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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黑洞
第二天,雨还在下。
大家正在酒店的餐厅,津津有味地吃着早饭。
我对面的刘远一边啃着粢饭糕,一边时不时抬头看我,搞得我有些不明所以:“有事说事。”
刘远:“今天总不能还像昨天那样,在这窝一天吧。”
我下意识看向另外三人,她们似乎也对此深表认同。
估摸着应该是昨天休息够了,到了今天,想玩的心都开始躁动不安。
“你们想出去嘛?”我虚心征求大家的意见,并且抛出疑问,“但现在这天,只能去附近室内的项目吧。”
刘远竖起食指,晃了晃,否定了我的提议:“来海城花钱玩,就得去外景,去那些室内的项目,跟在苏安有什么区别?”
我眼神凌厉地看向他。
说无聊的是你,说不出去的也是你……
“那你说,我们不窝在这,还能干嘛?”
刘远灵光一动,提议道:“玩游戏?怎么样?”
我:“玩什么?”
“那可太多了,像什么你画我猜、谁是卧底、狼人杀、真心话大冒险……都可以。”
“……你说的这些,在苏安不也照样能玩?”我忍不住吐槽。
“重点是这个嘛?”刘远半翻白眼,有些无语,“重点是不用花钱。再说了,大家一块玩游戏多有意思啊。”
“我觉得这主意不错。”第一个支持的人竟然是田然。
我狐疑地看向她。
接着同意的毋庸置疑是高文辰,金妍娜紧随其后,倒戈了。
至此,少数服从多数,我也没理由再反驳下去。
哼,不就是玩游戏嘛,小case!
*
“哎呦我去,临死的时候,我是不是说我是预言家,田然是狼人,你们怎么都信她不信我呢。”虽然这只是一个小游戏,但我还是禁不住认真起来。
刘远:“你上一局就是狼人,我们很难再相信你了。”
“那上一局,你们不也把我票出去了?”
“……”
金妍娜给了一句点评:“林双,你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游戏黑洞。”
还真别说,她总结的很对。
统共玩了三局狼人杀:第一局我拿平民,第一晚就被刀了,女巫也不救我;第二局拿狼人,第一轮就被票出去了;第三局拿预言家,第二晚被刀了,还没人信我是预言家。
我整个人瘫在沙发的靠垫上,不想说话。
这里是刘远和高文辰的房间,因为布局原因,多出来一个隔间,田然、金妍娜和我坐沙发,刘远和高文辰将主卧的两把木椅搬过来坐。
于是,五个人就这么玩起来了。
连玩三局,连输三局,我感到心累的同时,肚子也有点饿了……
“你们中午想吃什么?”我打开外卖APP,垂涎欲滴地刷着。
其他人:“……”
然而,他们还是口嫌体正直,开始商量起中午点什么外卖吃。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
离门最近的刘远猛地起身,大喊:“谁啊?”
外头顿了良久,淡淡地传来一声:“是我。”
声音不大,但却很清晰。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三个字朝我的耳朵砸来:“阙止羽。”
我坐的角度很妙,都不用侧目,视线稍转,就能看清门口的情况。
刘远随意地把门敞开,慵懒地斜靠在门板上,双手交叉抱于胸前,语气很不友善:“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啊?”
阙止羽却没理睬,侧过身打算直接进来,却被刘远拦住了:“你也来这旅游?什么时候到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阙止羽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未作回复。
不过,刘远的问话倒是提醒了我。
昨日,他下意识看向丁宇的眼神,就好像自己是被他诓来的,今日,他如此笃定地敲响这扇门,就好像是知道我们都在这的样子……
这个丁宇,是如何知晓我们住哪家酒店,又是如何知晓我们在哪个房间的?
肯定有内应。
我一一扫过周围的人:刘远肯定是不可能了,高文辰估计压根都不认识他,金妍娜拒绝的那么彻底,也放下阙止羽了,应该不会和他再有联系,田然……
记忆中两抹熟悉的背影浮现。
或许那天,我并未看错。
当看到这个关键人物不在,我满腹疑惑,不假思索地问道:“丁宇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问完的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
阙止羽倒挺配合:“他在睡回笼觉,大概中午才能醒。”
周围其他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我和阙止羽之间,来回穿梭,很是八卦。
刘远的脸色不太好看,声音闷闷的:“他是你叫过来的?”
我觉得自己很冤枉:“没有的事,我就是昨天晚上在前台碰巧遇到他和丁宇办理入住,随口这么一问。”
然而,我的态度再坚决也没什么用,其他人依旧是将信将疑的态度。
这个阙止羽更过分,刚刚解释丁宇为何没来积极的很,现在却一句话也不说,好像默认了是我叫他过来的……
我真是比那窦娥还冤。
金妍娜把我的手机递到阙止羽跟前:“正好我们在点中午的外卖,你看下要吃什么。”
阙止羽一边礼貌道谢,一边接过手机。
金妍娜又说:“顺便给丁宇也点一份吧。”
看她神色如常地和阙止羽互动,又神色如常地提及丁宇,一时间百感交集。
感情对她来说,因为稀缺,所以珍贵,但如若不是她可以强求的,或者不是她想要的,她也能轻易舍弃。
这种能力,很难得,也很让人羡慕。
点完外卖,阙止羽得知我们在玩狼人杀,提出想加入。
我有些摸不准他的态度,那日石桥谈话已然讲得很明白了,他如今不避着我,难道是打算跟我做朋友吗?
好家伙,我这还没放下他呢……
刘远摊手:“没位子了。”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但又装得无能为力。
我以为阙止羽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结果他竟然二话不说,出了房门,连门都没关。
大家齐刷刷把目光放到我身上,弄得我有些茫然无措。
何婷婷起身过去要把门带上的时候,他拎着一个小木凳走了进来,径直搬到我和刘远的座位中间。
他看向坐在木椅上,一脸诧异的刘远,礼貌开口:“麻烦往旁边挪一下。”
刘远:“……”
我看着刘远很不情愿地摆摆手,高文辰听话地往右边挪了挪,刘远也跟着挪了挪,阙止羽笑着坐在我旁边。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田然:“我们……要不还是继续玩狼人杀吧。”
*
【6人:2个狼人,2个平民,1个预言家,1个女巫】
APP系统自动播报:天黑请闭眼。
六个人闭上了眼睛。
APP:狼人请睁眼,今晚你们要杀谁?
我睁开了眼睛,目光从左移到右寻找同伴,发现我旁边的阙止羽也睁开了眼睛。
……
我认命地用手势问他:杀谁?
他指了指他旁边的刘远。
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APP:狼人请闭眼,女巫请睁眼,今晚有人死了,你要救他嘛?
APP:女巫请闭眼,预言家请睁眼,今晚你要验谁?
APP:预言家请闭眼,天亮了。
六个人一起睁开眼睛。
APP:3号昨晚死了,女巫没有救,没有遗言。
作为3号的刘远,一脸震惊地看了一眼阙止羽,走了。
我心一紧,他莫非知道自己是被谁刀的?
APP:现在从1号开始发言。
田然(1号):3号挂了,要么就是狼人自刀,要么就是好人。
高文辰(2号):以我对3号的了解,他如果真是狼人,不太可能会玩自刀,然后,我是个平民。
阙止羽(4号):我是预言家。
大家全部震惊地看向他,第一轮就跳,也太冒险了,万一被狼刀……
阙止羽继续淡定地叙述:没人对跳是吧?我跳的原因很简单,我查了刘远,他是狼,所以肯定是自刀,这把跳了,明晚我大概率会死,希望女巫能救我一把。
我(5号):第一把就跳预言家还是很冒险的,我倾向于他说的是真的。另外,这次我真的是个平民,请相信我好嘛?
语气诚恳至极。
金妍娜(6号):我同意5号的说法。
第一轮投票,高文辰(2号)被票走了,游戏继续。
第二夜大家闭眼,APP照常播报。
狼人睁眼的时候,我和阙止羽默契地对望,他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是要自刀的意思。
我点了点头。
……
再睁眼的时候,APP:今晚是平安夜。
心下了然,看来女巫相信阙止羽是预言家了。
田然(1号):刘远现在肯定是狼人,我们把高文辰投出去了,但是游戏继续了,说明高文辰是好人,他上一把说自己是平民也是真的。
阙止羽(4号):嗯,1号说的对,现在狼人就在1、5、6之中,这轮投对,我们就赢了。昨天我查了5号,她是金水。
非常公事公办,一点扯谎的样子都没有。
我(5号):你们看,我这次真的是平民。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这把得把狼人投出去,要么投1,要么投6。
金妍娜(6号):那我跳了,我是女巫,第二夜狼人刀了4号,我救了他。
我(5号):现在大家的身份牌都亮出来了,除了1号。
田然察觉到不妙,最后决定再垂死挣扎一下:我真的是平民。
第二轮,田然(1号)被票出去了。
APP:游戏结束,狼人获胜。
终于,在连输三局后,我赢了一局!
金妍娜完全呆住了,不停地问:“为什么啊?”
另一边的我也不打算装了,激动地举起双手,要和阙止羽击掌,他看到我手掌的那一瞬间,毫无波澜的一双眼,染上惊讶和似有若无的喜悦,一如在前台重逢时的样子。
我这才想到自己还没打算跟他做回朋友,手刚要放下来,但已经来不及了,阙止羽的手掌拍了上来。
“啪”的一声,很清脆。
我收回手的时候,感觉有些发麻,掌心隐隐发烫,连带着心也开始热起来。
刘远气得跳脚,疾步而来:“我刚刚在那边,真的是急死我了!我才是预言家,第一夜就验了阙止羽,一匹狼,还没等我揭发你呢,你可真是好样的,竟然刀我!”
“女巫呢?你为啥不救我?”刘远现在的样子,跟我连输三局那会,简直完美重合。
看来,大家的胜负欲都挺强的。
金妍娜委屈地撅起嘴:“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好的,想先玩一轮看看情况嘛。”
刘远挫败地倒在椅子上,丧丧的。
只有高文辰在意游戏细节:“阙止羽怎么敢这么冒险,第一轮就跳预言家?”
他看上去虽然很平静,但我却觉得他心情似乎不错:“刘远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好像知道我是狼人,所以,我猜他应该是预言家。”
高文辰:“哦,所以你第二轮给林双发金水,就是为了把田然和金妍娜其中之一投出去,这样你们就赢了。”
他点了点头:“对。”
……
又玩了几局,彻底玩累了。
三个女生瘫在沙发上,三个男生有说有笑地去主卧,东一个西一个躺在床上。
就这样,什么都不用去想,也什么都不用去做,也有种无所为的惬意。
丁宇来敲门的时候,外卖电话正好响了。
阙止羽说中午醒,他还真的中午才醒……
我起身,打开门,推着他去前台拿外卖。
两个人双手拎着七人份的盒饭回来。
大家都饿的不行,女孩子们也不在乎什么淑女形象了,各个狼吞虎咽。
今天点的外卖,还挺好吃的。
*
下午,雨小了点。
我们从狼人杀,玩到谁是卧底,又玩到你画我猜……
很快,大家就玩腻了,各自回房休息。
和田然、金妍娜相携回到房间,三个人不约而同轻轻一跃,平躺在床上,我闭上双眼,两边是平缓的呼吸声,外面是滴滴答答的雨声。
心,久久不能平静。
我坐起身,下了床。
田然:“你去哪儿?”
“我出去走走。”
金妍娜撅起嘴,很有小公主的娇气:“下雨天有什么好走的,湿哒哒的。”
我笑了笑:“我很快回来。”
田然:“要陪你吗?”
我摇摇头:“不用。”
拿起伞,独自一人出了房门。
7月初的夏天,已经渐渐燥热起来,因着接连两日阵雨的洗礼,平添几分凉意,这对炎炎夏日来说,十分难得。
走出酒店,迎面吹来的是轻轻的风,打在伞上的是淅淅沥沥的雨,空气中是带着热度的湿。
我的眼睛不由自主被周边的树木吸引,雨水打湿后的叶子更显翠绿,就像是加了层高饱和度的滤镜。
下意识地深呼吸,细细品味雨中潮湿的气息和风中泥土的清香。
……
心,终于静下来了一些。
突然,一片阴影覆盖下来,我疑惑地朝右后方看去。
个很高,皮肤很白,没有戴眼镜,似有千言万语的双眼直直地朝我看过来。
好不容易得来的几分平静,蓦地被打碎。
先前心烦意乱是因为他,如今鞭长莫及也是因为他……
脑子里明明想的是:赶紧上,问清楚!但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却是:别管了,赶紧逃……
刚抬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拉住了。
我疑惑地看着被握住的手腕,再移到阙止羽的脸上。
他慌张地松开,意味不明地看向我的伞面:“这把伞……你还留着。”
我抬头看向这把蔚蓝色的伞,过去的记忆席卷而来。
自从他说有了新宠之后,这把伞我便时时带在身边,遮阳避雨,逐渐成为习惯。那天告白被拒以后,也没舍得换掉它,个中缘由我好像也说不清楚。
“……习惯了,你别误会。”
他没再说话,心情似乎比玩游戏那会差了不少。
“你应该不是要跟我说伞的事吧。”
被察觉了心思,他倒也坦然:“果然瞒不过你。”
“前几天我考完最后一门,回乡下看我外婆,她问我是不是心情不好,我跟她说了我们之间的事。”
我有些不好意思:“这种事情,惊动她老人家不太好吧……”
他宽慰道:“没关系的,自从我妈走了以后,我经常惊动她。”
“……”
我示意阙止羽继续说。
于是,他跟我讲:
外婆看到,也听到过很多因为家庭矛盾,导致爱情夹在亲情中被消耗掉,最终以悲剧收场。
但也有例外,比如她和外公,就是从最开始两家互不对付,到经过双方努力磨合成功,日子就这么过了下来。
每家的情况本就各有不同,身为年轻人,还没体验过爱情,就贸然地预判结果,以后一定会后悔。
“她还说:两个人的感情能否长久,要交给时间去判决。”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我,“再说了,难道你就没有勇气保护好你喜欢的人嘛?”
这是一个长者,在几乎走过人生中最热闹的阶段,现在归于沉寂后,给晚辈的忠告。
糟糕,我好像被说动了……
“有点想见见她。”我将心中所想就这么说了出来。
“好,等下次有机会。”
阙止羽的语气略有不稳:“那我们……”
与此同时,是我的声音:“那你来这……”
对望的两人,无奈地笑了。
阙止羽先回答了我的问题:
他来这事先并不知情,丁宇在考试周总问他考完要不要去海城玩,但当时他要回去看外婆,就推脱了。
听了外婆的一番话后,他急匆匆赶回来找我却没找到,丁宇说自己明天出发,问他走不走,他稀里糊涂就跟着来了。
昨天在前台看到我以后,才意识到不对劲,去问丁宇,丁宇也认了,说自己和田然串通好,想要撮合我跟他……
我的听后感是:内应果然是田然!
不过,见他神色如常提及田然,我忍不住发问:“你不讨厌田然了?”
“不知道。”他言语真诚,“但我想试着接纳你的好朋友,想……保护好你。”
胸腔里的心跳节奏,一瞬间乱了套。
“所以……”他的眼神很亮,也很烫,“你愿意跟我试试嘛?”
滴落的雨似乎化成了酒,竟有些醉人。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让我考虑考虑吧。”
说完,落荒而逃。
逃回房间,背靠门,我抚着狂跳的心脏,也没想通自己为何不答应。
难道……毕竟我也是一个,要矜持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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