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夜

　　巫女的血液在流淌，仿佛是彼岸花盛开一样。

　　理智在崩塌，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敲进心里。

　　“你是谁，报上名来！”

　　啊好烦，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
　　从咬紧的牙缝中，强忍血腥味带给我的感官刺激。

　　“我是大天狗家族的，不想死的话就跪地求饶，或许我还能……”

　　“烦死了。”

　　不给他装X的机会，手起刀落，直接抹杀之。

　　“管你是谁，死吧。”

　　敌人瞪大眼睛，他捂住自己的脖子，无法制止像瀑布一般狂喷不止的血液。
　　可怜又可悲，倒退几步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没事了哦。”

　　我对昏迷的巫女轻声说着，扶起起了她的身体靠向自己。
　　太瘦了，她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没有我的话，连这种垃圾都打不过，冒充大天狗自不量力，不堪一击。

　　众人吵杂的声音穿入耳内。我看向正殿的方向。

　　“城主大人，我的人需要治疗，请容许我先行告退。”

　　“当然可以，虽然您胜利了，接下去还有选手出赛吗。决赛……”

　　“无所谓，我不在乎。”

　　无视众人发出了惋惜的声音。我抱起巫女走了出去。

　　将巫女带至厢房，将她放在床铺上，虽然用妖力止住了血。但是她看上去仍旧十分虚弱。
　　比试如此重要么，至于这般拼命。

　　赢了又能怎样，不就是让玉藻前复活。

　　“你就这么喜欢她吗。她有我这么在乎你吗？”

　　我伸出手，掬起她的发丝。

　　“南陵夜……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虽然，这是我的单相思。”

　　举起发丝，我低头亲吻了前端。

　　“……呜。”

　　巫女紧闭双眼皱着眉头，脸有些红，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拉起她的手，将纯净的灵力输送给她。虽是玉藻前的身体，却也有晴明的灵魂，姑且还能当作媒介传递一下能量。

　　我专心闭上眼。
　　精神一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有点奇怪，自从杀了那个妖怪之后，我的头脑就有些混乱。
　　脑海深处在叫嚣着想要解放，解放什么。
　　……嗯？我感觉到了什么。
　　我察觉到了事情好像变得不太对劲。

　　睁开眼，在极近的距离，对上了血红色眼睛的庞然大物。
　　冷汗溢出，光是被那窥视的目光凝视，就感觉无尽的恐惧。

　　以为我变身的样子就是九尾的模样了，果不尽然。像一座小山一样的九尾正俯下身子趴在地上，虎视眈眈。

　　“渺小的人类。”

　　从上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

　　“唤醒了我的沉睡，还占据我的灵魂。”

　　“……”

　　“现在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必须诚实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你是何人？”

　　“我是妖刀村正。”

　　“哼。就凭你也想支配我吗？”

　　她直起身居高临下俯视我，发出了嗤笑声，大地都因此震动了一下。

　　“不是，我并没有这么打算。是你的宿主死亡，才将灵魂寄宿在我体内。”

　　“我不记得了，自从那次大战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能闻到我影子的味道。她在这里吗？”

　　“她是城主。”

　　九尾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收敛了气息。
　　敌意不再，我暗自松了口气。

　　“女人，你要想办法接近她，把我的力量全部找回来。”
　　“她不是你的影子吗？”
　　“既然宿主已经死亡，那她就是我最合适的容器了。”

　　“我为何要听你的？”

　　九尾看着我，眨了眨眼。
　　她变身为人类的模样，赤脚走了过来。
　　长发将胸口半遮半掩，面容清秀，通身清冷，带了一丝鬼魅。
　　虽是一模一样的脸，却是玉藻前本尊。光是被她明目注视，都会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透不过气。

　　她微笑着将脸靠近，眼神魅惑人心。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

　　就算我用视线抗议，九尾还是一直保持微笑。

　　不容拒绝的态度，绝美的面容，还有那该死的魅惑人心香味。
　　叹了一口气。
　　我赢不过她。

　　我微微点了点头。

　　“嗯……好孩子。”

　　她伸手摸我的头，悦耳的声音，让人心头发痒。
　　心跳加速，我在心中再次叹气。

　　这个女人是毒药，一旦粘上就戒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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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回到了现实，沉睡中的巫女已经平静多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比赛也不知道进行的怎么样了。虽然我之前曾打算弃权，但是获胜才能够有机会接近城主。

　　我帮巫女盖好被子，理了理她的碎发。

　　“我走了，希望下次再见，是以玉藻前的身份和你相见。”

　　来到大殿，半妖正和阴阳师搏斗。
　　对方虽然不如安培晴明那般强大，却也不是等闲之辈。
　　半妖的法术和武器都对他无效，比赛陷入了僵局。

　　我知道半妖是为了她的公主，找寻治愈她的药，才会这么努力。
　　即使眼睛受伤了，她也宁死不屈，毫不妥协。

　　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而我呢。
　　为了别人存在，即是我存在的理由。
　　我是道具，曾经是，现在也是。

　　在半妖即将被致命一击的时候，我出手了。

　　“玉藻前？巫女还好吗？”

　　“她没事。你休息一下，比赛一定会赢。我保证。”

　　在这个世界，各个物种是互相克制。阴阳师克制妖魔，妖魔克制亡灵，亡灵克制人类。
　　人类的阴阳师擅长使用的元素法术，还有以灵力为主的纯净法术，纯净法术不光可以破魔也可以治愈伤痛。
　　不光如此，人类还可以和妖魔契约，将其收服为式神，成为助力。
　　当然拥有式神的阴阳师，除了安培晴明寥寥无几，消耗巨大灵力不说一不小心被式神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眼前的阴阳师，是个亡灵法师，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因为他不死之身，普通的法术无法伤害到他。

　　“嘎啦嘎啦。”

　　他那骷髅一样的面部关节发出声响，像是在和我对话。

　　发起几次攻击，都被他免疫，我琢磨着该怎么办。

　　——死人应该回到属于他的地方，黄泉是个好地方。

　　九尾的声音在脑内响起。

　　——妖刀，我把力量借给你，不要让我失望。

　　手上聚气力量，黑红色的火焰在掌心熊熊燃烧。

　　“这是？”

　　——这是不灭之火，让他尝尝永恒地狱之火的滋味。

　　我飞身上去，一把抓住亡灵法师的头盖骨，火焰瞬间将他包围。他发出了呜呜呜的哀嚎。
　　熊熊火焰不断燃烧，我的目光离不开火种挣扎的身影，最终他化为了灰烬。

　　拥有九尾力量的我战无不胜，很快就到了最终决战。

　　眼前是个病怏怏的男人。一头白发，光是站着就很勉强，他不断咳嗽着。看上去像是人类，但是身上散发着微妙的妖怪气息。

　　——你不是他的对手。
　　九尾刚说了这句话，我就被无形的力量震飞了。

　　我在空中稳住身型。

　　什么情况？？？

　　口中尝到了腥味，我受伤了。

　　对方根本就没碰到我，为什么会这样。带着疑问，我警惕地看着这个男人。

　　“他是什么东西？”

　　——他才是大天狗。没办法，把身体借给我，我来对付。

　　“不要打草惊蛇，我可以的。”

　　振作精神，我凭空召唤出妖刀，对方是三大妖怪之一，即使粉身碎骨，我也要打败他。

　　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我向敌人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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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一片漆黑。
　　身体动不了，我死了吗？
　　在和大天狗决斗之后的记忆断了。

　　“那么请你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城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赢了吗？但是为什么我动不了。

　　“呵呵，我想要你。”

　　“什么？”

　　“好久不见了。自从上次你背叛，害得我被阴阳师封印，已经过了千年之久呀。

　　“你是……玉藻前大人？！不可能！你在骗我！妖刀，以你现在的实力可打不过我。”

　　“你这是在虚张声势吗。（笑）你看你自己，就像被猎人看上的猎物一样，动不了是不是。”

　　好不容易睁开眼，我看到了僵直在原地的城主，没有了一贯的从容，她瞪大了眼睛，惊恐万分。

　　第一次透过别人看着世界，身体不受控制，我只能像一个旁观者目睹一切。

　　“我们本就是一体，你就这么想从我这里逃走？做人类真的有那么好吗。”

　　“拥有自由，总比做你的影子好。”

　　城主召唤出式神。

　　“自由吗。”

　　我的身体发出嗤笑。

　　式神攻了过来，不过很快就被一道白光给击退了。

　　“式神全部退下！”

　　式神消失了，城主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安培晴明？”

　　阴阳师出现了，他目光呆滞望着城主。

　　“你们居然联手了？为什么会这样？”

　　“一言难尽呀，我们现在是捆绑的存在。我死了，他也会消失。”

　　阴阳师像个傀儡一般站着，默不作声。

　　“你要为你的背叛付出代价。”
　　我一把抓住城主的脖子，用藐视一切的口吻说道。

　　“妖刀，你会后悔成为玉藻前，你一定会后悔。”

　　无视城主的垂死挣扎，将其吸收。

　　妖气环绕周身，额间生出了红色朱砂印记。
　　这是成为完整体的象征。

　　眼前一片明朗，很多看不透的事情已经完全通透。仿佛做了一个很久的梦，久到我忘了自己是谁。

　　“玉藻前？”

　　半妖出现在面前，她看到我有点吃惊。
　　不过在她看到阴阳师的反应更大，似乎和他相识一般，显得有点激动。

　　“是你吗？我小时候见到的人是你吗？”

　　“………”

　　没有我的命令，阴阳师不会做出反应，力量恢复的我，奴役他简直易如反掌。

　　“放开晴明大人！你不是妖刀，你是谁？”

　　做出了保护阴阳师的动作，半妖挡在他面前。把我当成了敌人一样怒目而视。

　　“一觉醒来真是热闹。就算你是妖刀的朋友，但你有考虑过冒犯我的下场吗。”

　　“把妖刀还来！”

　　浑身颤抖，明明一副吓得半死的模样，这个小狐狸真不怕死。

　　那就去死吧。
　　我一抬手就将半妖轰上了天，过了几秒后她重重地摔落在我面前。
　　口吐鲜血狼狈的模样，激起了我嗜杀的心。
　　我抓起她的头发，准备一击毙命。

　　“住手！”

　　一个声音制止了我的行动。顺着方向望去，门口受重伤的巫女，气喘吁吁地靠在门上。

　　“哎呀哎呀，一个一个的真是麻烦。”

　　“请不要伤害我的朋友。玉藻前。”

　　眼前的巫女，她的眼眶湿润，没有悲哀和忧伤，只是单纯被一种无力感环绕着。

　　“看在妖刀的份上我饶了你们。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巫女走过来扶起半死不活的半妖。她抬头看着我，湖水一般透明又安逸，眼中有些不可思议的悲伤。

　　和她互相对视，明明是首次见到的人，却有一点熟悉的感觉，心里产生了悸动。
　　似乎千年以前，也有一个人这样看着我。
　　我不记得她的脸了，那是一段让我刻骨铭心的深刻教训，也因此受到了惩罚，悲剧的心惊和永远不得释怀的轮回。
　　一次次的背叛，我再也不会相信人类的话了。

　　“妖刀在哪里？她还会回来吗？”

　　“谁知道呢，或许死了吧。”

　　“她明明答应我的，要和我一直在一起的，这个大骗子。”

　　巫女喃喃说着，眼泪顺着漂亮的脸颊轻轻流下。

　　心口热热的，有一股暖在在流淌，不属于我的情感在发酵。就像在心里盛开了樱花，为了不让那般既优美而又依依不舍失去而压抑着冲动。

　　画面回转，我在内心世界里，妖刀眼含泪水。

　　她很认真，也很悲伤，她是真心的喜欢巫女，这种心情十分心痛的传达给我。
　　她的悲伤，对我而言太耀眼了。

　　“不要难过了。”

　　她一脸的留恋，我有些心软了。

　　“我不难过，难过也没用，我的使命到此为止了。日月星辰，春夏秋冬，这个世界自己的道，不因你的幸或不幸而带上感情。”

　　妖刀身体逐渐消散，最终化成粉红的樱花瓣，腾升上天空。

　　“谢谢她让我做了一场好长好真实的梦。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能和她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她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呢喃，像从遥远的天空传来，若即若离，又仿佛听见了碧海潮声，氤氲之感让人欲罢不能。

　　妖刀在身为大妖怪的我的心里留下了什么。

　　是什么呢。

　　我活了千万年。
　　当有一日看遍所有的风景，最后留在心中的遗憾，也不过如此吧。

　　在巫女离开视线之后，我闭上眼睛。

　　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到底怎么了，好奇怪。

　　苦涩在心里久久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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