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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垫
张书郾匆匆和故友道别后也没再去看看如今的子聊斋而是径直回了寝殿,明明是自己的几十年生涯中待得最久的地方,现在却莫名有些排斥起来,那空旷的地方似乎还是同从前一样,却又无端给了他一种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将自己吞噬的感觉,他几乎是逃回来的。
作为完全没有实权且根本不打算亲力亲为朝廷要事的太子,也不怪张书郾不理朝政,此间历代妖皇没几个是亲临朝政的,但凡有个能分担的智囊在身边他们都更爱讲一切事物丢给智囊自己则当个吉祥物。他曾经将子聊斋的一切当作他的全部,这下好了,子聊斋没了,姬玄玉压根不允许自己自己个父皇处理重要事务,能和他踏马游街的友人也死光了,现在倒真成了个无所事事的闲散太子。
他把自己关在殿里,并强硬地设下无论是谁都不得进入的结界。好在自己两个爹都没有什么非要窥探儿子隐私的爱好,也不打算强行破门而入,张书郾就这么安静的放空自己。
毕竟已经沉睡百年,百年的时光里所有妖怪都依然适应了没有太子的生活,即使是负责服侍张书郾的百闻和阿玺也早就找到了可以用来消磨时光的法子,他们就这样又等了一个月。
现下已经步入晚春。在某个晴朗的早晨,微风拂过树梢带下几片残存的桃花花瓣,那扇紧闭的大门就这么毫无预料的从里面被打开了。花瓣随着门打开带起的风又向门内飘去,张书郾抬手接住这片来来回回飘忽不定的花瓣,形状饱满色泽鲜嫩半点没有枯萎的迹象,别说,还挺可爱。
他微微吐出口气来,那片花瓣便又飘起来,晃晃悠悠的向远处飞去。
张书郾现在心情很好,他叫来百闻和阿玺,带着他们从帝都的南街逛到北街买了许多曾经从未接触过的东西。
于是这几天来不仅是东宫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就连姬玄玉的书桌上也摆满了许多东西。
张书郾最近又迷上了串珠串。
这是近几月才风靡在皇城女妖们之间的一项活动,由于珠串材料特殊她们只能在南街的珠宝店里进行。女妖们会将自己的妖力注入由店家特供的珍珠里形成色泽各异的妖珠,再用专门的工具在一个又一个浑圆饱满的珠子上小心钻出个洞来。然后她们便会用细如发丝的银线将这些珠子穿起来做成各式各样的样式来送给自己最爱的妖。
张书郾已经易容在这里的隔间待了三天。倒不是串珠子有多难或者太子殿下金尊玉贵的双手有多废物,实在是他有些过于龟毛了。不是嫌弃商家供应的珠子不够饱满,就是觉得细如发丝的银线上没有精巧的镂雕技术太过朴素,挑挑拣拣竟已过了许久。
他终于串完了最后一个珠子,用火焰小心翼翼的将银丝的两端融合到一起去,正打算回寝宫找个漂亮盒子装起来。
姬玄玉已经在太子寝宫里等了许久,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抬眼似乎在认真端详着什么东西。但妖怪的视力格外出众,张书郾看到了他毫无焦点的眼睛,不知道这位又在想什么。
姬玄玉很喜欢想事情,张书郾也曾问过他在想什么。当时的姬玄玉怎么说的呢?哦,他没有回话,只是下意识地转过头来,那双眼睛就这么定定的地盯着自己,包含在其中的不知名的情绪仿佛要溺死小小的张书郾。自那之后,张书郾就再也没有在他思考的时候去打扰了。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姬玄玉转过头来,这一次没有莫名的情绪,他很平静的让张书郾坐在自己的对面。
“聊聊吧,父子之间的真心话环节。”
张书郾配合地点点头,虽然他并不觉得先下他拿着个手串,头发因为外出有些凌乱的傻样根本不适合互诉衷肠。但他理解自己这个从小最疼爱自己的感谢已经等了他百年,那些孤独的日日夜夜致使姬玄玉心中压抑了太多情绪,这些情绪憋久了妖是会疯的。所以他没有不合时宜的提出要去沐浴洗漱一下再谈谈。
“你从小就思绪很重,我也不知道你的小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姬玄玉的手指缩了缩,他一反常态的没有表现出不在乎的傲娇模样,“说实话,在听到夫子们失踪的时候我挺高兴的,至少他们不会把你抢走了。”
张书郾没有说什么,他有些不明白自己这个爹又脑补了些什么苦大仇深的戏码,转头又看到自己刚盘在手腕上的珠串,心虚的垂手用袖摆遮住。要是让干爹知道自己真的没有情绪消沉意志涣散而是乐忠于给自己盘了个串,估计会打死自己。
是的,给自己盘了个串。
他可没打算将自己幸幸苦苦串的珠串送出去,不怪他小气,毕竟妖怪这一生中最爱的不就是自己嘛……
“但我明白,不可能的,你从来都不是我的,从来不是。”姬玄玉伸手去抚摸自己孩子柔软顺滑的头发,面前是他最爱的养子,那个几乎倾注了他全部爱意的养子,那个他百年来日日夜夜描摹着其沉睡眉眼的养子,“我不会阻止你什么,你只需要知道这一件事就好了。”
张书郾沉默了,他只是走了个神,怎么就有些没跟上干爹的思路。他赶紧脑内风暴,终于明白自己干爹的意图:无非是觉得自己心不在此,想叫他把要干的事情完成了后踏踏实实的回来过日子。
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什么未完之事。
子聊斋没落,夫子们失踪,友人已死,就连威胁此间的裂隙都被自己的父皇封印,他着实没有什么要干的事了。
哦,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大麻烦,但那家伙自从被夫子巳丢到不知道什么地方早都没影了,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对了,夫子巳!
有什么东西在脑内闪过,张书郾沉寂已久的头痛又开始复发了。自从醒来开始,自己只要是稍稍思考,脑袋就像是要撕裂开来一样疼痛。
张书郾在姬玄玉担忧的目光中忍了下来,他还就不信了 ,难道自己以后就要成个不能思考的傻子吗。
夫子巳,夫子巳……
脑海中开始浮现出夫子巳模糊的身影,他好像在说什么,而自己的情绪十分激动,到底是什么?随后一只修长的手掌出现在眼前,自己就这么睡过去了。
夫子巳说了什么?
想不出来了,头太痛了。
“小阿书?”
张书郾被一声试探的呼唤打断思绪,他不动声色地收敛情绪转头回避姬玄玉的视线。
“你在想什么?”
“夫子巳。”张书郾几乎是脱口而出,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果然,姬玄玉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
“行了,事关天道,非子聊斋弟子不得插手,我不过问。”
张书郾想了想,这也不怪姬玄玉莫名其妙发火。毕竟事关天道,自己这干爹身份又实在特殊也过于柔弱,另外两个爹和他往往会避免把姬玄玉牵扯进天道之事,尽量不给其带来麻烦。而他们毕竟是子聊斋弟子,处理的事情就或多或少与天道有关,这样日子久了,就显得好像将姬玄玉排除在外了。
“鹤爹,”张书郾最终还是决定把藏在最心底的想法说出来,“我想去把他们的尸骨带回来。”
姬玄玉听到这话,暴躁的神情僵在了脸上,悲伤悄然从心底涌现。
最终,他颓然靠在了椅背上,只是轻轻摆手。
姬玄玉没有留太久,毕竟他还是有许多公务没处理,只留下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就离开了。
没过多久,百闻和阿玺就回来收拾东西了,看来这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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