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星的人

　　回到别墅，凑巧碰上也刚买完菜回来的赵铭白和张攸宁，二人有说有笑地拎着菜从出租车上下来。
　　张攸宁高声喊了下时星的名字，时星转身，顺嘴问了句：“李迟没跟你们一块儿吗？”
　　张攸宁笑着说：“李哥在家煲汤呢。”
　　看外边停着的车，安然也还没回来。
　　与闻人懿一块走在后边的赵铭白忙催促：“快！我们得赶在安然回来前布置好了！”
　　安然今天正常点下班，先跟朋友小聚了下，没待多久就回来了。
　　停好车往内院走，刚踏入院子，躲在暗处的赵铭白和李迟二人蓦地拉着横幅跳出来，红色的横幅上写着硕大的字——然然生日快乐！
　　同一时间，挂在门口的星星灯点亮，《生日歌》的伴奏响起。
　　时星和张攸宁边拍手打节奏唱着生日歌，边朝安然走来。
　　是捧着蛋糕站着一动不动的闻人懿。

　　惊喜环节是李迟安排的，他先安排好拉横幅和唱歌管灯的，最后就剩闻人懿没任务，于是让他捧蛋糕去了。

　　此刻，安然一贯冷肃的脸挂上惊喜，单手捂唇看向大家，最终目光落在闻人懿身上。
　　他静静地站在众人身后，双眸沉黑。屋檐下挂着的星星灯一闪一闪，微弱的碎光落进他藏在镜片后的眼眸中，仿佛无边夜幕下的星光，一时叫人挪不开眼。
　　另一边，李迟突然道：“闻人，快把蛋糕拿过去给安然点蜡烛许愿啊！”
　　赵铭白也起哄道：“许愿许愿！”
　　张攸宁勾住时星胳膊，二人给闻人懿让路，他捧着蛋糕在安然面前站定，“生日快乐。”
　　“谢谢。”
　　小蜡烛在闻人懿食指勾住的小袋中，安然左看右看没找到，他才轻笑了下动动食指，“在这。”
　　寿星安然今天肉眼可见的开心，笑就没停下来过。
　　点好蜡烛，她在闻人懿面前合掌闭眼，烛火的莹光在她脸上跳跃。

　　时星侧边站着，从她的角度看，闻人懿是背对她的。金童玉女，相视而笑。
　　在闻人懿面前，安然十足的小女人姿态。许完愿，她先抬眼看了下闻人懿，扬唇轻声道：“我许好了。”
　　时星看不到闻人懿的表情，听到他说：“那吹吧。”
　　晚风吹来，她听不出他的情绪。
　　烛光灭，安然拿掉蜡烛时手指粘上小块奶油，忽然踮脚往闻人懿侧脸一抹。
　　她笑弯了眼：“谢谢，今天我很开心。”

　　时星心头一酸，觉得这一幕很是扎眼。
　　她转身欲走，恰巧旁边张攸宁开始张罗：“进屋吃饭吧，今天李哥做了好多菜呢，我们借着寿星的光，有口福了。”

　　安然的那个动作，打了闻人懿个措手不及。
　　他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已经粘上了奶油。偏今天是安然的生日，他不好当众说什么。
　　下意识回头去看时星，发现她已经跟张攸宁一块儿进屋了。
　　她晚上回来换了衣服，粉色的短袖和白色短裤，两条细细长长的腿在白炽灯下格外莹白。

　　身后，安然上前与他并肩。
　　安然身体前倾看了眼他另一侧脸上的奶油，给他递了张湿巾，“蛋糕给我吧，你要不先擦擦？”
　　他拿蛋糕的手往边上让了下，躲开她的动作。
　　声音轻轻的，却是没什么情绪：“我拿吧，一会我去洗掉就行了。”
　　安然手上的动作一滞，认真看了他几秒。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再次笑起的弧度几不可察地变小，“那辛苦你了。”

　　这顿饭大家都围绕着安然展开话题，连座位都给她安排在中间。
　　饭后，几人又拿上酒去了天台。
　　一仰头，繁星璀璨。
　　时星左边坐着张攸宁，右边坐着李迟，闻人懿和安然坐在他们对面，最后提着冰桶上来的赵铭白只好挨着张攸宁坐在秋千椅上。
　　大家闲聊了几句，李迟提出玩真心话大冒险。
　　找了个空的香槟瓶，瓶口转到谁谁回答。

　　寿星安然先转，瓶口对准赵铭白。
　　安然还没问，赵铭白就说：“我选大冒险！我来给大家热热场！”
　　安然沉吟几秒，目光在对面时星和张攸宁身上转了下，“那你选在场一位女生，对视30秒。”
　　张攸宁立马跳出来：“然然，这对被选中的女生来说，也算一次大冒险了啊。”
　　赵铭白说：“跟我这么个大帅哥对视怎么就是冒险了，不是享受吗？”
　　张攸宁和时星齐齐呕了下。
　　赵铭白愤愤起身：“能不能选两位？”
　　安然耸肩：“不能。”
　　“那……我选，张攸宁！”
　　张攸宁认命起身，与赵铭白面对面站好，倒计时刚开始，就有人给他俩开了背景音乐——《你是我的眼》。
　　对视的第一秒，张攸宁就破功笑出来。
　　“笑场一次多加十秒哦。”时星看热闹不嫌事大，撑着下巴打趣。

　　对视中的二人开始正视起来，30秒后，张攸宁回座位时脸颊通红。
　　时星眼眸含笑注视着她，被张攸宁瞪回来：“等你一会儿被抽中我也笑你。”

　　赵铭白转动瓶子，瓶口对准李迟，他也选的大冒险。
　　赵铭白让他将葡萄送给在场他认为最漂亮的女生面前，说话时故意朝时星扬眉，时星不甚在意地扁了下嘴。
　　意料之中，李迟将葡萄送来。

　　接着，李迟转动瓶子，瓶口在安然面前停下，她选真心话。
　　李迟沉吟几秒，问：“你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什么？如果不好回答，那就喝酒吧。”
　　安然端起酒杯，不过还是开口道：“我曾经被校园霸凌过。”
　　她的酒杯在空中朝时星敬了下，“时星，我佩服你，你很勇敢。”
　　时星愣了会儿，也拿起酒杯回敬。

　　现场氛围一下又沉寂下来，唯有安然手中的空瓶转动作响。
　　瓶口缓缓悠悠停下，对准闻人懿。

　　气氛有些冷了，安然换了副轻松的口吻：“闻人，你大学之前有没有暗恋过别人？”
　　他端着酒杯轻轻摩挲，听到这个问题抬眼瞥了下对面，半明半暗的光线下，眸中含着叫人看不清的情绪。
　　这一眼看得时星莫名其妙。
　　看她干什么，她是前女友又不是现女友，说个少年时期的暗恋对象有什么好顾虑的。

　　“有。”
　　他眼帘低垂，盯着杯中摇晃的酒，镜片上的折射光若隐若现。
　　像是回忆起什么，他勾了勾唇，并未笑出声，而后抿一口酒。

　　自恃身为前女友的时星本不该有所反应，可是看到闻人懿这个样子，她不免胡乱猜想，那个他年少暗恋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应该也很漂亮吧？
　　说不定也是个学霸。

　　李迟“哇哦”了一声：“看闻人这个样子，以前应该是很喜欢的人了吧，现在还有联系吗？”
　　闻人懿扬眉，“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李迟提杯：“我的错，我自罚。”

　　白天的闷热还未全消，时星总觉得哪里不舒服，堵得慌。
　　她连喝几口酒，缓缓吐口气。
　　一放下杯子，转动着的瓶口恰恰好不偏不倚地指向她。
　　她抬头，看向转动瓶子的人，闻人懿。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晦暗不明的光里，黑暗隐匿了他的轮廓，唯有那双黑眸里映出光来。
　　时星给自己倒酒，边说：“我选大冒险。”
　　闻人懿上身微微前倾，两条胳膊肘撑在膝盖上，以一种很闲适散漫的姿态盯着她。
　　润过冰酒的嗓音格外清润，“那我的要求是，你再问我一个真心话。”

　　此话一出，边上有人“嗷呜”学起狼叫。
　　赵铭白：“还是你俩会玩啊。”

　　时星垂眸轻声哼笑，她注意到他的酒杯，一杯都没喝完，不可能喝多了。
　　前一刻还在怀念白月光，这会儿又来撩她？
　　跟她来这套，他还年轻了点儿。

　　时星说：“好啊，那我要问你的，就是刚才李哥问的。你跟你的暗恋对象还有联系吗？”
　　“你指哪方面的联系？”
　　“哪方面都成，什么偶遇重逢啊，电话网络联系啊。”
　　“那有。”
　　回答得倒是干脆。
　　时星鼻子里轻哼一声，转动瓶子。

　　张攸宁悄悄跟赵铭白咬耳朵：“星星像是在吃醋。”
　　她的发丝拂过赵铭白耳朵，他挠了挠，轻声回：“这不是像，就是吃醋。”
　　“我赌一天晚饭，他俩会复合。”
　　赵铭白看她因喝了酒红彤彤的脸，目不斜视地说：“我输了，节目结束后请你吃饭。”
　　张攸宁开心地伸掌：“一言为定。”
　　“说到做到。”
　　两掌轻轻相撞，掌心潮湿。

　　这游戏似乎跟他俩干上了，时星转动的瓶口停在闻人懿面前。就连闻人懿自己都讶异地轻笑出声。
　　“我选大冒险。”他扶了下眼镜。
　　时星也被这巧合给弄懵，李迟在边上悄声说了句话，她一抬眼，颇有气势地朝闻人懿看去。
　　“那好，你给你暗恋对象打个电话，不行的话就喝酒。”
　　此刻的时星明显酒劲上来了，醉眼朦胧，说话声却很清晰利索。
　　闻人懿静静凝视她，薄唇微微启动，“你确定？”
　　“确定啊。”

　　闻人懿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开始拨号。时星一直盯着他的动作，看他是拨打电话号码而非打微信语音电话。

　　时星俯身笑了下，离他近了些。像试探，又像幸灾乐祸地问：“你没她微信吗？”
　　“没有。”
　　她眯了眯眼，瞅不清他按下的联系人备注。
　　按下拨号键，打开免提。
　　一秒后，“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闻人懿收回手机。
　　时星说：“她这么忙吗？你再打一遍。”
　　闻人懿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当着她的面，再次按下拨号键，依然是那个机械女声。
　　时星还没说话，他挂断，又打，仍是同样的结果。
　　就这么来了两三次，时星品出味儿来了。
　　她突地一笑，藏了丝促狭：“你不会是，被人家拉黑了吧。”
　　“托你的福。”
　　他神情自若地收起手机，声音轻浅。

　　身旁的安然离得近，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备注——XX。
　　星星。
　　他年少时暗恋的人，是时星。
　　看时星的反应，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

　　安然不动声色地瞥闻人懿，与他目光对撞一秒。
　　就这短短的一秒中，她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眸中还未收敛的宠溺笑意，灿若星辰，是她从未见过的情绪。
　　她忽然想起吹蜡烛时许下的愿望——愿得一心人。
　　那会儿心中愿得之人，正是眼前之人。那个时候的灯光氛围一时蛊惑住她，旖旎念头在心底滋生。
　　可现实却是，她贪婪地藏起本应独属于时星的这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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