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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杀手:“?”
杀手:“?????”
杀手千算万算,委实是没有算到眼下这个情况。
苏祠叹了口气,为他拨开挡住眼睛的卷发,温柔道:“你总是这么倔强。”
“忍着点。”
松泠轻巧地滑出,苏祠在伤口周围点了几下,向外涌的鲜血便止住了。
他在房间里找了找,顺利找到一个基础医药箱,把仍然呆呆的杀手拉着坐起来,想要揭开他肩膀处的衣服。
“等、等等!”对方的表情突然转向惊恐,死死按住自己的领口,“不不不用了。”
“听话。”苏祠眉头一皱,却突然卡壳了。
糟糕,连对方的名字都忘了,这可怎么是好。
简直像能听见他心里想什么似的,杀手似乎被苏天师突然严厉起来的气场镇住了,气焰无端矮了半截,虽然眼睛看着别处,但别扭又乖觉地补充了一句:
“嗯……你可以叫我冷夜。”
苏祠不动声色,心想连名字都不知道就搞虐恋情深,我这,玩儿挺花啊。
他非常自信地确定,这次的剧情一定是霸道总裁强取豪夺!
等等,“这次”是什么意思。
苏祠隐约感觉到,自己的思维有点怪怪的。
但又说不上来哪有问题,见冷夜还在抗拒,伤口又似乎裂开一点,忙把这小小的滞涩抛在脑后。
苏祠放缓了声音:“你要与我闹,也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松泠有灵,造成的伤口不处理的话,会一直流血的。”
床头灯暖暖的灯光映在他眼中,给幽深的瞳孔染上了一点幻觉似的橙光,冷夜呆了呆,竟真听话地不动了。
苏祠点点他的额头,小心地把伤口附近的衣服剪开一些,开始熟练地冲洗、消毒、涂药、包扎。
在这期间,冷夜就一直乖乖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任谁都能看出他肩背的紧绷,整个人都要炸起毛来,可只有伤处的肌肉被刻意放软,以方便苏祠的动作。
冷夜假装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伤处的疼痛太轻微,一点都分不走他的注意力,他的余光,只是一直落在垂眼处理伤口的苏祠脸上。
原来……
原来他,竟然对我,是抱有这种心思的吗?
不能想,一想到,脸上身上便都要发烫。
可又忍不住要想——这是他第一次,听别人对自己说出这个词。而且、而且,那个人竟然是苏祠!
冷夜从小便是孤儿,被组织收养,训练长大,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什么温情,只有冰冷的训练,和竞争。
不管是同辈,还是哪怕比他更大许多的孩子,长久以来,都只是被甩在背后的一个个数字。
只有这样,他才能顺利地活下来。
苏祠的任务,是冷夜接下的第一个活人刺杀——虽然被冷血无情的地方培养长大,但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生命在自己掌下流逝的感觉。
那个任务在暗网最醒目的地方挂了很久,数额不断攀升,就像一片漆黑的海面上,挑逗着所有鲨鱼的一抹血腥。
直到去年,传说撒哈拉深处有古老的灵器出土,赏金猎人蜂拥而去。
他们在大漠深处,厮杀得像一群被养在瓮里的蛊,浑不知要苏醒的,根本不是什么大祭司遗物,而是被封印上百年的厉鬼怨灵。
倏然之间,杀阵启动,遮天蔽日,刀枪箭簇自八方虚空而来,而灵力耗尽的赏金猎人们,几乎只能绝望就死。
冷夜也在其中,他想,或许到真的要死的那一天,他都不会忘记,那日在混黑尘沙之外,刺破天幕而来的,那一抹寒湛的剑光。
……
他们说,那是超管局这一代最惊才绝艳的天师。
冷夜回来之后,就上暗网接了刺杀任务。
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强烈的好奇在心头跳动,几乎是着迷般想要知道,那剑光的主人,他的血,会是什么味道。
回忆的画面渐渐模糊,冷夜的眼珠微微移动,终于敢正大光明地,放任自己看向苏祠。
苏祠强大、神秘,自从去年开始,他竭尽心力刺杀这个人,一共七次,不曾有一次稍敢懈怠,却一次都没能成功。
苏祠究竟,会有多强?
冷夜不想承认,但想到他们的约定,在策划这最后一次刺杀时,他甚至就已经在开始兴奋了。
他控制不住地去想,苏祠如此大费周章,把自己的性命都放在赌盘上,究竟是想要提出什么要求?
肃清超管局的内鬼?颠覆地下利益链条中的组织?甚至,如果自恋一点,是要自己宣誓效忠?
冷夜贫瘠的想象力就到这里了,他连自恋都只敢恋到苏祠需要自己作为兵器,确实做梦都想不到,对方会是想要自己……
作为,恋人?
他只是因为喜欢我。
只是,因为喜欢我。
苏祠最后细致地用绷带系好一个蝴蝶结,抬头一看,愣住了。
“你脸怎么这么红?”他声音都染上了一点焦急,抬手便要试试冷夜的额头,“发烧了吗?”
冷夜猛地一抖,身体极限后仰,躲开苏祠的手,脸——如果可能的话,红得更厉害了。
“你怎么,”他小声说,“即使你喜欢我,也不能随便这样动手动脚的。”
苏祠有些无奈。
他知道,要“符合人设”的话,现在自己应该霸气一点,威严一点——最开始那两句就很好嘛。
可他实在感到羞耻,觉得自己可能也不尽然是那个调调,说不出口。
“好,”苏祠两手抬起,示意对方不要紧张,“你休息吧,放心,你受伤了,我不碰你。”
冷夜:“……”
怎么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更怪的是,他竟然会感觉到一点诡异的、失望?
冷夜猛地摇了摇头,把奇怪的想法从脑袋里赶出去。
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终于把不知何时狂跳起来的心脏压回去。
“所以,”最后冷夜开口时,已经恢复了自己作为冷面刺客的酷炫人设,“你要用我们的约定,作为我,嗯,留在你身边的条件吗?”
哦豁,苏祠想,这里边还有总裁的契约情人情节啊。
但太直接太生猛的霸总已经过时了,而且很难过审,苏祠经验丰富,决定迂回前进。
他余光看见书桌上,放着几张招生计划方案。
漆黑一片的脑海中,相关的记忆碎片闪了闪,苏祠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比起留在我身边,你想不想试试,来超管学院上学?”
这次,冷夜的呼吸是真的顿住了。
超管学院的名头,他也听说过的,可是,那种昆仑之巅、白雪之间的“学院”,似乎一直,都只属于中正渊远的正统玄门,与他这种人无关。
可是苏祠,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与自己周旋一年,最后,这就是他轻飘飘的,提出的“要求”?
这就是,他们这种……正道中人的“喜欢”吗?
不是占有,不是禁锢,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让你变得更好。
这种“喜欢”太温暖,以至于灼烫,冷夜默默地垂下眼睛,都觉得有些承受不住。
“你不想去?”苏祠却误会了。仔细想想:既然都需要临时组建招生办,费劲拉人,这个所谓的学院,想来不是很景气。
冷夜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尽量平静道:“愿赌服输。”
还真是个别扭的孩子。
苏祠嘴角微扬,伸手去撸了撸那头看上去手感很好的卷毛,这一次,冷夜没来得及躲开。
“干什么,”冷夜有一点羞恼,“只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哦,”苏祠遗憾地放下手,“你快休息吧,已经半夜了。”
冷夜的脸又红了,觉得跟这个深爱自己的人真是难以沟通,自己又都还没有答应他,怎么可能就这么留宿。
“我回自己的房间,”冷夜嘟嘟囔囔地站起来,“不过,你每次都会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扫视着这个房间,布局与自己的不大一样,在城堡的另一面,窗外是一片高低起伏的柔软草甸。
“如你所说,这个‘蔷薇庄园’结界破解的条件,必须按照阴宅主人的意思,让两个人‘相爱’吗?以你和虞渊的力量,都不能强行破封而出?”
蔷薇庄园?
更多的记忆模模糊糊地出现了,苏祠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所在的,不是属于自己这个“霸总”的别墅,而是一处阴宅。
那些有关于日常生活的基本信息,也好像被触动了封印一样,开始慢慢浮现。苏祠总觉得,这个过程好像也有些熟悉。
只是,对于冷夜口中的名字,他仍是没有印象。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解答冷夜的问题倒是不难,“况且,一旦强行破封而出,阴宅主人就会灰飞烟灭——他目前对我们没有显露恶意,不到逼不得已,没必要鱼死网破。”
冷夜冷哼道:“无非是因为汪森,你们超管局和国际司,都不想得罪他。”
这次,苏祠没有回答。
“那我先——走了。”冷夜转身,走到门边的时候,又有些犹豫地停了下来。
他背对着苏祠,用挺别扭的声音说:“只是想让你小心,毕竟好像只有你对如何破局心里有数……这城堡里,确实有十二个活人。”
“除了你们两个招生组,我是在周日上午拿到情报,先行潜入。在我之后,又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只是细致地探查了一遍城堡环境,然后小心地抹除了自己的痕迹,一直躲在房间里。”
“下午,国际组全体入住,我看到——瞒着所有人,那个人与虞渊,暗中进行了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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