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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郎情妾意
这是三月里的最後一个清晨。
晨光微熹,水波轻荡,雏鸟娇啼,风淡雾袅,好一个美丽的春日清晨。
那时候是这样的一个早晨,那时候只能是这样的一个早晨。
许天行很早便醒了,朝早是自然元素最为活跃的时间,也是魔法师静坐冥想的最佳时间之一,因此,他一直保持著这个良好习惯。
可是,今天不知怎的,许天行却有些心不在焉,老是不能集中精神。这亦是他生平首次对每天的例行公事——打坐冥想丧失了耐性。
「咦,我这是怎麽了?」许天行暗暗奇怪。「为何会这样的心烦意乱呢,莫不是病了?」他忙以手抚额,却又毫无异常。
「唉,算了,今天便不冥想了。」许天行只好放弃了早晨功课。此时,他脑中忽然兴起一个念头,他想到城外逛逛。
或许,在潜意识里,许天行是希望在外面碰见自己想念的人儿吧?
不管如何,总之许天行就下了塔,随手牵了一匹白马,跨上马背坐好後,一声呼啸,一路烟尘地出城去了。
许天行骑的那匹马一身绝白,上无半丝杂毛,奔驰起来,像雾那般轻盈,像雨那般急骤,像风那般迅捷,真真是一匹宝马。配合著马鞍上的白衣男子,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人中之龙,马中之骏了。
於是,就这样,呼啸追风,腾云驾雾,一人一骑驰出了主城池,眨眼间便来到了河水淙淙,小鸟啾啾的城外荒郊。
已经可以看到前面的大河了,许天行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长长吸了一口气,又畅快地舒腰展臂,登时感到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哟,好凉快的水!」许天行把手伸进河里缓缓翻搅,一阵清凉透心的感觉沿著手臂传上来。
跑了这麽一阵马,许天行已是出了一头一脸的汗水,此时哪还抵得住河水的诱惑?回身望了望四周,都是一个人影也没有,这儿又离城已远,附近方圆数百里皆无市镇乡村,後面又有一片树林与大路隔开。念及此点,许天行便也放松心情,施施然地脱下衣袍,一个漂亮的鱼跃,就这样赤裸裸地跳入了河水之中。
可是,许天行却没有发现,就在他身後的大树上,正有一对火辣辣的目光灼灼地望向这边。那人体态婀娜,分明是一个妙龄少女。
会是谁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天行才心满意足地游回河边,湿淋淋的上了岸。他转过了身子,怀抱著衣袍鞋袜,笔直地住大树走去,想要到树下去坐一下,待身子乾了再穿上衣服。
「天哪!他怎麽朝这边过来了?」树上的女子却不知晓许天行的心思,不由大骇。「难道他发现了我?」这个念头甫一浮上脑海,女子再也顾不得了,三爬两步便要跳下树来,只想赶快逃开,不要教许天行看见她的脸。谁知却因动作太快大急,不慎一失足直掉在地上。
「啊!哎唷……」女子立刻吓得惊叫连连。
「是谁?」许天行也是猛然一惊,倏地往声音发出处望去,赫然惊见一个白衣女子正要从树上斜飞下坠了。
「危险!」他立刻纵身一跃,一阵疾风掠过,落叶飘飞,女子惊魂未甫之际,已被不知何时来临的身影环腰一抱,安然一个降落地上了。
「你是甚麽人?」许天行一抄手,把白衣女子揽至身前,眉头紧皱地瞪著她。「咦?这……这不是……」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明白了,终於明白了!难怪自己这一个早晨都是那样的魂不守舍,心烦意乱,难怪自己这一个早晨是如此地回异於往日,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被许天行只用单手抱著的白衣女子正怯怜怜地望著他,伸出一双白玉纤手试图去抚平他紧蹙的剑眉。
许天行那双英挺如刃的剑眉经白衣女子小手一抚,果然化成了温柔的线条,冷洌的眼神也褪去了寒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很危险的,万一摔坏了怎麽办?」
那白衣女子自然便是莹月了,她不忿地嘟著嘴道:「公子不会教莹月摔著的,不是吗?」
「你……」
「知道了,公子也是担心莹月罢了,对吗?」莹月嫣然一笑道。「我可以保证以後不会这样做,但在这之前,可否先请公子穿回衣服?」说著,自己的脸率先红了。
「噢!」许天行这才记起自己还是赤裸著身子的,顿时也是羞得满面通红,忙背转身子跑开几步,用最快的速度匆匆把衣衫套上。
「公子,」一声甜美的呼唤如同一颗石头的扔进许天行的心里,顿时产生阵阵的涟漪。「可以了吧?」
「天,我的老天爷!」许天行转过身,立时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著莹月。眼前的她,让许天行感到似乎四周的空气都快凝结了,自己窒息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从甚麽时候开始,莹月已经站在了他旁边,一身白地青花的连衣宫廷长裙衬托出她曼妙的身材,无袖的衫子开口很低,露出一截细长如天鹅般的玉项。腰上束的是一条金黄耀眼的丝绸带子,算是长裙唯一的点缀。腰带束得很著力的样子,小蛮腰仅盈一握,被高挺的、浑圆紧绷的臀部一衬托下,真是袅袅娜娜,楚楚可人。略微卷曲的亚麻色秀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披於两肩,在阳光下显得熠熠发亮,俏脸冰雪晶莹,略施脂粉使她显得更加清雅高贵。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著许天行,娇羞的模样就像是早晨绽放的红玫瑰。
「呆瓜!」莹月看见许天行呆呆地看著她,便调笑道。
「我……我……」许天行曾经深受好评的辩才消失无踪,半晌也挤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来。
「你真有趣!」
许天行的脸孔大概红得可以和某种灵长类动物的器官相比了,却还是挤不出话来。这个脸,可真是丢大了!
「嗯,决定了!」莹月突然拍手。
「决定甚麽了?」为了摆脱尴尬,许天行立刻顺著接过话头。
「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她霸道地宣告,不过,在许天行眼中,就连这份霸道也是万分的可爱。
「这……」许天行呆住了——这句话应该由我说吧?嘿,这个与别不同的小女子!
「不行吗?」她好像有些沮丧,却又立刻抬头,用美丽的碧眸深深凝视许天行的双眼,纤白的手臂也缓缓扬起,自然而然地勾住了他的脖子,略带稚气的声音也变得低柔而魔魅。「我真的是很中意你呢,做我的人不好吗?」
我的灵魂早在与她视线相碰的刹那便不再属於自己的了,除了点头我还能有何反应?「好男不与女斗」,这次就让让她好了!——想著,许天行便点了点头。
莹月立刻发出愉悦的微笑,粉色的唇迎了上来。
於是,就在第二次见面——与两人的初次偶遇恰恰相隔一年的时候,他成了她的恋人。
「嘿嘿!」许天行傻乎乎地笑笑,想用笑来掩盖自己现在的尴尬,嘴里好不容易才冒出了一句赞美的话。「你国家的服饰很特别,把你映衬得太美丽了,就像一个仙女!」
「真的?」莹月的声音很小,但许天行却很清晰地听见了。
「嗯!」许天行立刻点点头,坚定地回答道。
莹月娇羞地低下了头,脸上禁不住飞起了片片的红霞。
「对了,莹月郡主,你……这一大清早的,你为甚麽会来这里?还是在……树上?」许天行好奇地问道。
「这个嘛……」面对这个最不愿意听见的问题,莹月尴尬地咬著下唇,一时实在不知应该作何解释才好。她总不能老实的说自己是来考察他的吧?
原来,江岚自从那天试过了许天行的口风以後,即知道了徒儿对莹月也是大有意思。心中既有了底,他便事不宜迟,决心尽快撮合这段姻缘。因此,刚打发了许天行走後,江岚就去找了莹月来倾谈。
莹月在心里本就对於要成为阳文王这样一个老头的妃嫔之事大为不愿,只是没有办法,现在又被阳文王赐给了江岚这个更要年老的男人,不知就里的她正自满腹哀怨。此刻听了江岚一番言语,明了真相,自然是满心欢喜。
可莹月又一向是个高洁自许、崖岸自高的女子,她跟许天行只不过见过一面,虽说是互有好感,但若要她就这麽糊里糊涂地便嫁了这麽一个了解不深的男子,她可是怎样也不情愿的。毕竟这是终身大事,岂能马虎?
於是,莹月便向江岚提出要先跟许天行正式见过了面,观察一下他的才学、人品,看看是否合意再作决定,否则她可是宁愿留在这里服侍江岚一生,也不肯另嫁他人的了。
正因为有这个想法,莹月这才迟迟没有露面。其实这几天以来,她一直都凭藉著江岚的帮助,暗中跟在许天行身边,考察他的为人。
这天清晨,莹月看见许天行反常地一早便外出,而江岚又未曾来到。她一时按捺不住好奇心,便小心翼翼地随在许天行身後,要探探他一大清早的去做些甚麽。一直跟到了河边,莹月见许天行终於停步下马,即悄悄地藏到了树上,想在暗里窥伺一番。经过了这几天的经验,莹月藏得甚为隐蔽,而许天行又万料不到会有人暗中跟踪著他,因此竟然没有察觉。
教莹月意外的是,许天行居然会下水洗浴,更未曾料到他上来後就那样光脱脱地走到树下。生平第一次看见男子的身体,还是个黄花闰女的莹月登时双颊绯红,浑身绵软,只觉心儿「扑通、扑通」地乱跳,再也不敢稍墆,急忙慌乱地闭上了双眸。她心情很是矛盾,没有了江岚的帮助,她想走,又怕惊动到许天行,欲待扬声招呼,却也是怎麽能够?
直至许天行笔直地朝她藏身之处走来,误以为经已给发现了的莹月娇羞不胜之下,甚麽也顾不得,只想赶快离开,不要让许天行知晓她的身分,所以就双手捂脸,瞎头瞎脑地乱闯,终於从树上掉了下来,真正叫许天行发现了。
这次,她可真是羞到了姥姥家了!
幸好许天行对此并不以为意,见莹月良久不答,便也善解人意地别开了话题,不再追问下去。
「怎样也好,莹月郡主,你……你没有受伤吧?」许天行关切地探问道,一面把佳人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以确定她真的没事。
莹月依然不答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螓首。
「这就好,我们回去吧?」许天行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你的马呢?」
「在树林入面。」莹月声若蚊瀇地回答道。
「哦,那便走吧!你来带路。」
回程的时候,莹月一直在哼著她故乡的情歌,就是他初遇她时所听见的歌曲,说的是一对青年男女在清晨一起散步、相恋的情景,就像现在一样啊……许天行又一次听得痴了。
「野有蔓草,零露薄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囊囊。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皆藏……」
从那个早晨回来了之後,转眼又过了几天。这数天来,许天行与莹月已然互相表达了爱慕之意,早就发展至如火如荼,难舍难分了。
在很多年以後,许天行才知晓,和莹月在兰斯洛所一起渡过的时光,就是他一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那是任何其他东西也比不上的。
「嘻,果然又在这里!」微微娇气的声音甫传来,便看见了莹月笑著跑过来的身影。
许天行正躺在一块小斜坡的草地上,凝望著淡红并且慢慢变紫的黄昏夕阳,伴随著丝丝的微风徐徐吹来,四周形成了一种梦幻般的气氛,时间似乎就此停止。
似乎是早已知道莹月会出现一样,许天行仍旧只是淡淡地笑著,并没有抬头看她,彷佛眼前的美丽大自然更能吸引他的注目。
的确,许天行热爱著大自然,也渴望著和平,不然怎能成为出色的白袍法师?可是,当外界的不平降临时,他也会为了心中的正义而不惜一战。
莹月跑到许天行的所在,於他身旁的地方躺下後,微笑看著他白晰清的侧脸。他虽然并不是那种强健壮硕的男子,可是却也透显出充满著刚正坚毅的味道,让人感觉可以依靠。
「又在发呆了吗?」莹月躺到了许天行旁边,马上就发现还是看向远处的橘红天空,没有理睬她,不由得生出那麽点气恼。天行他最喜欢发呆了,特别是凝望天边远处发呆,想著一些奇怪的念头,真是好奇怪!
「谁在发呆啦?」许天行听见莹月这样说,脸上微微露出不忿的神色道。
「不是吗?那你怎麽又只顾看著天空?天上就那麽好看吗?」莹月娇嗔道。
「唔,也不是啦,只不过天空看起来让人很是眷恋,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眷恋感觉,就像是和郡主你在一起时的感觉一样。」许天行温柔地淡笑,望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莹月,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话里的暧昧意思。
「眷恋?」莹月呆了一呆,起先她还没想到这句话的意思,但冰雪聪明的她很快就明白了,马上面红耳赤地小声娇嗔:「说甚麽嘛?怎麽好好的说这种话呢?讨厌!」
「是真的,真的很让人眷恋啊,就像是回到家里的感觉一样。」许天行喃喃说著,接下来悠悠道出童年时代的往事。
「原来我们的许天行公子是想家了啊!哈,羞羞……」莹月听完後,用手指刮刮许天行的脸,娇笑起来。可她很快便玉容一敛,两眼冒上水气。「唉,不过说起来,莹月又何尝不想家呢?」
「郡主的家是怎麽样的呢?好像从未曾听你提起过啊!」许天行好奇地问。
「我的童年遭遇麽……也可算是和你有些相像吧!许多许多年前,当我与妹妹还是三岁的小女孩的时候,妈妈她……她就因病去世了,只剩下莹月与妹妹和爸爸三个人……三个人相依为命。本来日子也过得好好的,谁知……谁知那些该死的阳国人!噢,公子,莹月可不是在说你师傅,而且,我们的国家自己也要负上些责任,尤其是那些终日只顾享乐的贵族们……总之,阳国的军队年年都来攻打我们,爸爸开始常常不在家,终於,有一次他离开後,便再也……再也没有回来……」莹月平静地叙述著。「然後,有人把我和妹妹带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地方,规矩很多很严,还有一些与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後来我们才知道了那里便是国宫。大公陛下虽然收养了我们,但我们却很少见到他,反而有一个衣饰华贵的小男孩最爱与我和妹妹亲近,他便是陛下的小公子。再後来嘛……为了报效国家,报答陛下的养育之恩,最重要的是保护妹妹不用被当成礼物送往异国,我自己主动请缨去了阳国,之後的事你都知道了。」
「那麽,郡主想要回去吗?如果你……你希望的话,那就走吧,没有人会阻止你,也不用介怀阳文王的承诺。」虽则万分不舍,许天行还是这样说了。
「不,」出乎意料,莹月却摇了摇头,令许天行喜出望外。「如果我现在回去,不知道又会被当作礼品送到哪个国家去呢!」
「还以为我的遭遇已经是相当可怜的了,没想到郡主你比我还要不幸。唉,只要大陆上一天尚存在著纷争,一天这些不幸的事情便会继续发生;而要完全消弭纷争,最重要的便是达至人人平等,不分种族贵贱。」许天行感叹道。「不要多想这些了,苦难已经过去,从今以後,我一定会让你幸福快乐的!」
知道他从来不会说那些深奥的话,可是为甚麽自己听到那麽平常的话时,却都好想哭呢?莹月久旱的心灵终於因为得到了爱情雨露的滋润,幸福得哭了,她原来以为,在自己成为贡品被送往阳国之後,她再也得不到这些了,真挚的爱情对她来说是极其珍贵的。
对於许天行来说,这样感觉是相同的。他自幼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有时候,心里也有渴望爱情的念头。但是,他从来就不敢做这种奢望,因为他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男人,他爱一个人,就必须为她和这份感情负责任。一直以来,环境不允许,也不可能让他那样做。现在,面对著莹月,多年以来的封闭已久的感情又开始萌芽了。
「谢谢你,天行公子,谢谢你。每当想起这些总觉得心中压抑,现在说出来,人也觉得痛快多了。」莹月转过头颅,枕到了许天行的肩膊上。「我有否告诉过你?你真是个很奇特的人,有著一些任何人都不曾有过的设想,并对那些东西抱著深信不疑的态度。不过我喜欢,喜欢你的真诚,喜欢你的忧伤。」
此时的莹月刚满十八岁,而许天行则快到十九岁了;一个是心智成熟的美丽女性,一个是坚实稳重的俊逸男子。很久以後,当二人早已双宿双飞的时候,他们都彼此怀念这次对话。这次对话不仅使两人更深一步的了解对方,也使爱情的种子在两人的体内扎稳了根。
他们就这样幸福地相拥著,很长一段时间。
过了良久,沈浸於那一刻的沈静气氛中的莹月终於又再度开口了。「天行公子,你……你知道今天晚上是甚麽日子吗?」
「唔,是月圆之夜吧?」许天行沈吟道。
「是啊,是月圆之夜呢!我就是出生於月圆之夜,名字也以月亮命名,因此最喜欢看月圆了,不知天行公子可有兴致陪本郡主赏月呢?」莹月娇痴地说。
「哦,原来郡主很喜欢赏月吗?哈,我只知道月圆之夜是魔法师冥想的最佳时间。」许天行故意说。
莹月闻言立刻嘟起小嘴,一记粉拳打在许天行身上,气呼呼的样子,马上就想要站起来走开。
眼见佳人即将生气地离去,许天行忽然将她拦腰抱了下来,固定在自己身边,淡淡地笑著没有说话。
莹月象徵式地挣扎了几下,明白自己不可能脱身,便佯怒道:「笨蛋,每次都是这样,你很喜欢让我生气吗?」
可是,过了一会,莹月却还未发现许天行有任何动静,也不知听到了她的说话没有,便好奇地抬头望向仍然紧抱自己的许天行,却看见他满脸专注的表情看著前方。
「你又……」莹月奇怪地问道,但她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许天行打断了。
「殊,先不要谈月亮的事,你看看前面的夕阳!那日落最後的美丽,多美!」
说不出为甚麽,这个小坡上的日落特别的美,好像一整天的美都集中在了这最後的时间里。自己时常都在想,如果可以交换,自己愿意用一整天的时间,去交换多一点的日落之美。而这样的美景,自己从来没有带其他人看过,而且自己也只想和莹月她一起看。
「好……」莹月听了这句话後,慢慢放软了身体,沈默地偎依在许天行身边。
许天行微微一笑,他喜欢像现在这样静静的看著莹月陶醉的样子。
虽然以往也曾有女孩子对许天行表示好感,但她们带给他的感受却远远不及莹月。
莹月多变的性格,高超的工作能力,极有主见及个人意志,活力四射,与年纪不相称的精明干练,知道自己想做甚麽、要做甚麽,都是她与一般女孩差异最大的地方。这样的女孩,才是能够与他匹配的伴侣,才会让他忍不住想接近。不可讳言,莹月的美貌会让男人赞叹,视线无法移开,可是这却不是吸引许天行的最主要原因。
两人就这样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顔色越来越深,色彩越来越美的日落。
远处的夕阳已经尽情地落下了地平线,而馀辉却像是薄雾一般,淡淡地撒在天空无边的苍穹里,如此的美丽,竟然让人想到了「凄美」这个词语,是一段化为了灰烬的绝美。
晚餐後,许天行将自己打扮一新,穿上了一般人只有在重大活动之际才会穿上的礼服,微一沈吟後,又在腰间放上一支翠绿的玉萧,才心里头甜丝丝地往找莹月。
走到莹月的房门前,许天行轻轻敲了一下。
「郡主?」
「天行公子?」
门「掀」的一声开了,同样是盛装打扮的莹月探头而出。
空间中弥漫著一种怪怪的气氛。
许天行的无措,莹月的羞意,组合在一起就成了尴尬。
一阵静谧以後,许天行首先打破了沈默:「你预计得不错,今晚月色真的很好,我们去泣月潭边坐坐吧?」
莹月点了点头,二人就出了白塔,到了城南的泣月潭,坐在了潭边的草地上。
泣月潭是兰斯洛附近的一处美景,这里还有一个凄婉的故事。据说当年有一个美丽的人族少女被她的情郎抛弃了,为了让移情别恋的情郎回心转意,少女听从了一个古老的传说,在此祈祷,以泪洗面希望可以感动月神,让她得到月亮上的魔法石,配制出能够令深爱的情郎回到她身边的魔法药水。少女的泪水终於汇聚成了一汪清澈的潭水,月亮的倒影出现在潭水里,但她却还是没有得到月亮上的魔法石。绝望的少女於是跳入潭中殉情去了,而後世的人便把那少女封为泣月潭的月神,长年都有年轻情侣来这里为他们的爱情能够坚贞不渝而祈祷。
「今晚的月亮真的好圆啊!」莹月兴奋地指著天上银白色的满月。
「对啊!郡主,你知道吗?天空上不是只有你看到的这一个白色的月亮。」许天行忽然道。
「哦?公子你是指天空上还有另一个月亮吗?」莹月奇道。
「是的,那是一个黑色的月亮,因此你才看不见它。」许天行认真地回答说。
「那公子你能看得见吗?」
「我也看不见,相传只有黑袍法师才能够找到那个黑色的月亮,并从中吸取魔法力,就如我们白袍法师可以从这个白色的月亮吸纳魔法力一样。」
「真可惜!可惜莹月不懂得魔术,否则便可以一并欣赏到那个黑色的月亮了。算了,以後一定要好好学一学,现在,我就只好先加倍欣赏这个唯一的白色的月亮了。」莹月不无慨叹。
「哈,为了要欣赏黑色的月亮而想学习魔术,我想整个大陆上郡主也算是第一人了!」许天行取笑说。
「好呀,你敢笑我?看我怎麽整治你!」
阵阵嘻笑声回荡在空气中,待二人玩得累了,又相继坐下继续欣赏月色。
望著天上的一轮明月,一股情绪又慢慢地爬上许天行的心头,乡愁!
月是故乡圆啊!
「对了,你不是带了酒吗?把酒拿出来吧,我想喝酒。」许天行朝莹月叫道。
「我也想喝点酒,陪你了,怎样?」莹月也来了兴致。
毕竟自古以来,月光下往往都是小情人们最美好的时光。
月正当空,莹月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依偎在许天行的身上。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许天行在又想家了,而家,离这里又岂止千里?唉,既来之则安之吧!反正,他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转过头,却见莹月正用崇拜痴迷的眼神盯著自己,许天行不禁好笑。「干吗啊?像是要把我吃了似的!」
「我体会到诗里面的意境了呢,好凄美啊!那是你此时的心境吗?你又在想念家人了吗?」
许天行笑笑,点了点头:「你好聪明,郡主,我在想念我的家人,也快是你的家人了!以後你会见到他们的。」
莹月俏脸一红,低下头,无语。
「美酒在手,美人在侧,美景在前,人生至此,夫复何求?今夜,就让我好好大醉一场吧!」许天行感慨不已。
「天行公子……」莹月忽然娇声唤道。
「怎麽?」
「听非凡大哥说,你的箫音吹得可好了,就用你带来的玉箫吹奏一曲给我听吧?」莹月指著许天行腰间插著的翠绿长箫要求道。
「小傻瓜,我特意把玉箫带了出来,原本便是为了吹给你听的。」笑著说完,许天行将长箫取出,放在嘴边开始吹奏了起来。
箫声如同小桥流水,慢慢地流倘在整个空间之中,再流入莹月的耳朵里。莹月开始时还是一脸嬉戏的神情,但是神色却渐渐地凝重起来,放下心中的杂念,专心来听这箫声。
优美和典雅的箫音,真是美极了!莹月凝神倾听之下,很快便如痴如醉了,好似进入了梦境中。
一阵微微的颤栗,蓦地袭上她的心头。
许天行的箫音有著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使人忘却烦恼、忧愁、紧张等人世间一切的负面情感,而将人引入一种平静无念的境界中。这使人迷醉的一曲,曲里的意境让人觉得是那样的美好,令原本对於音乐不是很懂的莹月也能够很快便完全沈浸在如诗如幻般的优美旋律中,在不久之後就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尽情享受这难得一刻的悠閒和欢娱,甚至情不自禁地翩翩起舞了起来。
此时,许天行似有所觉,一面继续吹著玉箫,一面向著水潭远远望去。湖光倒映著莹月正在飘飞回旋的身影,就像下凡的神仙,正在踏波而舞。
月儿,你就是我心目中的月神了!
许天行终於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人醉的!心醉!
一曲既毕,两人都还沉醉在刚才的那种梦幻的意境中,一切时间都停止了,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梦幻般的笑容。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这天籁般的旋律停止了很长的时间後,莹月才逐渐从被箫音引入的梦幻境界中清醒过来。
「好!好曲!」莹月满足地呻吟道。「真好听,就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一个梦幻的世界,没想到世上还有这麽好听的曲子,这是我从小到大所听过的乐曲当中最好听的曲子了。」
许天行放回玉箫,走了过来,从後面揽著莹月,微笑道:「真的吗?」
「当然!对了,这首曲子有名字吗?」
「既然你说听了後就好像到了一个梦幻的世界一般,那麽这首曲子便乾脆叫作《月光梦幻曲》吧?」
「《月光梦幻曲》?好贴切的名字呢!」
现在的这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幻呢?说是真实的,可是所有的东西却又美好得如梦如幻;说是梦幻的吧,可是脑海里又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此刻所有的幸福都是真的,如同进入一个梦幻般的地方,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但是一切又让人感觉是那麽的真实,那麽的真实。
此刻的意境,让两人都想得入了神。过了很久,莹月才缓缓地说道:「今晚是多麽美丽的夜晚啊!天行公子,请记住今晚吧!我们都说好了哦,我们两个谁都不许忘哦,哪怕是到了来生,说好不能忘的,记住了吗,天行公子?」
「……一定!」
沉寂,无语,两颗心在不停地快速跳动。
水潭边的气氛突然就像浓蜜一样包围著许天行和莹月。
许天行就像个傻瓜一样呆站在当地,心里的声音直呼喊著:「快,快去,现在是最好的时候了!现在就去让她做你的小妻子,然後……」但很令人气愤的是,自己还没有动,心里又响起了另一把的声音:「傻瓜,如果她拒绝了你,你就等著出丑吧!」
犹豫良久,许天行才终于下定决心。「哼,出丑就出丑吧!」他喘了一口长气,牵起莹月的手道:「夜已深了,现在是不是应该陪我去潭中沐浴然后睡觉啦,我的小妻子!」说着向佳人抱去。
听到许天行这样叫自己,莹月不由羞红满面,大嗔道:「谁答应嫁给你了,少不要脸!」但话虽如此,她始终还是半推半就、欲拒还迎地靠在了许天行的怀里。
许天行一把揽住了莹月,双手开始肆无忌惮、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完美的胴体,并同时凑到那玲珑的小耳朵旁哈口气笑道:「郡主你把我全身都看遍了,我现在又把你全身都摸遍了,你不嫁我嫁谁?」
莹月嘟起小嘴,认真地思索着。「谁把你全身都看遍了呢?……啊!」
「郡主终于记起了呢!就在那天早晨,你竟然敢躲在树上偷看我洗澡,还霸道地说我是你的人,现在你可不能不认帐啊!你一定要负责的了!」许天行得意地大笑起来。
莹月娇慵无力地倒在爱郎怀里,耳边听着他绵绵的情话早已忘乎所以,许天行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大踏步便往水潭走去。「我的好妻子,让为夫再带你去沐浴吧!这次你要看便可以看个够了,我会让你知道和自己的男人一起沐浴才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事情。」
此时的莹月已无力作任何反抗,只是娇羞地把脸埋在许天行的胸膛里,格格娇笑道:「嘻嘻,陪你沐浴吗?可以!但你若再想动甚么别的歪念头,那可就不行了!」
「嗯?」许天行有点失望地回答道。
「我……我只是想在成亲那天,把最完好的自己给你……」
「郡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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