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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退无可退
“夫人、夫人!”凝儿见她混沌的目光恢复神智,几乎要喜极而泣,“江神医说您被毒物迷了心智,得了失心疯......”
“人都醒了,说这些干什么。”唐漠似乎怕惊着沈轻霜,连说话的声音都极轻,“陆一,去请江大夫来。”
一片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屋檐上落下,像远处掠去。这是沈轻霜头一次见识到轻功,有些惊异地扭头看了看,却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唐漠既然能大方将这个名叫陆一的暗卫摆到明面上,手底下肯定还有陆二陆三无数暗卫,如果她真的想害唐漠,怎么可能逃得过这铜墙铁壁般悄无声息的监视!
“我失心疯多久了?”沈轻霜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出不了声,只能发出哑巴般沙沙的呜咽,难道她被毒哑了嗓子?
“你的嗓子没事,只是这几日来一直在尖叫,暂时发不出声音了。”唐漠安抚地拍了拍沈轻霜的脊背,垂眸望着她的眼中满是疼惜,“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就让念儿来给你赔罪。”
让那哭包麻烦精赶紧滚远点吧!害她差点变成史上第一个被自己毒死的女反派。沈轻霜连忙摇头,也不管唐漠能不能懂,咿咿呀呀一顿比划。
“是不是想吃药了?”唐漠的语调仍然温柔无比,沈轻霜却分明听出了幸灾乐祸的意味,因为她哪怕无比嫌弃地推开那苦到令人反胃的汤药,唐漠也仍然视若无睹地端着碗,“别急,在你病好前每天都要喝三碗。”
您看我像急着喝药摧残味蕾的样子吗!沈轻霜不甘心扭来扭去想躲开,可怎么躲都只是在唐漠的怀里拧巴,只好绝望地接受了唐漠慢条斯理地喂药,一勺又一勺,恨不得分成水滴来喂。
要是让她一口吞也就罢了,这厮分明就是在折磨她!
“夫人,你失心疯的这些天,念叨了许多有趣的话。”
唐漠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沈轻霜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药,顿时咳得撕心裂肺,她心虚地瞟了一眼唐漠,也没胆子去问自己说了什么,只好装作虚弱不堪的模样,不着痕迹地往被窝里出溜。
“夫人重病卧床的这些天,我派人彻查了整座山庄,没有发现与池塘中相似的毒药。”唐漠用手帕擦拭过她的唇角,语调依然沉缓闲散,在沈轻霜听来就是将猎物玩弄于股掌间的傲慢,“看来凶手是将所有药丸都倒进池子里,特意等夫人落水的。”
沈轻霜只觉得太阳穴一跳,她连忙双眼紧闭,顽固地贯彻病号的特权,不听、不看、不回答。
“这计划着实离奇,凶手是怎么确信夫人会落水的呢?”唐漠慢条斯理地替沈轻霜捻了捻被角,肌肤相触的感觉让沈轻霜微微一颤,她忍不住睁开眼,撞进唐漠深邃的眼中,“难道......推你落水的容师妹是帮凶?”
沈轻霜愣了愣,瞬间头都大了。她虽然想要棒打鸳鸯,但没想让唐漠和小师妹反目成仇啊!按容念这哭包属性,要是被挚爱的师兄冷眼相待,岂不是要哭成瞎子了?
可惜暂时性的哑巴限制了沈轻霜的戏精属性,她没法力挽狂澜,只能尽量用自己的狐媚脸装无辜,眨巴着眼睛试图逃脱审问。
“你真是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唐漠轻笑一声,俯身靠近沈轻霜,光华流转的眼眸让她微微有些晕眩,仿佛那蛊毒的药性未退的幻觉,“有话想说?”
沈轻霜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反应过来后连忙点头。
“不着急,等你嗓子好了再说。”唐漠终于起身,拿过搁放在桌边的另一碗药一饮而尽,“咱们这两个药罐子,谁的命长还说不定呢。”
这是威胁吧?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沈轻霜悄悄哆嗦了一下,裹紧了被子开始装睡。唐漠就算是美人,那也是蛇蝎美人,她可无福消受.
“夫人好好休息吧,晚上再来看你。”唐漠也没有拆穿她,只是声音里透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容师妹也受惊病倒了,我总不能晾着她自生自灭,还请夫人千万别吃醋伤神。”
谁吃醋了?自恋狂!沈轻霜忍辱负重地闭着眼,心里已经烦躁地打了一套拳,她为了保住小命上蹿下跳地忙活,唐漠倒是看戏看得开心,这下她就算跳进黄河都解释不清了。
唐漠离开后,厢房中又只剩下她一个人,无边的寂静让沈轻霜觉得有些不安,哪怕知道池底那只金瞳水妖只是幻觉,那铺天盖地的窒息和恐惧却是真实的......
沈轻霜忘记自己是合适睡过去的了,她梦见唐漠和容念一起拆穿了自己的谎言,拿剑将她戳成了窟窿,一道惊雷从天而降——
“咚!”
这道雷有些后劲不足,沈轻霜茫然的睁开眼,看见自己床前站着的陌生人影时吓了一跳,险些尖叫出声。男人五指成爪,牢牢捂住了她的嘴,沉声道:“小姐,是我,膳房的吴隼。”
会唤她小姐的只有雷堡的人,沈轻霜眨了眨眼镇定下来,意识到这个吴隼可能就是潜伏在膳房负责下毒的人。
“这个月的蛊药迟了,奴才特来询问。”吴隼生得瘦小精悍,虽然相貌平平,眼神却透着一股阴狠,“要是雷堡那边问罪,也好有个说辞。”
沈轻霜在那样的眼神下几乎要和盘托出,好在她睡过一觉后有了些精神,喉咙也能发声了:“咳咳,我......自有安排,那唐漠戒备心太重,不能操之过急。”
吴隼沉默了片刻,突然冷笑一声:“小姐,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是傻子。”
“你什么意思!”沈轻霜知道这时候输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势,立刻低吼一声截断了吴隼的话头,想要再说两句玄乎的糊弄过去时,门外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吴隼立刻如鬼魅般窜到床幔后侧隐去身形,从沈轻霜的角度却能看见一枚飞刀从他的袖口滑出,蓄势待发。
“夫人醒了?我听见你说话的声音了。”唐漠的嗓音从门外传来,优雅闲散中却透着寒意,“凝儿就站在我面前,你房里的人是谁?”
糟了!哪怕这吴隼长得有些磕碜,好歹也是个男人,若是大晚上的和少夫人共处一室被抓包,容念又还留在府上,随便说两句添油加醋......沈轻霜焦急地四下张望,期盼着能有个后窗让吴隼溜走。
“小姐无需惊慌,唐漠服了五个月的蛊毒早已功力衰退,多半只是在试探你。”吴隼嗓音极低地开口,“把他打发走就是,这里没有后门。”
门外的唐漠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安静地等着,沈轻霜直觉这其中有什么不对,但危急的情况不容她再思前想后,只好尽量稳着语气提声道:“我只是在说梦话,夫君请回吧,我再睡一觉就能好全了。”
“好吧,那就不打扰夫人了。”唐漠意料之外地好说话,居然真的被骗过去了,沈轻霜靠在床边听着众人纷乱的脚步声逐渐远离,终于松了口气,对吴隼挥了挥手,免得他再问什么:“你也赶紧走吧,下次再莽撞惹事,就滚回雷堡去领罚。”
“小姐海量,奴才知错了。”吴隼不再占理,只好躬身后摸到窗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厢房。他以为自己的行踪毫无痕迹,却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摇曳树影下,有人静默地看见了全程。
“少主,那妖女果然谎话连篇!”陆一咬牙切齿,“让我去把这厨子抓起来和她当面对峙,那沈轻霜再巧舌如簧也别想逃脱!”
“沈轻霜不过是雷堡的一枚棋子,杀了她也不能解决根本。”唐漠负手而立,侧脸在月光下凉薄深刻,煞气却陡然而生,“我给过她机会了,可惜。”
可惜我并非痴情种,可惜你连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祝愿,都是虚情假意。
这惊心动魄的一夜让沈轻霜几乎没睡好觉,若非凝儿说容念也在前厅用早膳,她非要赖床赖到日上三竿了才起来。沈轻霜刚走进门,容念便局促地站起来,满脸的愧疚和慌张都是真的,毕竟她是女主,本心不坏。
“师嫂,念、念儿莽撞无礼,险些害你丢了性命,还让跳下去救您的师兄也染了毒......”容念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端坐着的唐漠,不明白师兄今天怎么如此冷漠,“念儿给师兄师嫂赔罪了,怎么罚念儿都心甘情愿。”
“你也下水了?”沈轻霜惊讶地看向唐漠,她并非刻意忽视刁难容念,只是唐漠本就余毒未清,要是这次病情加重,那她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我水性不错,毒倒是没什么。”唐漠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只是那碗解毒的汤药,味道几乎和我平时喝着调理身体的一模一样。”
沈轻霜愣了愣,中的毒一样,解毒汤药当然相同了!她尴尬地笑了两声:“也许是苦到了极致,尝不出区别了。哎念儿你别站了,师嫂没有怪你的意思。”
“娶得如此温柔大气的女子,夫复何求。”唐漠明明笑得暖意融融,沈轻霜却觉得后背拔凉,“念儿,你方才说对师嫂落水那日的事有些疑惑,不如现在说说?”
沈轻霜落座的动作一僵,直觉不妙,但还是干笑着望向唐漠:“夫君先吃饭吧,我饿了……”
“不急,”唐漠扯了扯嘴角,拿过手边的折扇把玩,修长的五指穿过藏蓝色的流苏时轻轻一拽,沈轻霜却觉得自己的头皮也跟着抽紧了,“等师妹问完了,我也有话要问。”
那么多的帐,该跟小娘子好好清算了。
“那念儿就失礼了,”容念茫然地看着两人之间的暗波波涌,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师嫂,那日与你推搡时,我感觉你像是毫无武功之人,这是为何?”
沈清霜脑中轰然一声,她压根就没想到这茬儿,别的都能勉强糊弄,这积年累月的真本领该怎么抱佛脚?
“唐门山庄连仆役都自小习武,因此不会额外添防守卫。”容念没有注意到沈清霜陡变的脸色,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师嫂的暗器功夫闻名武林,本不用担心人身安全,但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还是要说呀。”
沈轻霜徒劳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转动脖颈时甚至听见了卡节的咯哒声,随即和唐漠平静无波的视线对上。
不,不只是下毒,她露出的破绽涉及真实身份,可能会让雷堡都对自己弃之不顾。
唐漠,这一声声情深意重的夫人背后,你已经对我猜忌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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