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兔奶糖

　　又是一个愉快的星期五。
　　大课间的铃声响起，陆时急不可耐的牵起千芽往礼堂走，停在那架黑色的钢琴旁。
　　“我这几天都在练琴，想弹给你听。”因为太紧张，他的鼻子上有些小水珠，在光束下闪着亮点。

　　千芽站在钢琴旁，看着他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然后坐在椅子上，深呼吸一口气，好看的手悬在琴键上——
　　一个一个音符跳了出来。

　　千芽第一次钢琴在面前，注意力被外物吸引，如玻璃般的眼睛只盛着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年。
　　她参加过许多比赛，也见过很多被老师们喻为“钢琴王子”的男孩子，但她却不这么认为。
　　那时候她觉得王子这种生物，一定是和童话故事里描述的一般，骑在白色大马上款款而来。
　　现在的她觉得，王子的模样应该是陆时这样的。
　　发着光。
　　是她的光。

　　琴声停下，钢琴前的人抬起头，眼里满是期待和紧张，“怎……怎么样？还好吗？”
　　“抱歉，我刚刚只顾着看你了，没听仔细。”
　　这句话对于陆时来说，比直接评价来的更好。
　　周舒桐说过钢琴对于她的意义，那时候他就想，哪怕只有一次让他觉得自己比钢琴更重要，他就满足了。
　　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钢琴凳刚好够容纳两个人，千芽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我回送一首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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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终了，陆时问：“这首叫什么名字？”
　　“李斯特的《爱之梦》。”
　　陆时双眼发光，“听这名字就很浪漫。”
　　“这是一首温暖的曲子，很多人告白都会选它。”
　　“所以你刚刚是在跟我表白！”这句话是肯定句。

　　得她点头，陆时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千芽红着脸说：“你都弹《梦中的婚礼》了……”
　　她表个白也不过分。

　　说起这个，陆时耳朵都红了，他哪知道乐一一只会这个，还把他内心深处的想法给暴露了。
　　回教室的路上，陆时高兴地直摇尾巴，这不是又骗到了女朋友的亲亲嘛。
　　顺便进行每周一次的周末行程汇报——

　　“星期六我要去叔叔家，星期天才回来。我会给你打电话报告行程的。”顿了顿，陆时说，“你也见过的，就是上次在校长室的那个叔叔。”
　　“你的叔叔是校长吗？”
　　“不是，校长是叔叔的朋友。那你呢？你周末要做什么？”

　　“可能就在家里待着。”
　　陆时决定了，“那我早点回来陪你出去玩。”
　　“唔。”

　　陆时口中的叔叔的其中一个家在郊区的半山腰，那一带是被称为有钱人的度假山庄，风景秀丽，空气清新。
　　星期六上午，陆时和岩芝被接到秦寒的别墅里。
　　下楼的苏琼看到他们，先是跟岩芝打了声招呼，然后打趣陆时：“大侄子，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中午才起呢。”

　　陆时笑得灿烂，“我早上八点就起来了。”
　　因为有他女朋友的早安call。
　　为了等她的电话，陆时七点半就醒了，生怕错过。
　　早起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接到女朋友的电话。

　　“难得。”
　　苏琼绕到厨房泡了一壶花茶回到客厅，对陆时说：“花茶，喝不喝？”
　　陆时看着流淌在透明茶壶里的红色液体，断言拒绝：“不喝。”
　　这看着就不对胃口。

　　“这个花茶对女孩子很好。”苏琼给岩芝倒了一杯，“您尝尝这味道怎么样。”
　　岩芝轻抿了一口，点点头：“不错，花香比上次的浓郁了一些，也不会很甜。”
　　“那待会您拿些回去，偶尔喝一喝对身体好。”苏琼说，“大侄子，要给你女朋友也带一些回去吗？”

　　从她说对女孩子好的时候，陆时已经竖起耳朵听着了。又听她这么问，陆时当然应好。
　　苏琼笑的贼兮兮：“哦，追到了？”
　　“嗯。”陆时一脸骄傲，“现在她是我的女朋友了。”

　　岩芝把杯子放下，凑了过来，“谁家的姑娘？”
　　陆时说：“就是住在23楼的女孩子。”
　　苏琼问：“你们还是邻居啊？”
　　“嗯。”

　　苏琼转过头对岩芝说：“上次那个女孩子被篮球砸到肩膀送来医务室，大侄子可着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被打骨折了呢。”
　　陆时：……
　　打骨折？
　　呵，哪有这么轻，明明是被人在心口上扎了一刀！

　　岩芝若有所思：“难怪会让我做多点好吃的拿给23楼的小姑娘，原来是有预谋的。”
　　苏琼说：“好好对人女孩子，听你叔叔说上次的事还是她拿着证据证明你的清白。”
　　岩芝看向她：“什么事？”

　　苏琼把当初的事说的惊险丛生波澜壮阔，陆时成为了故事里等待解救的王子，千芽化身为勇敢的战士，打退敌人，救下陆时。
　　“秦寒说那小姑娘也很害怕，但却义无反顾的挡在大侄子的面前。”
　　岩芝听完，千叮咛万嘱咐：“你可不能欺负人家啊，哎哟真是，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遇上这么好的姑娘。”

　　被成功解救的王子被苏琼的故事感动得眼泪汪汪，“可能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时，处理完公事回来的秦寒看到陆时，第一句话便是：“你看中哪个楼盘了吗？”
　　岩芝被这一句话吓到了，虽然她不管陆时把他父母留下来的财产怎么处置，但这一声不吭要买房子，有点吓人。
　　他才十六岁而已啊！

　　岩芝问：“为什么突然要买房子？”
　　陆时变得有些娇羞，“想买来当婚房。”
　　父母从小教育他，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一定不能让她受委屈，而且不能顺应大时代的脚步，谈恋爱就得好好谈，东西坏了要修而不是要换，感情也一样，出了问题要处理，不能随便说分手。
　　更何况，他已经从心底承认了千芽是他这辈子的独一个，那是必定要和她走到结婚，现在只是开始看房子，有好的再买下来。

　　苏琼被一口茶水呛得咳嗽连连，缓过来后说：“大侄子，你一个高中生说到结婚有点太远了吧？”
　　距离法定结婚年龄还差一个高三一个大学。
　　“可以提前做好准备。”秦寒坐下，把手搭在自己老婆的肩膀，“比起他爸从初中开始想着娶他妈妈，陆时已经晚了好几年了。”

　　“不过……”秦寒话锋一转，“你以前成绩差我不管你，但是你现在恢复了正常水平，要是因为只顾着谈恋爱导致成绩下降，那么你可以做好调去别的班的准备。”
　　“别。”陆时急了，他可做不到上课不能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保证不会下降的。”
　　苏琼在秦寒的手背上拍了一下，恼怒道：“你干嘛吓唬他，多大人了还吓唬高中生。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去阿姨家住！”
　　说完，冲陆时抛去一个“别担心”的眼神。

　　秦寒立马改口：“随口说说，别当真。”
　　陆时很感动。
　　有阿姨的庇护真好。

　　*

　　这个别墅区有陆时很感兴趣的地方——人工滑雪场。
　　以前周末秦寒叫他来，他总是二话不说就跑来了，因为可以不用跑到别的地方就能在不下雪的B市体验滑雪的乐趣。
　　在皑皑白雪中体验速度。
　　不亦乐乎。

　　但是现在，陆时只滑了一个来回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千芽，想知道她在干嘛，想听听她的声音。
　　距离和她联系已经过了五十八分三十秒，陆时觉得自己要犯相思病了。
　　又过了五分钟，陆时掏出手机——

　　此时坐在钢琴前刚结束直播的千芽，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捧着手机蹭蹭蹭回了房间，把门关上才接通。
　　“陆时。”

　　那边的声音委屈的不行：“你一个小时没联系我了……”
　　“啊，抱歉，你说你要去滑雪，所以我想着不要打扰你。”所以才选择这个时候开直播。
　　原来他在等自己联系他吗？

　　“你找我怎么能算打扰，你的事永远排第一。”顿了顿，陆时问：“你明天能出来吗？”
　　“嗯，可以的。”千芽拿过一边的首饰盒，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对情侣戒指，折射着阳光。

　　“那我们明天见。”
　　被他的欣喜感染，千芽的嘴角勾起，忽而，她突然想到某网剧的台词，轻轻问出声：“你明天能早些来吗？”
　　陆时明显一愣，“为……什么？”
　　是着急见他了吗？

　　“你若多来一时，我便多欢喜一时。”
　　陆时已经被这句情话弄得满脸通红，怎么回事，他女朋友用这么正经的语气说这句话，真是可爱极了。
　　日常被女朋友正经撩。
　　“明天吃过中午饭我就回去！”
　　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然而，出了一些小意外——
　　餐桌上，陆时想起了那架在千芽眼里发着光的钢琴，也不知道要怎么找到那个琴行的主人，请他把钢琴卖给他。
　　不知怎么的，想着想着，陆时把目光落在秦寒身上，眼里闪过一点希冀。
　　也许，叔叔可能会知道。

　　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陆时开口问：“叔叔，你认识我们小区对面那个广场三楼琴行的主人吗？”
　　“嗯？”秦寒抬起头，“你想买那个琴行？”
　　他已经确定叔叔认识琴行的主人了。
　　陆时说：“不是。我想买玻璃橱窗里那架钢琴。”

　　“那你也应该知道钢琴的由来和珍贵，我并不觉得他会将它卖出。”秦寒可惜道，“放弃吧。”
　　“可是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陆时暗暗握紧拳头。
　　就算没有希望，他也想试试。
　　想把她所喜欢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秦寒看了他半晌，说：“明天下午我带你去见见他，但不要指望他会给我面子而把钢琴卖给你，也最好不要抱任何希望。”
　　默默吃饭的苏琼问：“什么钢琴？”
　　听着好像来头很大的样子。

　　秦寒说：“一架有钱也买不到的钢琴，独一无二的钢琴。”
　　“哦。”好的，没有兴趣了。
　　陆时想到自己说“吃过中午饭就回去”的话，得食言了。
　　要怎么解释比较好？她会不会失望啊。

　　于是，除了要愁明天不能按时回去见女朋友，还愁见到了琴行的主人要怎么让他对自己有个好印象，陆时觉得自己头都要想秃了。
　　在跟女朋友说有事不能早些回去她表明理解以后，陆时的头不秃了，心肝开始疼。
　　她肯定很失望，都不问有什么事。
　　他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上车前，陆时试探性的发了一句：你不问问我是因为什么事吗？
　　那边没有回复。

　　陆时转而委屈巴巴地看着正在开车的秦寒，“能不能下次去？我女朋友不理我了。”
　　秦寒眉毛一挑，“你觉得呢？”
　　很明显不行。
　　陆时转头看向窗外倒退的风景，焉了吧唧。

　　据秦寒说那琴行的主人是一位英国人，名叫丹尼尔，已经六十岁，可是看着却像四五十岁的绅士，精神面貌非常好。他的妻子是中国人，所以每年都会回B市住一段时间。
　　从B市的这一边，到另一边，用了一个多小时。
　　车子横跨了整个城市，停在玫瑰庄园前面。

　　而此刻在闹小情绪的小姑娘窝在懒人沙发上，看着窗外偶尔飞过去的鸟儿，手机丢在一边。
　　心怀女儿的影帝和摄影师蹲在墙边，探着半边脑袋看她，皆是忧心忡忡。
　　影帝说：“昨天宝贝不是挺开心的吗？怎么一觉睡醒到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摄影师想了想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家庭和谐，成绩不错，那就只有——
　　“和男朋友发生矛盾了。”
　　影帝瞬间炸了，咬牙道：“二十二楼那个臭小子是吗？要是被我看到，非教训一下他不可。”

　　南雪瞥了他一眼，做了个让他冷静的手势，“闹矛盾不是正常的吗，有助于感情升温。”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他宝贝女儿居然因为个兔崽子伤心难过。

　　在窗子前面的人突然站起身往房间走，吓得两夫妻急忙找遮掩物，还没找着呢，千芽已经走了过来，顶着满脑子问号看着眼前姿势怪异的人。
　　“额……”南雪先开口，“就是看你心情不好，有点儿担心。怎么了吗？”
　　“我就是想通了。”千芽说，“不可以这么不懂事。”
　　每天上学也可以见面，并不差这几个小时，毕竟，明天又是星期一了。

　　南雪和千钰对视一眼。
　　看来是真闹矛盾了。
　　不知道自己女朋友已经变得懂事的陆时走出庄园，神情有些沮丧。

　　琴行的主人看上去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但却不像看上去这么好说话——
　　那时秦寒和他聊了一会，便进入主题，说陆时想要买琴行玻璃橱窗里的那架钢琴。
　　丹尼尔笑了笑，“先不说钢琴是非卖品，就说这位小绅士，我并不觉得一个高中生能支付得起那架钢琴的费用。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比较好。”
　　他刚想反驳，却被秦寒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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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时算了算，父母留下的钱被他拿出来让叔叔投资已经翻了好几倍，加上那几套房产，用来买钢琴也是够的。
　　秦寒与主人打过招呼后，自后面走来，站在他身边。“我不插手你想给你的小女朋友买礼物，但就像他说的，你支付不起，难道你要用全部钱去买一架钢琴？以后就不过日子了吗？”
　　“只要她喜欢，我就舍得。”陆时说，“钱可以再赚。”

　　“你魔怔了。不过丹尼尔说你很符合他的眼缘，有空让你过来和他聊聊天。”秦寒看到他眼底升起来的希望，毫不留情的说：“别想，这两件事没有关系。”
　　“那……？”陆时惊恐道：“我有女朋友的。”

　　秦寒不懂了，“你到底是怎么考的年纪第二？”
　　明启中学除了那个小姑娘，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大概是这一届的风水有问题。

　　丹尼尔的庄园虽然在城市的另一边，但到市中心还是挺近的，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
　　低调奢华的黑色车子停在同样奢华的小区门口，陆时边摘安全带边说：“我还要去找女朋友，叔叔您慢走我就不送了。”
　　跳下车子，刷过门卡，又奔上另一辆车。

　　发动车子时，秦寒不免想，那小姑娘是不是给他侄子下了什么蛊？怎么就变得这么忠心耿耿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立马打消。
　　被陆时传染了神奇脑洞真是太可怕了。

　　而火急火燎回家的陆时在电梯里遇到一个很眼熟很眼熟的面孔，男人看他按下二十二楼，问了一句：“你住在二十二楼？”
　　“对。”陆时说，“您住在哪一楼？需要我帮您按吗？”
　　千钰无声勾起唇角，还挺有礼貌。“那麻烦你帮我按二十三楼，谢谢。”
　　“不客气。”

　　陆时就站在电梯楼层的面板前面，当红色的数字亮起，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人是去他女朋友家里。
　　又再打量了一下——
　　男人眉目之间和她有些相像……是她父亲？
　　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岳父？

　　陆时紧张地直冒汗，也不知道有没有给他留下好印象。
　　今天好像穿的不是很正经，岳父会不会以为他是个不务正业的人。
　　要是留下了坏印象，以后岳父不让千芽嫁给他怎么办？

　　“小伙子……”
　　听到有人说话，陆时笔直站立，就差敬个礼了。“叔叔，有什么吩咐？”
　　千钰指了指大开的电梯门，“二十二楼到了。”

　　陆时回头看了眼电梯，又看了看他，似是豁出去一般：“叔叔，我平常穿的挺正经的，我也没有不务正业，成绩也还行，虽然只是第二名。”
　　千钰突然觉得，自己女儿喜欢他也是有道理的。
　　“嗯”了一声，语气有些小骄傲：“我女儿是第一。”
　　又夸了一下他：“衣品不错。”

　　陆时受宠若惊：“谢谢叔叔。”
　　“不回家吗？”
　　“回的。”陆时说，“叔叔再见。”
　　“下次见。”

　　电梯门关上，陆时站在外边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
　　这算不算是见过家长了，下一步是不是要准备提亲了？
　　而且，岳父说“下次见”是不是代表对他挺满意的，要不要告诉女朋友这个消息？

　　下一秒，电话已经打出去了——
　　“宝宝！我刚刚在电梯遇到你爸爸了！”

　　所以说，人一急的话，很容易把内心的潜台词给说出来。
　　按照陆时被亲脸都能开心好几天，“宝宝”这种称呼，他只敢在心里喊。
　　话一出口，他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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