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倾

　　凝晴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多少个梦，只记得梦中，抱琴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使劲摇晃着……又或者是入画远远朝着自己笑，却怎么也追不上她……司棋焦急地接过湿毛巾，敷在凝晴的额上：“小姐，小姐……”一边的四爷看着不停说胡话的凝晴，何太医等人只能在一边站着，常太医轻轻捅了捅他，何太医刚想开口，四爷已经问道：“昨日你就告诉本王侧福晋会醒，为何今日也不见好，还越烧越厉害了呢？”何太医吓得上前连连叩首：“微臣昨日开的方子的确有效，侧福晋也不烧了，故而微臣斗胆猜测侧福晋会醒……”抬头见四爷脸色铁青，何太医吓得不敢再说，正巧秦顺儿走进，悄声在四爷耳边道：“箬娘她们都招了，确实是赵主子让她们做的。”
　　司棋惊喜地道：“王爷，小姐醒了。”四爷抬手示意众人都出去，凝晴睁眼时见到四爷，竟也笑了一下，难道自己最后的记忆是真的，不是梦？想着用沙哑的声音道：“扶我起来。”四爷开口，本想说什么，却终是罢了，只得照做，待她坐起，一把将她揽在自己怀里，凝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顿时觉得安心好多。四爷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你放心，抱琴的事我已经让秦顺儿去处理了，还有入画，我已经命人厚葬了她，就算是侧福晋的亲妹妹，这件事，本王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却觉凝晴的身子僵在了那里：“并不是要给我一个说法，而是给入画。”

　　何莫儿递上一个托盘，上面呈着好几样东西，都是从抱琴房中搜出来的。司棋厌恶地看了一眼：“小姐，照我看，咱们就现在去璧云轩给那个贱人几个巴掌，再让王爷赐死她，也好为小姐和入画出气报仇。”凝晴并没有说话，拿眼一扫，却看见了那个香囊，略一迟疑，将它拿了起来，仔细端详后，确定那的确是二哥送给她们的那个。
　　那年出游，二哥带着她与纳兰小姐同去，二哥为了讨纳兰小姐的欢心，买回了两个香囊，无奈纳兰小姐偏偏不喜欢香囊这类玩意儿，二哥颇为懊恼，又好似赌气一般，随手便将另一个送给了抱琴……
　　倒没想到这个丫头当真藏了那么久，难道她真的倾心于二哥……
　　司棋扶着凝晴，抱怨道：“小姐，你何苦再去瞧她？她狼心狗肺，你一次又一次地原谅她，她却一次又一次地害你。”说话间已到了璧云轩门外，凝晴看着眼前的萧瑟景象，叹了一口气：“你在门外候着吧，我有话要同她说。”见司棋不放心地看着自己，凝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放心吧，她如今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抱琴披散着头发坐在床边，她已有好几日没有梳洗，眼神已经有些涣散，见到凝晴进屋，看了她一眼，转头冷哼一声，也不说话，也不行礼。凝晴坐在靠窗的位子，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啊，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不过十岁。如今你已经出落得那么美了。”抱琴扭过头来，似笑非笑地问：“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我永远是那个任你呼来喝去，你不顺心不如意的时候可以随意打骂的奴婢？”凝晴起身，缓缓走向她，蹲在她的身前：“我今日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更没有打骂过你，对你们四个，我素来一视同仁。也许我偏宠入画一些，毕竟她办事最为牢靠，可如今……”抱琴不屑地嗤了一声：“那是她咎由自取。”凝晴瞬时被她的态度激怒：“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何至于你要杀了我灭口？从前我一直以为，我最大的敌人，或许是嫡福晋，或许是王爷的那些姬妾格格，可现在，我才知道，那个一直处心积虑想要我的命的人，就是你啊。”抱琴冷笑一声：“可你如今不是好好地坐在了这儿，用胜者的姿态与我说话吗？箬娘她们都被杖毙了，我也会一辈子呆在这么个鬼地方，生不如死，你还想怎么样？至于那个入画，不也是你的垫脚石吗？”凝晴起身，狠狠给了她一个巴掌，抱琴吃痛，惊异地看着她，凝晴冷冷道：“这是我第一次打你，不为别的，这一下，我是替入画给你的。”抱琴捂着脸，并不说话，只是诡异地笑着，死死盯着凝晴，许久才开口道：“年凝晴，你知道吗，这半年，是我这辈子最扬眉吐气的日子，我不用再在你面前低眉顺眼，我以为我永远摆脱了这种日子，可没想到你使唤起我来，还是那样顺理成章，临了还赏赐了我一堆破东西，难道我天生就该被你这么糟践吗？你知道那些人都是怎么说你的吗？她们说你装清高，说你手段了得，说你狐假虎威，得了便宜还卖乖。在她们眼里，你就是这么个虚伪的小人。”凝晴只觉得气血逆行，只往脑袋上冲，举起手又要打她，却被抱琴握住了手腕，“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其实你就是这么个人，你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你早就知道二少爷为什么要把你嫁给王爷，你就装傻利用他，达成你的目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四王爷不喜欢你，你就是个自作多情的傻子。”凝晴奋力挣脱她，一声冷笑：“我们两个，到底谁更傻些，你以后就会知道了。”抱琴听她话里有话，刚想再问，却见凝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扔在里地上，里面的鹤顶红已被倒出，只剩个空瓶落在地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来回回荡：“这是在箬娘的房里搜出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草原上的事也是你们两个从中作梗，今日我就是想来问问你，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这个，是谁指使你们非要要了我的命？”抱琴不再理她，而是自顾自地起身坐回了床上，凝晴刚刚平静下来的内心又气愤起来，却见抱琴笑了：“原来你今日不是为了来看我笑话，是有求于我，只可惜我也不知道，箬娘说了，她的主子需要我为他做事。至于那个他是谁，我也说不准，你不是不知道，箬娘的身份复杂，也许是嫡福晋，也许是德妃娘娘，也许是宫里的某个娘娘……”说完笑得愈加放肆，“也许，是四王爷呢？”凝晴愣了一下，旋即反问道：“怎么可能？”抱琴不屑地躺下，不再看凝晴，也不说话，凝晴越想越不放心，只能强迫自己走出去不再听也不再想，却听身后又传来抱琴幽幽的声音：“年凝晴，早晚你也会有和我一样的下场，只要你还是年家的人，你永远都得不到他的真心。”凝晴勉强打起精神回应：“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司棋见她出来，兴奋地迎上前道：“小姐，王爷派人来说，说小姐今晚不用再在嫡福晋那里歇息了，王爷派人收拾了朗吟阁的偏殿，请小姐今晚就搬过去。”凝晴反复思索着抱琴的话，一时没有顾上回答，司棋见她木愣愣的，用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小姐？小姐？”凝晴回过神来：“哦……你去回话吧，就说在嫡福晋那里住得挺好，我就不过去叨扰王爷了。”
　　四爷喝了口茶，这个丫头又在搞什么鬼？十三爷看了他一眼：“四哥，明日下午的事…...不如我先替四哥跑一趟，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四哥再亲自出面也不迟。”四爷犹豫地并不答话，十三爷起身：“四哥，这是最好的办法，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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