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镜中人

　　在揍敌客家的生活，勉强可以算平静。

　　继那趟终极考验一般的晚餐过后，希洛再未有机会与揍敌客家的任何一人同桌用餐，端上来的食物也基本可称得上正常，偶尔混入些许新鲜的毒她马上就能察觉做出相应解毒剂，权当替那位她特别欣赏的主厨试验新菜品。

　　至于先前谈到一半的生意，后续又分两次进行了价格上的协商，在希洛“猎人协会不缺钱”的坚定方针下以库洛洛出价的三倍价码成交，同时席巴刺探委托真正目的两次未果，私下透露给桀诺基裘等人的口风已完完全全将女孩摆上儿媳与未来家族主母位置。

　　虽说两位被安排的当事人对此毫不知情……

　　听从席巴的忠告，既然工作上的事顺利敲定，之后除了每日例行去这家人大得离谱的院子里转一圈、再两天一次到独居房和奇犽说点无关痛痒的琐碎话、以及前往食厅应付一日三餐，希洛从不离开自己的客房。

　　就这样与杀手一家相安无事度过数日后，某一天希洛突然被通知了两个消息。

　　“家兄已经到达管家室，另外，席巴先生希望与我交谈，吗……”女孩重复一遍两条信息，立于客房窗前单手支着下巴微眯了眯眼。

　　管家梧桐不苟言笑一如既往，推了推眼镜鞠躬道，“席巴老爷已恭候多时，希洛小姐，请容本人带领您前往。”

　　是时候和这里说再见了啊。

　　这样想着，希洛露出微笑，“嗯，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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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揍敌客家照明普遍不佳，不过家主大人把这一特点贯彻得如此彻底的房间希洛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见，幽蓝色暗沉光线落在身上，无端的营造出紧张感来。

　　梧桐在背后为她轻轻合上门，密闭房间内蓦一嗅到生人的味道，一片暗沉蓝色中两只皮毛华丽却锁着镣铐的野兽威胁地咕噜几声，被主人一边一个按住脑袋立刻安安静静地卧回原处。

　　席巴冰蓝的兽瞳闪着没有情感的光，迎上女孩视线后淡淡道，“来坐吧。”

　　希洛依言走过去，皮鞋小高跟踩着大理石地板竟没发出丁点声响，两手一直保持交叠于身前的动作，不仅是矜持礼仪的表现，更是示意对方自己两手空空并无恶意。

　　今天的揍敌客家主稍微有点不同，希洛在他对面坐下后，男人便一直与她聊些极平常的事，诸如“猎人考试经过如何啊”“奇犽表现怎么样”这一类问题，要说是拿来为进入正题预热气氛未免用时太长，别的不说，那份威严的压迫感较之平常都褪去不少。

　　希洛这厢正大脑飞速运转盘算对方打得什么主意，男人忽然道，“我家老三不在家的时候，可能要拜托你多看着点了。”

　　希洛：？？？

　　“这，实在有些突然，您的意思是……？”

　　席巴哼笑一声，“奇犽那小子叛逆期太长，小孩子还得见见世面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他抚着盘在身旁的大型猫科动物的力道加大了几分，那动物有些畏惧地摇着尾巴，“这次我让他走，但他早晚会明白，他只有这里可以回来。”

　　希洛没说话。

　　她垂着眼帘看那两只白毛的野兽，被鞭子与食物锁在饲主身边，獠牙与利爪对敌人张开，望向主人的眼神却只有敬畏依赖，蜷缩在压迫与控制之下，如此强大又如此渺小。

　　这就是你希望他成为的样子吧。

　　用驯兽的方式来驯化逆反的孩子，就像猫捉老鼠，放走又抓回，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或者像驯鹰，飞得再高再自由，翅膀被风雨折断以后也只能乖乖回来。

　　让他认清与外面的世界有多格格不入，无处可去再重新选择黑暗，宽容地任他走，宽容地任他来，这样聪明、又这样残忍。

　　可是。希洛想起银发男孩眼底掠过的星星点点光亮，不自觉的略勾唇角。可是，他和它们，毕竟是不一样的啊……

　　“总之——”席巴已准备结束这个话题，“他不知天高地厚乱跑的这段时间，还得麻烦你了。”

　　女孩起身，拎着裙摆微行礼，“我会尽力。”她顿了顿，又道，“这件礼服……”

　　“别误会。”席巴手肘撑上膝盖支起下颚，“这可不是给你的，是我以席巴·揍敌客个人的名义赠送给老朋友蓝眼的，懂？”

　　希洛愣了愣，随即释然轻笑，“当然。”她像突然换了个人一样，态度从之前的客气有礼转变得更熟稔轻松，“说到个人，我还想以研究所的名义……不，以我希洛·富力士的名义拜托揍敌客家一个委托。”

　　“哦？”席巴挑眉，“说来听听。”

　　“仍然和友克鑫有关，难度不大，算得上我的私人恩怨，价格出之前那笔大生意的一半，可以的话，”她稍停一秒，“我想交给你家五少爷。”

　　“柯特吗？”席巴稍显意外，倒是没有多问，“我会转告，但既然是针对个人的委托，还得看他自己愿不愿意。”

　　“劳烦帮忙。”只用一句话，希洛又恢复先前的矜持仪表，再次行礼，“恕我先行告辞。”

　　“去执事房，在那儿等奇犽。”席巴闭眼随手一摆，“还有你家的几位小孩。”

　　“多谢。打扰您了。”

　　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又合上，席巴端坐主位，静默半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身旁野兽松软的皮毛，冷冷低笑。

　　“蓝眼……你的力量，迟早也会属于我们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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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桐将希洛引至管家室，嘱咐其稍等片刻。

　　希洛察觉这位管家有心考验自家便宜哥哥，自认没有多大必要过于干涉，便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应下，静静在房间沙发角坐好。

　　片刻之后，脸上尚挂彩的奇犽背着包由管家领着进了同一个房间。

　　希洛微笑打招呼，“你这狼狈样很难看哦？”

　　“嘁，”奇犽撇嘴哼一声，“小杰那家伙从门口一路过来，样子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男孩走了几步靠近沙发，从背包里拿出什么东西扬手一抛，“拿去！”

　　希洛接住看清后，不觉一怔。

　　“自己的衣服不要随便丢在别人家里啊。”奇犽揉揉刚洗干净的银发，“收好啦。”

　　希洛，“……所以为什么是你送过来？”

　　奇犽，恼羞成怒，“啰嗦！不是老爸亲自交代的你以为我愿意给你送吗？！”

　　女孩挑眉，唇角笑容很是微妙，“你知道这种行为在黑暗交谊会的社交礼仪中，代表什么吗？”

　　黑暗交谊会，意指黑暗世界中诸如杀手，绝密研究人员，地下贵族，□□老大，走.私龙头等见不得光某种意义上却身份显赫的人，交换信息和建立长期交易关系的社交场所。

　　奇犽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

　　交谊会本身他知道，可从来不关心，又自小被家族着重保护培养，哪有闲功夫去了解详细？

　　“……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我想太多了吧。希洛这样想着站起来，兀自捧着衣服去隔间洗漱室处理掉。

　　奇犽不明所以，在女孩原先的位置旁坐下，余光瞥见她身影晃进隔壁房门，脑海里不经意掠过几分钟前与父亲交谈时被告知的话。

　　“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素来严肃的男人拍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什么，是揍敌客家的孩子办不到的。”

　　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吗……

　　男孩尚还稚嫩的手掌摊开在面前，又缓缓用上力道握住，用这种方式再一次自我确认。

　　那么，就去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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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习惯了缩在阴影里又渴望触碰光的人来说，小杰永远是特殊的存在，耀眼，纯粹，干净天真得不像话，给人高大的错觉印象又不会因此产生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这样的人总是不经意地源源不断吸引一些脆弱的黑暗生物，比如希洛，比如奇犽。而那些已形成成熟生存方式与三观的，若不曾以与那些黑色并列为乐，不至于被打动，却很容易被感染，比如卡娜莉亚，比如梧桐。

　　小杰没多费力就通过了管家们的考验，三人组和奇犽希洛汇合，两个破相的十二岁男孩不免互相开玩笑，一路吵吵闹闹离开了杀手世家。

　　一小时后，一行五人已坐上驶离巴托奇亚共和国的电车。

　　空荡荡的车厢，四人制座位，希洛与奇犽小杰并排一座，边给自家不省心哥哥处理伤口边听四个男孩你一句我一句交流。

　　小杰手舞足蹈，“这个号码牌，我要连同西索的那一拳一起还给他！没做到之前，绝对不用猎人执照，也不会回鲸鱼岛！”

　　奇犽撑着脸，“嗯……那么，西索在哪儿？”

　　“……”消声了。

　　雷欧力叹气，“果然。”

　　酷拉皮卡语惊四座，“我知道呢。”

　　希洛收拾雷欧力借用的医疗包的动作一顿，少年视线有意无意掠过，续道，“他本人说的。”

　　雷欧力反应过来，“那个时候吗？”

　　“不，讲习结束之后。”

　　“之前我就想问，那时西索到底说了什么？”

　　酷拉皮卡调整坐姿，敛下眼帘淡淡道，“关于幻影旅团的事。”

　　9月1日，友克鑫。世界最大的拍卖会。由西索提供的和某人约好的线索。

　　“所以，”他两手抱在胸前，冷静地下结论，“那天西索一定会在友克鑫市的某处。”

　　不止西索。很多危险的人……都会在。

　　“原来如此，是9月1日吧！我知道了，谢谢！”

　　酷拉皮卡看着小杰笑脸一派单纯阳光，不由想起猎人考试塞比掳岛时银发女孩眼里冰冷疏离的光，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呆在一起总觉得……结局不幸啊。

　　医疗包唰的突然被推到面前！

　　少年一惊，抬头看见希洛冲自己偏头微笑，“接下来，大家就各走各路、各自保重吧。”

　　酷拉皮卡默默握紧拳，“……啊，说得是。”

　　先把自己的事情，都解决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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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车驶入中转站城市，五人正式分道扬镳。

　　执着复仇的寻找雇主。梦想当医生的回故乡深造。渴望变强的前往挑战者圣地。追求自由的踏上旅途。挂念特殊存在的陪伴其左右。

　　每个人——都要为了自己的目标继续前进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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