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甜有点远

　　高三的课程，真是能逼死人。

　　不是写卷子，就是写卷子。

　　所有时间大概都用在写卷子上了。

　　桑甜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最近压力太大，再加上换季，她有些感冒了，也没胃口。低血糖导致了桑甜直接晕趴在桌上了。

　　正好是下课时间，走廊上有些学生从教室出来透口气，时寒背着桑甜从高三三班后门出来，神情紧张，身后还跟着于小漾。

　　“你小心点啊，时寒，别摔着了！”

　　时寒是看着桑甜脑袋直接磕桌上的，立马就采取行动，准备把人背到医务室。

　　“我送她去医务室，你去小卖部买点吃的给她，估计早上没吃饿的。”

　　陈远从办公室出来，正好在上楼梯，拐角差点撞上时寒。

　　“让开！”

　　时寒声音有些大，陈远旁边的男生见状来了脾气。

　　“干嘛呢？这么大声？没礼貌！”

　　时寒懒得和他们吵：“没看见有病员？赶紧让开！”

　　那男生看见时寒背上一动不动的桑甜，立马就让了开。

　　等时寒跑下楼，男生朝陈远说了句：“那个好像是桑甜吧？不会压力大到晕了吧？”

　　陈远还是有些担心的，女生的手搭在时寒肩上一荡一荡的，显然是没有任何力气，晕过去了。

　　上课铃响，陈远还是回了班级。

　　整整分心了一节课。陈远也觉得意外。

　　陈远最终还是去了医务室，理由很简单，毕竟是高一的同桌。

　　也算是…朋友吧。

　　医务室还挺热闹的，陈远没进去，就听见里面的声音。

　　“把这个面包和牛奶吃了，你知不知道不吃饭对身体有多大伤害，尤其高三了，每天脑细胞要多少营养。”

　　说话的是男生的声音，陈远想大概就是那个时寒了。

　　陈远知道时寒，但不算认识。

　　见过几次面。

　　好像说上过一次话。

　　那次体育课，陈远去器材室拿东西，正好时寒走了进来。很自来熟的和他打招呼。

　　“嘿，桑甜的高一同桌，陈远是吧？”

　　陈远看穿着篮球服的时寒点点头。

　　“哈哈哈，可能你还不认识我，上次吃火锅碰到的那个，还记得吗？我叫时寒，桑甜现在的同桌。”

　　有人关心了，大概她已经没有问题了。陈远刚打算走，就碰上了上完厕所的于小漾。

　　“咦，大班长你怎么在这？难不成是来看我们桑甜的？怎么站在这不动啊，进去啊，她刚醒过来！她知道你来看她肯定特高兴！走走走！”

　　于小漾这大嗓门，桑甜躺在床上都听到了。

　　果不其然，陈远被热情过头的于小漾拉扯着进来了。

　　时寒正坐在病床旁边，看见陈远来了，眉头一皱。

　　“陈远，你怎么来了啊？”桑甜虽然有些受宠若惊，但是还是得大大方方的不是？

　　医务室他不是第一次来，倒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躺在那张病床上。

　　“刚在楼梯口碰到你，现在下课过来看看你。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陈远并不想多呆，因为那个男生的眼神不大友善。

　　再说，他只想确认桑甜醒没醒过来而已。

　　陈远走后，于小漾把时寒叫了出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时寒，你对桑甜那么好，是不是喜欢她啊？也没见你对别的女生那么上心，不是今天送个杯子明天送个手机壳啊，还都是粉色的，你不是总是嫌弃她那粉色书包吗？”

　　有些事情，时寒还是乐于承认的，不过被于小漾这么一说，怎么这么别扭。

　　“喜欢不喜欢又怎么样？和你有啥关系，该不会吃自己小姐妹的醋吧？还是老江都没给你送过小礼物啊？”

　　于小漾呸了一声：“你别皮，我可告诉你，桑甜对你没那份心思，她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该不会是……

　　“是刚那个陈远？”

　　于小漾觉得时寒还不算笨，点了点头：“所以啊，你别老对桑甜那么好，我怕以后你会伤心。”

　　伤心？

　　时寒冷哼：“我的事你少操心。走了。”

　　陈远觉得最近和时寒打照面的机会多了起来，而男生总是一副对他有敌意的样子。

　　有时候也会看到他和桑甜走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大概，这就是她期望的同桌吧。

　　所以，寒假桑甜找他补习也被他拒绝了。

　　理由是，他这个寒假不在本市。

　　可那天他去亲戚家拜年，没想到会碰到桑甜。

　　有些尴尬。

　　那种谎言被揭穿时的尴尬。原来他们两家人的亲戚是邻居啊。

　　桑甜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羽绒服朝他挥手：“嗨陈远，你不是不在这过年吗？”

　　陈远第二次撒谎，觉得自己很假。

　　“嗯。回来有年味。”

　　桑甜没有再问补习的事，因为高三开学早，年后就要回校。

　　桑甜觉得陈远又变回了原来高一一开学的陈远了。

　　冷酷冷酷的。

　　不像后来的他，虽然不爱说话，至少不怎么毒舌，还挺关心她的。

　　于小漾说这是因为两个人离的太远了，毕竟每天也见不上面。

　　异地恋几乎没几对能成的。尤其他们还不是恋人。

　　就有那么一丝丝猫腻和暧昧。

　　其实，说暧昧也谈不上。就桑甜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和厚脸皮。

　　桑甜的成绩下降了，并不是她不认真，而是她的心思飞了。

　　于小漾虽然每天作业缠身，但是八卦咨询还是不落下的。

　　桑甜那天去办公室就见到了高三一班新转来的学生。

　　长得特别好看！

　　于小漾说，那女生的父母在K市工作，就跟过去读书的，户口还是在这里，又因为父母工作又调了回来，就转校过来了，毕竟为了高考。

　　“她和陈远是初中同学，成绩都非常好，你以为人家凭啥能转到市三中来，还是重点理科一班！上次陈远参加的A省数学竞赛，那女的也参加了，好像是第三名。虽然和陈远的第一名有些差距，但是人家是女生诶！每天做那么多数学题，她头发怎么还那么多！”

　　陈远总说她笨，那他应该和那个女生很合得来吧？

　　毕竟他们有共同话题。

　　几天以后，桑甜才知道那女生的名字。

　　杨灵菲。

　　连名字都这么好听！

　　于小漾很是担心桑甜的状况，尤其好几次她们碰到陈远的时候杨灵菲都在。

　　她只能好心开导跟失了恋一样的桑甜：“她跟陈远熟啊才一起吃饭的，再说，两个人都是学霸，站在一起进行学术交流也没啥过分的啊……”

　　桑甜更加难过了。

　　有时候，还是需要做些别的什么来让自己集中精力。

　　“于小漾，你那么厉害，应该知道时寒出什么事了吧？今天他又没来。”

　　虽然时寒这人嘴皮子总是很欠，但桑甜这几天倒还有些不习惯了。

　　于小漾瘪瘪嘴：“我哪里知道他啊，不过老班也没问，估计他请假了吧。怎么忽然关心起他了？”

　　“我关心关心同桌不行啊？”

　　时寒第二天就来上课了，作为同桌，桑甜还是问了他这几天为什么不来上学。

　　时寒看上去不是很好，感觉没睡好的样子，有黑眼圈脸也白的不正常。

　　“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时寒奶奶生了重病，癌症，有些严重，已经中期。

　　纵使他打工，也赚不了那么多医药费。

　　这几天他请了假，到处跑，想筹点钱。确实也筹到了不少。但也维持不了多久。

　　时寒很累，根本没心思上课，一节数学课结束就趴在桌上睡觉。

　　于小漾还说，时寒不和她互怼这高三的日子是越发没劲了。

　　总觉得时寒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一样，问也问不出。

　　于小漾说，时寒肯定碰上大事了。

　　桑甜认同。

　　时寒模拟考考的很不好，家长会家长又没来。

　　“天哪，他到底怎么了？明明成绩比我好很多的！”

　　桑甜忍不住给于小漾打电话。

　　“不清楚啊，好像说是家里出事了。桑甜，你知道吗？其实时寒没有爸爸妈妈，好像很早就去世了，都是和他奶奶住的。”

　　这消息确实是够让桑甜震惊的。

　　如果平时时寒不给她吃的喝的或者其他小礼物，她大概不会这么关心他的。

　　有时候放假，时寒会主动打电话请她吃火锅。

　　现在是少了，自从时寒‘出事’以后。

　　到底出了什么事呢？桑甜很想知道，也想帮忙。

　　尽她所能的帮。

　　桑甜在一个周末打电话给时寒，没人接。

　　很久之后时寒才回了电话。

　　“喂，桑甜？”

　　声音竟然有些沙哑，一点不像时寒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嗓音。

　　“你在干嘛？想找你吃火锅。”

　　时寒没有直接答应，反而是‘委婉’的拒绝了她，说是没时间。他周末要打工。

　　都快…高考了，还打工？

　　他到底是有多缺钱！

　　不是每次请她吃饭都嚷嚷着‘大爷我有钱，我请’的吗？

　　时寒今天来学校来的特别早，不过却是在收拾课桌。

　　桑甜喝着豆奶问他：“你这是干什么啊？我都给你收拾好了的。”

　　时寒把一些没用过的作业本丢给她：“谢谢你拿去用吧，新的。”

　　桑甜不解：“什么意思啊？”

　　时寒嘴唇干干的，泛白，倒是笑了起来：“桑甜，我准备退学了。”

　　退学？！

　　“可是…马上高考了阿…”

　　怎么可能不遗憾，不过想到家里的事，他还是下了决心：“不考了阿。”

　　时寒收拾东西的时候，于小漾把桑甜喊到了外面。

　　把一些事情告诉了她。

　　“桑甜，我昨天去办公室听到了老班他们在说，说时寒太可惜了。其实大家都有挽留他，但他决定退学。他家里就一个奶奶了，查出来是肝癌，每天医药费他根本承受不起。他已经没心思上学了。”

　　桑甜呆呆的问：“能治好吗？要多少钱？”

　　于小漾拍了拍她的肩，摇了摇头：“晚期了。我看他是真的退学了。哎……早知道以前我就该对他好点！”

　　桑甜刚想回教室，就看到时寒背着书包，拎着袋子从后门出去了。

　　她喊他，人也不应，好像失去灵魂一样。

　　也不知道怎么的，桑甜觉得很难过。明明是个满脑子坏思想又爱笑的男生，怎么现在这么‘哑巴’了！

　　她跑过去追上他，也不管旁边有别的学生，楞是把时寒手里的袋子给拉住了。

　　“时寒，你不能退学！好不容易大家都高三了，你就退学了，不觉得可惜吗？”

　　他们正好在高三一班后门口，时寒看到正站在走廊看他们的陈远有些不自在。

　　“桑甜，这里是人班级门口。你不嫌丢人吗？”

　　桑甜环顾了四周，看到在她身后侧的陈远，突然所有的暴烈都没有了。

　　现在当下挽留时寒还是比较重要的，反正陈远身边还站着个杨灵菲呢！

　　“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是不要留遗憾的好。我们大家都希望你能留下来，时寒，别冲动好不好？”

　　如果这算人生的最低谷，时寒想，这大概就是了。每天一睁开眼就感觉痛苦。

　　他的奶奶，虽然每天都唠唠叨叨，但真的看到她躺在病床上，还是各种的不忍心。

　　医生说她快不行了。

　　作为他唯一的亲人，他想陪伴她。

　　从父母去世以后，他就和奶奶一起住了，房子很小。他基本能不回去就不回去。

　　算算看，朋友也挺多。只可惜，借住比借钱容易。

　　就算高考考了，上了大学又有什么用。所有督促他好好学习，努力上大学的人都离他远去。

　　所以，考了又有什么用。

　　陪伴吧，他想，奶奶最后一段日子，陪着比什么都重要。

　　“桑甜，回去好好看书吧。我走了。”

　　时寒把桑甜放在袋子上的手抽开，末了对他笑了笑：“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吃火锅吧。其实，你挺适合粉红色的。再见。”

　　眼泪啊眼泪，有些时候就会情不自禁的掉下来。

　　桑甜刚想用手擦泪，旁边一只白嫩的手就：“同学，给你餐巾纸。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定要积极乐观哦！”

　　是杨灵菲。声音也好听。很清脆。

　　她接过那张餐巾纸：“谢谢。”

　　“不客气。”

　　女生对她说完，转身又对陈远说：“上课了，进去吧。等会儿数学卷子借我抄抄，太简单了，懒得做。”

　　桑甜把眼泪擦干净，舒了口气，打算走。

　　刚刚那出，大概整个楼层的好事学生都过来围观了。

　　桑甜看了陈远一眼，立马收回眼神。

　　算了，有漂亮小姐姐在旁边，她还是当不认识他吧。

　　谁知道，刚要走，她的手腕就被拉住了……

　　“陈远，你…”

　　说话的不是桑甜，而是杨灵菲。

　　陈远并没有向杨灵菲解释，反而走到桑甜身边：“有不会的可以来找我，我随时都有空。”

　　随时，都有空……说的好像他不用上课一样…

　　也是，他本可以不来上学的，偏偏每天来的比谁都早。

　　杨灵菲在一旁说了句：“陈远，你们认识啊？”

　　桑甜其实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陈远。他那么聪明，肯定也喜欢聪明的女孩儿。不然这个杨灵菲为什么一直在他身边！

　　“男女授受不亲啊陈远同学，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啦，每天复习都一样，该会的都会了，不会的再怎么死记硬背也是不会的。”

　　陈远在她没说完之前就放了手，留下一句话就回了班级。

　　“随便你。”

　　这三个字确实挺伤人的，不过陈远并不这么觉得。

　　之前她还不是一直打电话让她给她补习吗？现在又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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