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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又过了几日,照例每月初一便该去向太后请安。季沐渊一早便去向太后请安。太后对她算是宽宏大量的,但仍是有所顾忌的。到底她出身低微,若是恃宠而骄便是犯了大忌。
许是她到的时候早了,她在慈宁宫外等候了多时,也未听得宫人来报说太后请见。她也只得在外候着。如今已是八月了,天气比着前些日子已有些凉了。这清晨上,更是添了几分寒气。而她仍穿着夏日的宫装,自然是觉得有些许凉意的。
也不知是不是太后有意为之,竟让她在宫外候了许久,福公公方才宣她进去。她进了正堂,便见太后在主位上端坐,只见皇后早已在慈宁宫内多时了,她恭敬地行了个礼。
太后打量了她一番,见她面色如常,又说道:“季修容在外头久候了吧?”
季沐渊笑着答道:“不敢。”心里却晓得是太后有意为之的。
皇后也只是低头听着,并不敢接话。她哪里不晓得太后的脾性,她也不敢贸然为季沐渊说话。
太后又对皇后说道:“你是皇后,要多劝劝陛下多去后宫走动。”话中又似有深意。
皇后也只得苦笑着应承下来。她自然也是清楚的,她哪里又劝得动当今的圣上?
季沐渊听着太后这样说,也是低头不语。她每回向太后请安,太后都是要她请陛下多去后宫走动。如今,皇后也受了这样的差事,可见她也是无端受累。
太后又转头对季沐渊说道:“哀家瞧你,也是知书识礼的。如今既已封了修容,更要好生侍奉陛下。”
季沐渊答道:“是。”
太后又叮嘱了几句,让宫妃们少去永和宫打扰,让安瑜静心养胎云云。季沐渊听着,觉得似是与自个儿一丝关切也无。她自赠了那两颗东珠后便也没去永和宫了。她也不愿去永和宫寻那些不自在。免得他日安瑜的胎若有什么差池,还得责怪她。而她在册封礼上,也未曾见安瑜的冠上镶着那两颗东珠。想来,也是安瑜本就与她不睦,如今封号比她尊贵,自然是瞧不上那两颗东珠的。
皇后与季沐渊告退了,季沐渊便听到皇后问她:“你可愿随本宫去储秀宫中坐坐?”
她疑惑地望着皇后,却见她神色中似有渴求。她也只好点头,便随了皇后去了储秀宫。她也讶异,皇后来向太后请安竟是如此之早。也不知是真有心孝顺太后,还是无可奈何。
皇后见她只是低头跟随,看不出脸上究竟如何想的,倒真有种高深莫测的意味。但她不在自个儿宫中,自然也是不甚安心的。于是,两人也只是在静静地走着。秋日里的宫中,走着便真是传来了阵阵桂花的浓郁香气。
“人常说桂馥兰馨,你瞧这桂花香气。倒真是不负人们夸赞。”皇后微微笑着,说道。
季沐渊点头,“若是能制成桂花酿,便是更好了。”
皇后也是微微颔首,便吩咐道:“这也不难。月娥,去采些桂花。再从库房去取上酒兑上便是了。”
月娥也领命去了,季沐渊却觉得皇后此举反常。
皇后淡淡地说道:“本宫的父亲前些日子辞官了。”
季沐渊却觉得有些突然,问道:“为何?”
皇后却摇头,说道:“是本宫的意思。爹爹辛苦了大半生,此刻归隐还能全身而退。陛下本就不看重本宫。若非爹爹是先帝的伴读,又说得上话。只怕陛下早就要废后了。”
季沐渊也不知为何,从皇后的话中听出了几分可悯的意味。她晓得皇后虽说是天下至尊至贵的女子,可终究是冷暖自知罢了。她只是低头走着,也不想露出半分同情或可怜皇后的样子。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储秀宫。季沐渊只瞧着储秀宫中的摆设。入宫后,她曾在请安时来过储秀宫,但未曾细细打量过储秀宫中的摆设。此刻方得了许多空闲,在这储秀宫中细细打量一番,倒只觉得分外朴素,颇有几分冷宫的意味,真不像是一国之后的居所。
皇后也吩咐宫娥去预备早膳,留着季沐渊在储秀宫中用早膳。
季沐渊不由得叹道:“皇后娘娘当真是简朴!”
皇后听了,也不着恼,反是平静地笑道:“只怕若是陛下和太后娘娘有心挑错处,这简朴也是错吧!”
季沐渊听了皇后如此说,倒也笑了。可见,皇后也晓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既然无论如何都是错,我也不过是从心而为罢了。”皇后淡淡地说着,语气中却分明染上了几分苦涩。
季沐渊一听便晓得,从“本宫”到“我”,皇后可是在推心置腹?她却问道:“皇后娘娘今日为何要我来储秀宫做客呢?”
皇后请季沐渊坐在储秀宫正厅中,说道:“家父虽已辞官,陛下允准不过是朝夕之事罢了。但若能保得全家性命,也是值当的。你说是不是?”
季沐渊淡淡地笑着,说道:“所谓‘鸟尽弓藏’,皇后娘娘果然比妾身更懂得其中的道理。”
皇后却摇头,“我在陛下身边多年,自然晓得圣心本就不在我这儿。只是你如今得宠,季家又权倾天下。陛下不晓得便罢,若是晓得了其中关窍,只怕你也好,陛下也好,难免要生受一番了。”
季沐渊哪里又不晓得呢,她本就不愿在这宫中做一个宠妃。她不过是为了季家而勉力为之罢了。“倒劳皇后娘娘替妾来操心了。”
皇后见她仍是没有半分松动,心里便也有些急了,说道:“有和太妃娘娘,你自然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可是陛下呢?”
季沐渊思索了一阵,说道:“陛下自有陛下的法子。”这与她又有何干?
皇后却看着她,一时却也心惊。她从未想到,原来季修容的心思,竟没有一分在陛下身上。陛下,却已然是深陷其中,又为她屡屡破例。
季沐渊问道“皇后娘娘既然心系陛下,为何未曾为自个儿谋算一二?”
皇后却摇头,季沐渊如此问,便不会晓得她不过是不忍心罢了。他是她结发的夫君,虽是贵为天子,却也是她举案齐眉的良人。她哪里又能算计他?
季沐渊轻轻说道:“听说,安昭仪的胎不稳,皇后娘娘要操心的事儿真不少。”
皇后叹了口气,说道:“这消息在六宫中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吧!”
“太后娘娘和陛下将安昭仪的胎交给了娘娘,显然是给了娘娘一个大麻烦。”季沐渊这么说着。她也是不住地摇头。皇后本就不受陛下青眼,若是安昭仪保不住那胎,只怕无论是陛下还是太后都会疑心是皇后有心暗害。这可真是件苦差事!
皇后只是默默不语,她又哪里不晓得。“若是这孩子出身,本宫到底也是他的嫡母。怎么可能暗害呢?”
季沐渊却淡淡地说道:“娘娘处处谨慎,怎么会忘了太后娘娘会迁怒呢?在太后娘娘眼中,皇后又哪里及得上皇嗣重要呢?”
皇后听了,顿生了几分心凉。她也晓得季沐渊所说是事实。她也是未雨绸缪,故而请父亲辞官归隐。此时,她倒不确定了,心里又是一阵荒。
只见此时,月娥已然领了宫娥从小厨房端了早膳来,她们在桌上已然是布置好了。皇后也只得停下,说道:“用早膳吧。”
只见桌上也不过是鸭肉粥和一些小菜。季沐渊想那应是皇后平日里早膳惯用的。她只见皇后似是比之前沉默了几分,低头用着粥品。
季沐渊也是静静地瞧着皇后娘娘,抬头望着这储秀宫中的装饰,也是一时心生了几分感慨。纵然如皇后娘娘这般谨小慎微,也不过是朝不保夕而已。她的心中,顿时也灰了心,仿佛是对启宁帝,又似是对太后娘娘。她也默默地叹了口气,到底最是无情帝王家。入了宫,便该晓得自个儿只会是如此罢了。
她们用完早膳以后,她也没有久留,便向皇后请辞回翊坤宫去了。皇后也没有留她,她便带着翠儿、福儿一同回翊坤宫去了。
她一路走着,一路觉得在季家的日子,都仿若是前生一般。“主子,怎么看着有些闷闷不乐?”福儿问道。
她只是望着前面似有无尽的路,说道:“也没什么,只是想家了。”
翠儿听她一说,就问道:“主子,要不要去求见太妃娘娘?”
季沐渊却摇头,说道:“这路难行,但无论怎样,这也该我自个儿走。”
翠儿和福儿听了,却也是一脸茫然、听不懂的样子。她们也只能低头不言,继续跟着季沐渊一路走回翊坤宫中。初秋微凉,此时起了一阵风,天气比之方才竟无端阴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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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最近感冒发烧严重。所以更新略慢,劳诸位久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