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占鹊巢
这边网络上的言论还没彻底解决,王瑾又扔给修文一个炸弹。
“优心说了,她要换责编。”
“为什么?”雷奕洲和修文异口同声。
王瑾瞪了雷奕洲一眼,没出声指责,不过眼中写满了:“有你什么事?”
雷奕洲这个凑热闹的人明显要更激动,修文还没开口,他先说了一堆:“不是,他们一直配合很好啊!他们很合适,修文没哪里做得不好吧?细致、认真、严谨、负责,人长得还很不错,为什么要换?”
“你问她去啊!”王瑾被雷奕洲这通连珠炮点燃了情绪,少有的语气重了些。
雷奕洲也觉得自己的发言太冲动,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瑾姐我不是冲你,我就是,就是太意外了。”
修文不像雷奕洲那么激动,在问过第一声为什么之后他就沉默了。等雷奕洲和瑾姐道完歉,他才微微欠身说了句“我知道了。”就走出了副主编办公室。
两相对比之下,王瑾又瞪了雷奕洲一眼,那是在说:“你看看人家。”
雷奕洲看着修文离开的背影,对王瑾嬉笑道:“瑾姐你别看他现在这么淡然,我打赌他今天晚上就会去找优心。”
王瑾一向以长者自居,她比这批小孩都大十来岁,行事作风也沉稳,这次却对雷奕洲的赌局有了点兴趣,便问:“赌什么?”
被领导应了赌局,雷奕洲先是有些意外,随即转了心思道:“我要是赢了,你就驳回优心的请求。”
“不行,我已经答应她了。”
“她停笔一年,你没给她安排新的编辑吧?”雷奕洲的意思是,这事儿有转圜的余地,王瑾不可能不懂。
果然王瑾没再继续争下去,而是问:“如果我赢了呢?”
雷奕洲想了好几个条件,好像都不足以打动王瑾。最后他一咬牙:“我来解决修文的感情问题。”
王瑾忍俊不禁,笑得停不下来。修文这孩子打进出版社就跟着她,人倒是样样都好,他是不是单身对出版社发展和她副主编的工作都没有任何影响。但是,她偏偏被这个筹码打动了,笑着说了声“好”。
从剧痛中转醒的修文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捆住了,但捆得不严实。脚踝的位置是一根白色的鞋带,系了个死扣。他挣了挣背后的手,从被勒住的触觉来判断应该也是被鞋带束缚着。小腿和上臂的位置还缠了几圈透明胶带,让他很难行动。
他还在刚一进门的位置,没被移动过。他试图倚着墙坐起来,没找好着力点,失败了。好在没发出什么大的声音,没人注意他。他重新调整了身体的重心,最后总算能靠着门坐住了。
他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
从王瑾办公室出来他就回了家,今天没人给他安排加班,手上没有着急的工作,他觉得自己现在需要休息,都没去自己的办公室打招呼,把出远门带回来的伴手礼扔在雷奕洲那就回来了。
草草给自己煮了个面,没什么胃口,吃完就躺下了。没成想越躺越精神,八成是在飞机上睡多了。
睡不着的修文最后干脆起来穿好衣服,开着王珏留下的车到了优心家门口。
他没给优心打电话,他担心一旦自己打了电话,优心会逃跑。找人不是他的强项,他觉得直接到她家问个清楚更适合他。
然后他停好车,见到旁边优心的车还停在她的停车位上,她应该在家,至少没出远门。
修文敲了门,起初没人开,他多敲了一会儿,门开了。
下一个瞬间,他就失去了意识。
墙上的挂钟咔哒咔哒走着,修文的视线没被遮挡,借着明亮的月光他能看到现在的时间是8:50。他出门的时候是8点,敲门的时候差不多8点30分,这样看他没有昏迷很久。他转了转脖子,刚才姿势太扭曲,十分不舒服。
这一转头,他就看到了罪魁祸首。
不远处的餐桌边坐着一个女孩,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齐耳短发,左手拿着一根香蕉,不时往嘴里塞一口;右手紧握着一把□□,精神紧绷。看来刚才就是这东西害他失去意识的。
这里是优心的家,但她不是优心。女孩比优心矮一些,更瘦弱一些。她不戴眼镜,五官更为小巧,而且从气质上来讲,这女孩有种江南女子的味道。有个线在修文脑中连接上,他脱口而出了一个名字:“江惟淮?”
女孩刚才专注吃东西,没想到修文这么快就醒了,她吓了一跳,赶紧扔下手中的香蕉,双手一起捏着□□走过来,在一米之外就停下了,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去找过你。”修文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不止去找了她,还是今天刚刚回来的。
“我不认识你。”江惟淮对修文很忌惮,她知道自己的体格肯定占不到便宜,所以修文的一举一动她都很关注,这让修文怀疑她一会儿搞不好又会拿□□给自己一下子,仿佛只有他昏睡过去她才安心。
考虑到自己和优心的生命财产安全,修文不得不硬着头皮绞尽脑汁想一些话题来跟江惟淮聊天。雷奕洲猜得很对,跟江惟淮聊天让修文的T恤后面都湿了大半,但更多的是因为这样的场景,不是因为江惟淮这个人。
比起雷奕洲来,江惟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愿意跟面前这个陌生人聊会儿天。
“你是怎么认识优心的?”修文调整了一下姿势,尽量让自己靠着门坐起来。他猜自己现在没有很狼狈,不然江惟淮不会那么害怕。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会回答他的问题,死马当活马医吧,以前王珏说,他有那种能让人安心开口的力量,很莫名其妙的,说不出理由,希望是真的。
“在一个动漫展上。”
这是个修文不怎么了解的领域,好在优心有向他强制科普过一些,他问:“你cos了谁?”
“我是去打工的。我那会儿还没毕业,成绩不好,经常逃课。她见到我说我很适合cos一个角色,自说自话就把我带到更衣间,给我换上她带来的衣服,给我化了妆,还拍了很多照片。她对我很好,还给我发了修图之后的照片,我们成了朋友。”江惟淮在说这些的时候没什么敌意,好像陷入了一种怀念当中。
话题结束了,修文点点头,努力寻找下一个话头,庆幸江惟淮就着这个话题又继续说了两句。
“聊了几次发现我们都是写作的,只是类型不同,我是写言情的。”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的修文陈述道:“她是写悬疑推理的。”
“但是我没她那么有才华,只发表过几个短篇,别说靠稿费生活了,连固定的编辑都没有,书就更没出过了。”这会儿的江惟淮开始表露出世事不公的抱怨,或许她和优心起初是朋友,但境遇的巨大差距让她心生不满并且日益加剧。
小玉侦探事务所邮箱收到的两篇稿子蹦入了修文的脑中:“小玉侦探事务所的邮件是你发的?”
被人认出投稿,江惟淮开心地笑了:“是我,你觉得怎么样?”
修文回忆负责言情板块那位编辑的话,复述给江惟淮:“还好,不过还需要改进。”
“跟她比呢?”
修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能不伤害这个女孩,只能说:“我有回复你的邮件。”关于稿件的评价,修文基本上原原本本记录了他去请教的编辑的话,发回了那个邮箱,这女孩难道没收到吗?
结果江惟淮不依不饶:“跟她比呢?”
“她是写悬疑推理的。”
卡带一般的江惟淮还是问:“跟她比呢?”
“她写感情不如你,但文字功底要更好,想象力更丰富。”修文很少说谎,这是他能想到的最温和的回答了。回复的邮件里,说得可没这么客气。几乎把她的毛病全都数落了一通,除了言情编辑的意见,还加上了修文自己的观点。若是早知道是一个这样的女孩,自己应该说得更客气一点,修文知道自己说话向来不中听,怕是惹毛了她。
江惟淮冷哼了一声,回到餐桌边继续吃她没吃完的香蕉。就在修文以为这次谈话已经结束的时候,就听江惟淮又开口了。
“去年夏天,她说她这段时间没有灵感,让我帮她写点什么。我们第一次通了电话。我们发现,彼此的声音很相似,尤其是在经过电波化之后。”
“去年七月?”经提醒修文才发现这个细节。他对优心的关注从来都不多,加上对声音不敏感,没想过竟然还会有人和她声音那么相似,还给他打过电话。修文想起当时优心为了应付他,交上来的那篇还算不错的言情小说。
时间有点久了,他几乎忘了那篇文章的情节,但现在一点点回忆起来,确实跟江惟淮发给他的那两篇小说风格类似。还有经常打过来的抱怨的电话,他以为那就是优心,却从未向她求证过。可雷奕洲不是说这女孩声音很轻很尖细吗?是伪装?修文心下想通了一点,这女孩现在的状态的确跟雷奕洲描述的不一样。
江惟淮点点头继续说:“她把她责编的电话也给了我。他人真好,可惜我总是找他抱怨,渐渐地他就不接我的电话了。”
背后捆住双手的鞋带,经过修文奋力地挣扎已经开始松动了,这是个好消息。坏消息是,江惟淮现在蹲在了他旁边,如果他再继续动作,很容易被发现,他只好停下来认真听江惟淮的抱怨。
“一定是优心告诉他,所以他才不再理我的。”
“可能,他就是,以为你是优心,他那会儿跟优心闹别扭了?”修文也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到底说什么才能让这个女孩不生气。他当时真的以为优心是专门拿那个号码来发牢骚的,他从没想过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你怎么知道?”江惟淮对这个说法很不满,用□□戳了修文的脸,不过没按开关。
修文叹了一口气,他猜江惟淮并不知道他是谁,他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希望能得到一点善待:“我就是那个责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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