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公子魔怔了

　　她和姜池开过一次视频，彼时她还是长头发，又黑又长又直，当初为黄宇减的刘海已经长得老长，被她混入了茂密的长头发丛林里。
　　“怎么突然找我聊天了？”
　　“不行吗？”
　　“行啊，想聊什么？”
　　“你男朋友呢？和你男朋友怎么样？”
　　“分手了，你呢？交女朋友了吗？”
　　“嗯。”
　　“什么样子的？和你一个班的？是看你跳舞喜欢上你的吗？”
　　“是一个学姐。”
　　“学姐？！有照片吗？”
　　“有。”
　　“发过来。”
　　看起来就很开朗的一个女孩子，短头发，成熟，像是姐姐。“你喜欢这样的啊？”
　　“她说喜欢我，我没拒绝。”
　　姜池看起来就像是个拈花惹草的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总有这种感觉。“你也喜欢她？”
　　“差不多吧。”后来还聊了一些那个学姐的事情，方译渐渐地忘记了，或者说她压根没放在心里，一直以来她都没喜欢过姜池，没在他身上动过一点点念头，尽管他们这么亲密。
　　是陈宇宵先问起来的：“方译你在和谁聊天？”从她和黄宇分手以后，倒是和陈宇宵关系莫名地变好了，寒假的时候聊天甚至还把火花建立起来了。
　　“弟弟。”她说。确实是弟弟，因为姜池叫了她快两年的姐姐。
　　“哦哦。”
　　那边姜池却在叫唤：“不是弟弟，我比你大，我是你哥哥。”
　　“不是，你耍赖，你都叫了这么久的姐姐了，哪有突然变成哥哥的道理？”
　　“对啊，你当了这么久的姐姐了，也该是时候做妹妹了。”
　　“不行，不同意。”
　　“什么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的，到底是在和谁开视频？让我看一眼。”
　　方译把手机递过去给陈宇宵看了一眼，她在一旁捂嘴笑：“哟，还挺帅的呢。”
　　方译对着视频说一句：“她夸你帅。”
　　“你觉得呢？”
　　“帅啊，弟弟最帅。”
　　“哥哥。”
　　“弟弟。”
　　……
　　为这个问题，两个人纠缠了许久，最后快熄灯了才挂掉。
　　刘芝先问：“方译，这谁啊？聊这么久？”
　　“高中同学，玩的比较好的。”
　　“在那弟弟妹妹的，我以为是你家里人呢？”
　　“对，我也以为，她一开始说弟弟的时候，是家里亲弟弟。”
　　“不是，是高中同学，一直喊我姐姐而已。”
　　“现在还流行叫姐姐弟弟吗？”
　　“那都是我玩剩下的东西了！”
　　“何崽崽，你再猖狂！”
　　姜池又开始杳无音信，他大概就像是雨季的风，时来时不来，捉摸不定，来去无踪。
　　方译大一进了学校广播台的编辑部，每周要值两次班，因为这来来去去的，纵使她再内敛也结识了几个小伙伴，其中有一个叫程易，皮肤很白，人很瘦，算是长相秀气。他们值班会坐在一起，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一般都是她听着程易说，虽然大学已经一年快要过去了，但她还是在聊天说话这方面没什么长进。
　　程易是班里的班长，打着这个名义，加上编辑部阴盛阳衰的缘故，学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于后面一年一届的广播台晚会，全台男生大合唱这个节目练习他也只去了几次，他说，他不想去，方译就在旁边听着笑。这个人很坦率，也意外地会聊天，风趣幽默有能力，很讨人喜欢，作为编辑部唯一的男丁，往往都是大家调侃的对象。
　　晚会那天，她被程易喊去帮他拿衣服，正式开始男生大合唱的时候，他的手机、钱包、衣服、水都在自己的手里，方译的心里有种不一样的情愫。晚会结束以后已经是十点多了，程易把她送了回去，还把手里的气球送给了她，那时候方译太单纯，也没和男生有什么过多的接触，碰上程易这样的，自然会小女生性子地认为这个人是待她不一样的。
　　值班以后他都会送自己回去，路很短有点黑，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但一般都是程易在说，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矜持着，不大说话，很不自然。
　　16周值班就结束了，两个人也最终没了可以联系的理由，各自准备着期末考试。
　　暑假的时候姜池发来消息，问她在干嘛？
　　“不干嘛呀，吃了睡睡了吃。”
　　“真幸福！”
　　“幸福什么，你不也是吗？”
　　“我来支教了，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方译这才恍恍惚惚记起来，是说过，在什么时候？可能是视频之后没几天，又可能是复习的那个时候，他说自己不知道脑子怎么了就报了一个暑假支教的活动，暑假的时候要在偏远小山区待上一个月，声声抱怨。可她总觉得他那些话藏了点需要夸赞的语气在里面，所以夸了他很久，说他真勇敢，说他有爱心，说羡慕他。
　　“哇！你真的去了啊！”
　　“废话，我都报名了，肯定来了啊。”
　　“弟弟好牛逼！”
　　“哥哥！”
　　“偏远山区还有网吗？”
　　“信号不行，我都是在用2G和你聊天。”
　　“还有2G呢！”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偏远山区又不是深山野林，怎么可能一点网也没有。”
　　“也对哦。”
　　话题又结束了，不知道是谁先结束的，总之结束了，她没有问那里环境怎么样，没有问他吃的好不好，没有问睡觉怎么样，没有问小孩子听不听话，没有问那里路好不好走，很多都没有问。
　　后来两人还聊过一次天，那时候是因为方译把头发剪了，只剩了一点点，特别短也特别丑，姜池坚持要看照片，方译本身不喜欢拍照，拒绝了一会他还坚持要看，她只好拍了自拍给他看，加了美颜，入目便是又短又丑的头发。
　　“你怎么想起来把头发剪这么短？”
　　“就因为热啊。”
　　“没别的原因吗？”
　　“嫌它麻烦，洗头发很麻烦，而且发尾还有很多分叉，剪完再重新长就好了。”
　　“……”
　　后来她才知道，姜池喜欢她这一头长发，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黑长直是他的心头好。
　　再回学校已经是大二了，学期还没开始，广播台的最后考核结果已经出来了，程易被刷下来了。寒假的时候就告诉自己说，学姐和他说很遗憾，虽然她们很想把他留下来，但是那档专栏的学姐觉得另一个女生更好一些，他很难过，还说：“我把在广播台加的好友都删了。”
　　“幸好没把我删掉。”
　　“怎么可能会把你删掉呢？”
　　“那你删了哪些人？”
　　“都删了，就留了你，还有学姐。”这句话就好像在说，你看，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她笑了。
　　“没了广播台，我们两个还会再联系吗？”
　　“会的，怎么不会？”
　　“嗯，多找我聊聊天。”
　　“好。”
　　开学没几天他和自己吐槽他们班一个女生，因为不喜欢他，所以导致优团优干投票没有他的份，但好在后来辅导员给他留了一个名额，毕竟他是班长，做事总是会有回报的。
　　再后来方译开始忙碌起来了，广播台要招新，她很热情，积极宣传，值班到的也很勤，甚至还要去新生宿舍里宣传，她当初就是这样子被拉进去的，然后认识了程易。方译课还是很多，抽几个晚上去逛各个寝室，说得嗓子冒烟，就有一天的时候程易打电话来了。她躲到一边去接电话，还是他说，她听着。
　　说的是什么呢？方译后来常常在回想，都没想起来，似乎是为了感谢她，感谢她能一直鼓励他安慰他，感谢她送他火龙果当作幸运礼物，但有一句话，她记得特别清楚，他说：“你就是我的女神，幸运女神。”她当时就在想，程易一定不知道这句话在她心目中的含义，也不知道女神这个词分量到底有多重，导致她误会了他。
　　她主动给他发消息，问他给她的备注是什么，问他如果自己难过他会不会来陪她，问他如果自己很晚回去的话会不会来送她，问如果觉得冷他会不会来送衣服温暖她，问如果下雨他会不会来给自己送伞……开始异常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他们两个之间还有一个属于他们的默契，是有一次聊天，程易说他是程三岁，喜欢一些幼稚的东西，做一些幼稚的恶作剧。
　　方译说那她就叫他“程九岁”。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九啊，所以就叫你程九岁，这样就我一个人叫你程九岁。”
　　“好。”
　　方译心里甜丝丝的，给他的备注一直被改成了这个名字——“程九岁”。
　　陈宇宵说，你喜欢他。
　　方译不承认，说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送他火龙果？”
　　“因为他最近很倒霉，然后我说我很喜欢火龙果，要送给他涨涨运气。”
　　“那你怎么不送给我？”
　　“他对我很好啊。”
　　“我对你也很好。”
　　“你们是不一样的。”
　　程易的回答都是会，会给自己送伞、送衣服、送回宿舍、会陪她安慰她，给她的备注是女神。
　　方译却退缩了，如果一个人给你太多的承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不可靠的，他承诺得太轻易了，像他的名字，程易，容易。
　　9月24日是方译的生日，程易说给她买了礼物，快递到了他给拿来了，在宿舍楼下等她。
　　“马上就来。”
　　程易在楼下等着，她一眼就能看见，一如既往的白色衬衫，纤瘦的身体，算高的个子，黑边眼镜，手里拎着老大的礼物盒子，她朝他招手，跑着过去。
　　他们两个的相处其实很尴尬，方译太内敛了，只知道“嗯、啊、是的、对的……”，或许不是内敛，是自卑，没理由地不自信，她觉得自己太不堪，没什么擅长的，缺点却很多，而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她不了解，但却知道是蛮好的。
　　“那我走了。”
　　“啊，好，谢谢。”
　　“生日快乐！”
　　“谢谢！”她笑。
　　回去拆开礼物，是个灯，那种外形像一棵树，里面发着光的灯，上面刻了让人心动的字——程九岁，还有一句话：时光能缓，故人不散。怪不得之前总是在问她喜欢哪句话，原来是用在这里，她可真蠢，还回答什么“一个给了温暖又半路逃走的人”这样像是撒娇不满埋怨的话。
　　“程九岁是谁啊？”云思在一边问。
　　“我在广播台认识的一个人。”
　　“男的女的？”
　　“男的。”
　　“怎么还有人叫程九岁？”
　　“不叫程九岁，叫程易，程九岁是我给他取的。”
　　“哟，还你给他取的~~”
　　“长得帅吗？”
　　“还好。”
　　“你们两个？嗯？”
　　方译当然懂她们的意思，摇头，说：“就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我才不信。”
　　方译想说她自己也不信，可事实就是这个人他根本没什么别的意思，渐渐她就能明白了，他所说的话，所有行为，都是他长年累月的一贯的作风，对待那些和他关系好的女生温柔细致体贴，像是男闺蜜一样的存在，会照顾你安慰你温暖你，也像是朋友，你们可以谈天说地，毕竟你们都是有同样爱好的人。
　　怎么说呢？她原以为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温暖和依靠了。
　　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对她们解释道：“真的不是，只是朋友。”
　　……
　　程易说过他是中央空调，因为很多人都这么说他。她回答说也这么觉得。这些她都是知道的，怎么就没记到心里呢？或许是因为他们曾在深夜里讨论过哪首歌好听，讨论过同性恋电影，说过各自的朋友，分享过尴尬的事情，他还会按时提醒自己睡觉，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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