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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夜深,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房间。
床上,原本埋在被子里的少年翻了个身,露出了赤裸的手臂。黑色的头发披散在浅蓝色的被单上,难得地透露出一丝乖巧。
枕头边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原本熟睡的大和仇千被惊醒,他睁开了眼睛,一瞬间眼神凌厉,很快又缓和了下来。
手机依旧不死心地震动着,大和仇千一手撑着床,坐直了起来。柔软的被子滑落至腰际,露出了少年白皙的上身。
空调的凉气直吹皮肤,大和仇千毫不在意地将胸前的长发撩到肩后,拿起了手机。
来电显示的那个号码,未被存为联系人,但明显少年对此并不陌生。
“喂?”少年的嗓音略带沙哑,语气中藏着不明显的起床气。
“小囚千在睡觉啊,看来我这电话打来的不是时候。”对面背景嘈杂,但是那声轻笑却其清晰可辩。
“有话快说”,大和仇千放松了身子,重新缩回了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啊,是这样的……嘿!”艳鬼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来接,我来接!”小六一把从正倚在吧台前的艳鬼手中夺走了手机,转身就向另一边没人的地方跑去。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多跑出几步,就被笼罩在了一个巨大的身影之下。
一个面无表情的高大白人,站在小六的背后,单只手从他的胳肢窝下绕到胸前,像捞小孩子似的一把把他举了起来。
小六扑腾着腿,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手机,一边还在大声地抗议着,“放开我,我要先和囚千哥哥讲话,放开我呀,坏蛋亚历山大!”
拥有阳光一样耀眼的金色头发的亚历山大,对少年的话充耳不闻。他抱着小六朝着角落走去,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抽出了手机。
少年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倒是在场的其他的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哼!”小六不高兴地咬了一口亚历山大枝干般粗壮的手臂,那人手微微一松,少年转眼就从禁锢中滑了出来,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亚历山大将手机递给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的青年,青年抿了一口手中的啤酒,接起了电话。
“好久不见啊小囚千,有没有想我们呀。”
青年脸上挂着懒散的微笑,一边给了高大白人一个赞许的眼神。
“没有。”
大和仇千闭着眼睛缩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真的假的,不要这么冷淡嘛,口是心非了?还是说我们的小囚千害羞了……”青年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手机对面传来的机械音。
“诶?”他把手机拿远,看了一眼屏幕,表情夸张地皱了起来,仿佛真的伤心欲绝,“挂的这么干脆利落啊,亏我还那么认真地帮他留意消息,真是个薄情的小孩。”
青年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也没即刻回电回去,而是悠哉悠哉地拿起啤酒又抿了一口。
其他人仍然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但是都仿佛早有所料似的盯着桌子上的手机。
很快,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小六立马凑了上来,手机提示收到了一条新短信。
“接下来两天有考试,后天晚上来。”
青年哑然失笑,“果然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孩啊。”
夏天的燥热,悄无声息地浸透了整个校园。蝉音此起彼伏,树木的枝叶也到了最为茂密森绿的时候。
教学楼的考场里,充斥着烦闷的热气,老旧的电风扇在头顶吱吱呀呀地转着。
离考试结束还有不到五分钟,大和仇千为草稿纸上的卡通Q版小人勾上最后一笔,满意地扬了扬眉。
纸上,那个带着帽子,挥舞着网球拍的小人,摆出了一个帅气的击剑姿势。
虽然说大和仇千同学的画功不咋样,但他巧妙地抓住了神情的精髓。Q版的真田弦一郎,表情严肃而认真,一个护犊子的黑面神跃然纸上。
大和仇千像一只终于吃到美味鱼罐头的高冷猫咪,心满意足地将草稿纸翻了个面,倒扣在桌上。
可惜他忘了很重要的一点,这场考试所有资料都需要上交,问卷、答卷以及那张刚刚藏下小秘密的草稿纸。
于是乎,在老师收卷的一瞬间,就连心理素质向来强大的少年,也感到了一丝羞涩与慌乱。他差点没绷住自己的嘴角!
不过,应该不会有人无聊到去翻草稿纸吧?大和仇千不确定地想着。
“啊嘞,你还不走呀。”切原赤也匆匆忙忙地收拾完东西,正背着网球包准备向门口冲刺,一回头发现大和仇千要保持着交卷时的姿势,呆呆地看着桌面。
“咦,你这是中了传说中的定身术了吗?”切原赤也刚把手抬起来,还没来得及拍在对方的肩膀上,就被敏捷地躲开了。
“干啥躲我呀。”切原赤也迷糊地看着大和仇千略微嫌弃的表情。
大和仇千双手一抱,冲他扬了扬下巴。
“看你的手。”
切原赤也听话的把掌心翻了个面朝上,只见指缝处晕染了一大片黑色墨水。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卷曲的头发不羁地张扬着。
“仇千你啥时候看到的,我自己都没有发现诶。”
“考试的时候。”大和仇千放松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噢,”切原赤也乖乖地应了一声,然后,神奇的脑回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拐到了另一个旮瘩里去了。
“不对!仇千你居然偷看我的答案,不过放心好啦,我们俩关系那么铁,我是不会告诉老师的!”切原少年的说着说着就开始得意起来。
大和仇千默默在内心翻了个白眼,没忍心告诉好友,关于他的卷面正确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的悲惨事实,并且难得好心地为他拘了一把同情泪。
他将视线转移到切原赤也背着的网球包上,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今天还有训练?”
“是呀,期末考试结束不久就是关东大赛了,真田副部长说网球部一刻都不能放松。”他的语气中流露出一种自信与势在必得,被大和仇千敏感地捕捉到了。
“你们的社团呢?”
“我们呐……七月底也有一个比赛。”
“那不是也快了嘛!”切原赤也热情地与大和仇千确认了一下时间,然后面露惊喜地重重地拍了一下刚刚没有拍到的肩膀。
“你们的比赛时间比我们晚一个星期诶!仇千你等着,这一次我一定还会来给你们加油的!你也要来看我们的比赛,虽然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我。”
大和仇千无奈地看了一眼那还是粘上了黑墨水的白色衬衫,点了点头。“关东大赛结束不到一个月就是全国大赛,你们网球部不是一刻都不能放松的么,你怎么还有时间来看我的比赛,部里会放你出来?”
切原赤也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把手捏在下巴上,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应该没问题吧,上一次你们预选赛,真田副部长不是也一起来看了,这一次也把他叫上,这总万无一失了吧,真田副部长总不可能连他自己也处罚。”
切原赤也同学完美地忽略了上一次真田副部长会到比赛现场的真正原因。
别说,就凭你们副部长那严以律己的性子,他还真能连自己都处罚。
大和仇千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切原赤也不但为他自己挖了个大坑,在爽快地跳了进去后,还不忘埋上了土,并且乐呵呵地踩踩实。
告别了急着去训练的切原赤也,大和仇千干脆利落地收拾完书包,将东西往桌肚一塞,空着手下楼了。
与往日不同的是,他没有往骑行部的方向走去,甚至连宝贝自行车也没有取,而是慢悠悠地跟着放学的人群,来到了校门口。
出了校门,大和仇千一眼就望见了靠在巨大樟树边上的银发少年。
那人明明有着修长的身材,却偏偏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微弓着背。
“仁。”大和仇千朝他走近。
亚久津仁闻言抬起了头,表情绷得紧紧的,似是有些不耐。
他抽出原本绑在摩托车上的黑色网球袋,一扬手,抛给了几步之外的长发少年。
大和仇千漂亮地接住,愣了一下,问道,“谁的球拍?”
“你的。”亚久津仁说。
“我的?”大和仇千下意识地眯缝了一下眼睛,“你去过我家了?”
他瞬间想到了可能在家的老爹,脸色有些不好。
“没,”亚久津仁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他们给你带的。”
大和仇千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他们”是谁,表情缓和了下来。大和仇千露出了一个抱歉的微笑,心中自嘲。
他们这群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平时也会自觉地不靠近别人的“那块空间”。
况且刚刚的因果结论之间,完全是八竿子也打不着,自己却莽撞地先有了火气。
大和仇千打开网球袋,取出球拍。
他右手扣在网面上,试了试松紧。然后握着球拍柄,熟练地在手腕上耍了个花样,利索地接住。
“不错,是个好拍子。”
大和仇千抬起头,眼睛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神采来。
两人对视,银发少年扯出了一个略显放肆的笑容。
亚久津仁终于直起身来,脚尖点了点摩托车的轮胎,“上车!”
远处,教学楼的走廊上。
三个不知道在窗前站了多久的人,将校门前发生的事情收入眼底。
披着外套的少年笑得一脸温柔,“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是吧,柳。”
柳莲二在笔记上记下最后一笔,合上本子,抬起头,难得的,露出了那双漂亮而凌厉的眸子,“资料收集明显不足,是我的失误。”
而站在一旁的真田弦一郎,至始至终没有松开紧锁的眉。
从大和仇千刚刚转球拍的表现来看,那种对网球拍的熟悉,无论如何,也不是当初在他家时所自称的“技术不好”。
而且……真田弦一郎低头瞥了一眼掌心,虚握了下拳头。
大和仇千转球拍的姿势,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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