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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说实话,感知到别人的恶意情绪,对我来说是件挺困难的事情,除非是非常明显的恶语相向、出言羞辱,如果和其他情绪杂糅在一块儿,那我就分不清楚了。以至于当清水前辈把织部挡在身后,一脸歉意地对我说“不好意思,织部她最近心情不太好”的时候,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但我还是想说清楚:“我下了课就过来了,刚刚是在帮长沼按腰所以过来得有些晚,如果给大家添麻烦了的话,不好意思。”
长沼在旁边帮我作证,一个劲儿地点头。
“对不起,清水学姐。”织部闭了闭眼,越过清水,面含歉意地望着我,“我最近有些敏感——刚刚没有控制好情绪,抱歉。”
事情告一段落,我也以为是件小事,于是很快就丢到脑后。
随着地区预选赛的时间越来越近,针对性的训练也越来越密集。香取学姐把球场一分为二,一边练习发球一边练习扣球,好像要把这个仅有的球场利用率提到最高似的。网这边垫球的是我,另外一边的是织部学姐,各自站在球网的一端,是一道对角线,自那天起我们就没再单独说过话。在我这边扣球的除了香取和尾崎,还有几个包括结崎在内的准正选,而织部学姐那边则是全正选阵容,球扣下去的力道都不一般。
我恍惚间好像明白了香取的用意。
预选赛应该不会上全部正选的阵容,顶多会让香取和尾崎其中一个人,还有我这个经验不足的一年级正选上场,之前开会时学姐就说过,我们这个区里没有种子选手,所以在都大会之前,尽量让准正选还有非正选上去试试。
这或许就是帝光中学的傲慢吧。
不过,预选赛之前,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小桃,拜托你,把国文笔记借给我吧!”我双手合十呈祈祷状,脸皱成一团,“我真的很需要它!”
桃井有些不好意思地拿食指戳了戳右边脸颊:“我不是不借给你……但是我已经借给阿大了。”
阿大,就是她那个黑皮竹马。
我挤出一个笑容:“那,那日本史的笔记呢……”
桃井马上打碎了我的期望:“那个……也借给阿大了——啊啊日和灵魂出来了!灵魂出来了!”
桃井大力地摇晃着我的身体,好半天感觉灵魂归位,我幽幽地望着她,把她盯得心里有些发毛。
“青峰君要借多久?”我哆哆嗦嗦问。
“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早知道你要用的话我一定先给你用啦。”桃井说完戳了戳我的额头,仿佛要把它戳出一个洞来,然后又被她搓脸,挤出一个鸭子嘴。“而且如果日和上国文课还有历史课不睡觉好好听讲就好了嘛,有些时候怀疑你是不是跟我们是一个时区的人——你过的美国时间吗?”
我理直气壮地小声嘟囔:“因为国文老头和日本史老师讲的我都听不懂。”听不明白又不能破坏课堂秩序,除了发呆就只能睡觉了。
而且托我那位品学兼优的前桌的福,赤司上课总是挺直着背听,又或许是他最近长高了点儿,只要我找准角度,一般来说不是那么容易发现我在睡觉的。
但是期中考试又要到了,如果其中一科挂掉,那肯定是不能出赛的了。黑板旁边挂着日历,离期中考试还有一周的时间,其中这周末的时间也包括在内。
只能放弃捷径,自己好好看书背书了。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考试真是人类公敌,这种只会增加焦虑的教学设计到底是谁搞出来的啊?
星期五早晨,绿间来找赤司商量完事情之后,在我以为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看向我,他缠着绷带的手托着一个塔状模型,应当是京都的五重塔,和他肃穆的样子还挺相配的。
我此时正在背上课讲过的和歌,注意到绿间的目光,慢慢地回望他。
“今天白羊座的运势是第一。”绿间推了推眼镜,“幸运物是排球,今天适宜与巨蟹座打交道。”
我瞥了眼我桌下的排球——最近为了培养球感每天都带着,又看了眼绿间,想起他本人就是摩巨蟹座:“所以你现在是在帮我达成‘和巨蟹座打交道’吗,真善良啊绿间君。”
“不。”他很快否定,声线一如他本人给我的感觉一样,沉稳平淡,“只是今天巨蟹座恰好也是白羊座罢了。”
绿间总是爱说些神神叨叨的话,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只当他说着玩,自己也没有往心里去。
直到我晚上抱着排球回家的时候,我才惊觉绿间那个神棍说的是真的。
我的LINE群聊消息蹦个不停,基本都是一个人在刷屏。
「[图片]」
「我和岩酱到东京了哦!」
「和酱惊不惊喜?」
「来东京打练习赛哦,约了两场练习赛~」
「猜猜是哪两所吖?」
「怎么不回我?」
我心里涌现出喜悦来,脑内突然浮现出一组等式来:
及川和岩酱来东京=我的国文和日本史有救=挂科几率减少=可以出赛。
我把球夹在胳膊下面,手指飞快打字。
「大惊喜!大惊喜啊!」
「你们在东京待几天啊?」
那边很快回了消息,是岩酱回的:「星期天下午回去。」
我感动得要流泪了:「你们住哪儿呢?」
本来想说要不直接来我家住,反正我哥周末也很少回家,而且我妈跟他俩都认识并且挺熟,但是房间又只有一个,竹马有两个,这叫我怎么端水。
更何况他们的出行都由学校打理好了。
及川给我报了个地名,又发来了民宿的名字。
这地方我认识,就在离帝光中学很近的地方,在商业街的另外一个方向。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下一秒就把消息发送过去了。
「你们不会要来跟帝光打吧。」
及川几乎是秒回:「bingo!」
我嫌打字太慢,把对话框切出去给及川打了电话,他很快就接了:“喂喂喂——”
“什么时候决定下来的练习赛,怎么不提前给我说一声呢?”
他那边有些吵闹,估计是和队友待在一起。
“是上周啦——没给你说当然是为了给你惊喜!”及川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愉悦。
“岩酱呢?”
“在我旁边。”
我“哦”了一声,又想起我的目的,于是很是直接地问:“我现在来你们民宿合适吗?”
十分钟之后,我在日落之前到达了北川第一下榻的民宿。那附近有个环形公路,旁边是一条河川。
及川和岩酱站在民宿外边的空地上等我。
路灯下,及川和岩酱的影子拉得很长,我走到影子边,轻轻踩上影子的头,一脚一个。
及川无聊地踢着地上的石子,倒是岩酱先看到了我,朝我挥了挥手。
我小跑着过去。
“呜哇——和酱!”及川张开双臂,看样子是要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是他没那么做,只是双手拍在我那单薄的肩膀上。
然而下一句是:“——你怎么变矮了?”
我先给岩酱打了声招呼,一段时间不见,岩酱的刺猬头越来越有个性了。然后再转过头来回复及川的话:“是你最近长得太快了,彻酱。”
他们带着我走进民宿,没走几步,及川就停了下来,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转过身去,我满脸疑惑,这是怎么了?
“你们几个——出来。”及川厉声道。
我觉得有些新奇,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及川这样严厉说话的样子,如果说是岩酱那倒见怪不怪了。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角落的绿植后边走出几个身穿球服的少年,看上去都和我差不多大。
岩酱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叫你们看比赛录像然后分析,都做完了吗?”
几个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低下头来,小声地说还没有。
及川大声说:“那还不快去?”
几个人灰头土脸地走了。
等到再也看不见人影,我忍不住开口揶揄道:“好大的威风啊及川队长。”
岩酱“哼”了一声,“假威风。”他说。
民宿的二楼有公共区域供客人使用,楼梯旁就设置了一个方桌,上面放了烟灰缸,是个小茶几。再往里面走就是私人一点儿的地方了。我把包和球都堆在小沙发上,自己坐到了地毯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来意,于是及川和岩酱很自然地在我两旁坐下,方便辅导我功课。以前寒暑假里在及川家我们都是这样做的。
左边摊开日本史,右边摊开国文。顺便把练习题上边的题也翻出来了。
“弥生时代的特点——这书上不是说了进入农耕社会、部落出现王吗?”岩酱敲了敲我的脑袋,似乎是想把我敲开窍。
我狡辩道:“我以为只要答一个就好了。”
及川指着练习册上的一道做错的题,表情很是无语:“请概括一下夏目漱石的《心》节选片段的内容。”
我逐渐变得没有底气起来:“一、一个老师和一个墓的故事。”
及川捂脸:“你这还想要分啊。”
他摇了摇我的脑袋,似乎是想听见水声。
我把他的手从我脑袋上面摘除下来:“打住!咱们慢慢来!一个一个讲!”
一直讲到将近晚上十点,宫城女士连call了三次催我回家之后,我挂断电话,终于有时间伸了伸懒腰,表情如醍醐灌顶:“原来是这样。”
我看着及川和岩酱满脸黑线甚至脸上出现阴影,困惑道:“你们怎么了?”
及川仿佛经历了许多般,语重心长道:“和酱,听我的,以后读大学不要去文学部。”
“那里不适合你。”岩酱接上。
没觉得他们这话是在损我,因为我也这么认为。我的文学素养就如同草履虫,要想继续进化也不太可能,除非哪天叫我打通了任督二脉成为夏目漱石转世,否则这国文一辈子都不可能学好。
——我不喜欢棱模两可的答案,不喜欢对一个故事还有多种理解,我喜欢对错分明,对了就是对了,错了就是错了。
要是学国文能像学数学一样就好了。
我正收拾东西,就听见走廊有脚步声响起,然后是还处于变声期的少年的声音:“及川前辈。”
“哦,是小飞雄啊。”
听到及川开口,我若有所感地抬头。
那是个黑色短发的少年,看上去和我同龄,头发很是柔顺,长相也很清秀。
叫飞雄的男生说:“我看了录像,有点问题想问你。”
“嗯,那走吧。”及川说着站起来,眼神示意岩酱把我送回去。
我给及川说了再见,然后岩酱跟在我身边下楼。我没让岩酱送我送到家门口,这里是东京,即使是晚上也像一座不夜城一般热闹繁华,送到十字路口就让他回去了,毕竟找路是件麻烦事,反正我认得路。
不过有件事让我很在意。
“岩酱。”我开口道,“彻酱他……很看重那个孩子吗?”
岩酱似乎被我对那个男生的代称逗笑了:“那个孩子……你说影山——刚刚那个男生吗?”
我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种感觉。
“下次跟你说吧,或者直接去问及川。”岩酱笑了笑,拍拍我脑袋,“好了,很晚了,快回去吧,到家了记得给我们发消息。”
岩酱一直目送我走到很远的地方才离开,我忍不住停下来,朝他们所在的民宿的位置望去,此刻已经什么都望不到了,只有夜晚看上去格外阴森的幢幢树影。
我心里想的是——
及川看影山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看见了织部看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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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课多到有点梦回大一了 课很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