也知道那是紫烟对我说的绝密事情,否则也不会特地用蜡丸封了起来。依着后来他将我软禁的情景看,他大约是知道我和紫烟的身份了,可他居然不动声色,既没有赏我毒酒,也没有写休书休了我,此刻这会过年,居然还来我房里闲逛,这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我疑惑地盯住胤禟绝美的脸庞,一时愣住。
胤禟感受到我的目光,也转眼回视住我,定定道:“换了正装,即刻随我进宫。”说完,一扬手,找来屋外跪着的几个丫头过来帮我更衣。他则是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随意地坐到我的工作台前,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我案上散放着的一干布料衣饰等物,睥睨了正在任由丫头摆布的我,“平常你就摆弄这些破玩意?”
更正。那可是我的职业。心中大叫,可面上却是淡淡地,随意道:“闲着打发时间罢了。”
他随手翻着布料和成衣,不一会儿,手中拎起一件男式棉马夹,脸上变色道:“这是什么?”
是什么?男式的棉马夹呀?你不是看到了么,明知故问。我狐疑地打量他一眼,至于么,气成这样,脸都绿了,正巧这时,一个丫头在帮我的脸上上胭脂,也不方便答话,所以索性闭紧了嘴巴不理他。
可是某人却是气得一发不可收拾了,挥手屏退了忙活的几个丫头,一个箭步,窜到我眼前,死死一把揪住我旗袍的立领,满眼暴戾之气,阴狠道:“瞅这颜色,这款式,不正是老四喜欢的那种?”
这时我方才顿悟,搞了半天,他以为我给他戴绿帽子了,瞥了一眼他现在的脸色,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原来是想着他这绿脸与绿帽子相称着倒应该是般配。
胤禟见我嗤笑,目光一呆,瞬间又是陡然凶狠,嘶哑着嗓子道:“不是老四?难道还有旁人?”
饶是我百般忍让,可总也有个限度,哪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这般侮辱我。伸手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棉马夹,气道:“旁你个死人头!乱说什么。我整天待在这里,一大群丫头婆子围着,哪里有机会红杏出墙?”
他眼神一怔,可脸上却仍留有疑虑,盯着我手中的棉马夹,细长的眼睛眯起,“那你做这大老爷们的衣服做什么?难道是给爷的?”一边说着,脸上闪过一丝不确定,夺过棉马夹,往身上一套,居然竟是合身!他对着镜子一照,嘴角悄悄地扬起,“不错,正合适!真是给爷做的么?”回头看向我时,眼中已有了笑意。
方才还是暴风骤雨,冷雪冰霜,这会子已是阳春三月。心头不禁暗叹:这位九爷的脾性可真让人难以琢磨,忒也难伺候!抬眼望见他喜滋滋地对着镜子左照又照的模样,瞅了一眼还可以再做一件的布料,只得微微点点头。
不料,这胤禟却仿佛似个孩子般爽朗地笑了,那是我所见过最最纯真的笑容,仿若天山上流下的雪水,清澈透明,没有受到一丝污染,那明媚的眼神,洁白的牙齿,竟是不逊于任何一个幼齿龄童。
“真的么,真的是送给我的么?”他翻来覆去地说着这句话,虽然见我频频点头,却还是不相信般,穿着这件藏青的棉马夹,一时间欢呼雀跃,待到定下来,才抬起眼,认真地看进我的眼:“打今儿起,你可得自由出入府中,若是愿与八福晋她们往来,也无不可。”
我吃惊地盯着他,心下懊悔万分:早知道做件衣裳就能如此轻易地取悦他,我十件八件也做了。听着他的话,不由欣喜万分,紫烟,我很快就来看你了。
胤禟穿了这件棉夹袄舍不得脱下来,见我梳洗妥当,一切就绪,朝我定定地看了一眼:“多谢你的新年礼物了,我好久没有收到这般可心的礼物了。”
瞅着他一副感动的模样,我又不好直说那原本不是给他预备,而只是客人的衣裳,遂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晶晶亮的眼睛,突然觉得腰间一紧,下一秒已然被胤禟带进了胸膛,我被紧紧搂在他怀中良久,屋内清新的水仙花的香味萦绕在四周,让我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良久,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我的下巴,意味深长地在我脸颊边轻轻一吻:“我们以后都这样,再也不吵嘴了,好么?”
我怔怔地仰头看向他,正要答话,门外这时响起小路子的声音:“爷,时辰不早了,该进宫了。再晚,可就要误了时辰了。”
接着,胤禟温暖的大手将我紧紧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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