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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梦
“丫头呀,你家人呢?”
旁边床的老太太接过孙女削的苹果,嘴里漏风的问她。
赵贝符轻轻摇了摇头,“我爸死了,我妈捅了我一刀,我也没有别的亲戚。”
老太太嘴张得老大,痴痴地点了点头,没敢再问,“哦,哦,这样啊。”
这个老太太是昨天入院的,听说是走路没走稳,摔了个大跟头,胳膊当时就动不了了,急急忙忙送来医院,做完手术就转了病房,和她成为了病友。
不过这病友比她大了些,而且没有牙。
赵贝符面无表情的掀开衣服,盯着伤口看了看,感叹自己命途多舛。
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
她低着头,摆弄着手机,给她那唯一的闺蜜打电话。
那头吵吵嚷嚷,不时有DJ喊来喊去活跃气氛,张侯扯个大嗓门喊,“你个赵贝符,死哪儿去了!找你都找不着!”
老太太被吓了一跳,眼神惊恐地看着赵贝符。
赵贝符与老太太对视几秒,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回到微信发消息。
有微信为什么还要给这个虎缺打电话,大意了。
“我住院了,让孟礼捅了。”
言简意赅,那头一直是正在输入,可半天也没见着一个字,等了半天,终于来了一句话。
“哪个医院,我马上去!”
赵贝符手指微顿,轻轻敲了医院的名字。
张侯来的很快,脚上穿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噔噔直响,她的眼圈子通红,一进来就抓着赵贝符的胳膊,扯来扯去地看。
“肚子。”
赵贝符轻声开口,张侯像是吓呆了,好一会儿才敢掀开她的衣服,可一看到那满腰的绷带,她又开始咬牙切齿,“我要把那老女人的儿子磨成粉!”
“你磨不磨人家都会成粉。”
赵贝符把衣服放下,拉着张侯的手让她坐下,“最近挺逍遥啊。”
“本来是挺逍遥的,”张侯平静下来,眼神有些晦暗不明,“许肆回国了,来找我,问你在哪儿,我没告诉他。”
赵贝符了然了,“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不给我打电话。”
她越云淡风轻,张侯越不放心,“你想怎么办。”
“不怎么办。”
赵贝符歪着头,闭上了眼。
许肆,许肆,这个名字倒是很久没听到了。
张侯看她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嘟囔,“你就躲着他,躲到什么是个头儿,真是个怂包。”
赵贝符没说话,在这件事情上,她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格说话。
既然万般都是错,那就随风而去,反正她是乐得逍遥。
张侯坐了一会儿,见说不动她,又风风火火地回家收拾东西,打算来陪床。
赵贝符倚在床上,面上一丝波澜都没有。
张侯走了,旁边老太太睡着了,老太太的孙女手拄着下巴,正打着瞌睡,阳光一如以往一般温暖,慵懒的气氛充斥着病房,赵贝符心情罕见的平和,闭上眼就沉沉睡去。
她做了梦,梦见五年前的夜晚,梦见了自己那个破旧不堪的出租屋。
她站在通往大楼的小巷口,看着满路湿漉漉的泥巴,轻叹着挽起了裤脚,走了进去。
很奇怪,明明是雨夜,可却亮的吓人,巷边竟然还窝着几只黑猫,团在一起,像是取暖,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才发现那是几天前就被人打死扔掉的流浪猫。
估计是一窝的。
赵贝符走着,身体清晰的感受到雨滴从头顶流到脸上的触感,她抬起手,不时用手抹一下脸,以便让视线清晰一些。
破旧的老式大楼,装着不知是从哪里而来的背包客,穷酸而又不甘。楼层只有六层,却装下了十八层的人,明明是灯火通明,可那灯光里张牙舞爪的是各种贪念,让人恶心。
她站在楼下向上望着,明明雨水让她连眼都睁不开,可她就像心有执念的女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贝符的感觉很奇怪,她明明是要走的,脚却一点力气都没有,这个感觉更像是有人握着她的脚踝,让她动弹不得。
不行,不行,我得走!
她低下头,费劲了力气抬腿,可还是徒劳,她还是动不了。
不能在这儿!不能在这儿!
她张开嘴,想喊出声来,可叫了好久,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我怎么了!嗓子!嗓子好痒!
赵贝符疯了一样的抠着嗓子眼,两根手指在里面乱搅一通,终于,她摸到了点东西。
是一根丝一样的东西。
她下定了决心,向外狠狠一拉。
是一团棉花。
“咔咔……咔……”
还是发不出声音,赵贝符放弃了,正恍惚着,远处似乎有人走来,黑糊糊的一片身影,高大宽厚,看不出是谁。
赵贝符两手握在一起,放在腹部垂着,神色惊恐地盯着那身影。
那人慢慢走近,却好像看不到赵贝符,与她擦身而过。
赵贝符猛的闭上眼,提起一口气,身子不住地颤抖,她试着抬了抬腿。
能动了!
身后却又有了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一股热气从右耳边吹过,身后的人伸出了手,一瞬之间就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极度收缩。
空气瞬间稀薄起来,赵贝符睁大了眼,眼球慢慢向外凸出,求生的本能让她狠狠抓住那人的手,不断地向外掰,她的嘴不受控制地张大,口水一滴滴落下,与雨水混为一谈。
太痛苦了……
为什么还不死……
为什么还活着……
“赵贝符!赵贝符!”
耳边是一个女人的尖叫,赵贝符睁开沉重的眼皮,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小疯女人。
张侯叉着腰,面色黑得要命,破口大骂,“你个瓜蛋蛋!我拼死拼活地给你回家做饭,你这睡得倒是像野猪一样!”
赵贝符没急着回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脑袋突突的疼。
“这不是醒了嘛。”
“去你的!”
张侯骂骂咧咧地把小桌子支起来,从保温箱里拿出饭菜,一样一样地摆在赵贝符面前。
“你赶紧吃,我去交费,”张侯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临走时还在嘟嘟囔囔,“住这几天还不知道花多少钱呢,穷死我得了。”
老太太还在睡着,张侯的尖叫没把她喊醒,倒是让她睡得更香,发出了略微刺耳的鼾声,她的孙女没在,估计是出去打热水了。
天有些暗了,屋里没有别人,赵贝符抓起筷子,悬在半空。
故作镇定的人往往身体细节会暴露很多信息,正如她现在,面色发白,嘴唇微颤,手一抬起就不断的抖,脑袋一阵一阵的疼,心还跳的飞快。
还是害怕。
赵贝符深吸一口气,伸出左手,狠狠握住右手,向下勉强夹了菜,放在自己嘴里咀嚼。
“今天做了一个童年的梦,梦里和蔼的叔叔从楼下走过,我喊住了他,下楼和他一起去买糖。” ——赵贝符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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