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星星熬成蜜糖

　　新学期的开始还是和往常一样，简单、忙碌。
　　六点多，已经可以听到楼下大婶送牛奶的声音，窗外还有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我可以听见锅铲子翻炒的声音。
　　爸爸已经在做早饭，是最喜欢的蛋炒饭。

　　吸完最后一口酸奶，我在玄关翻到车钥匙。
　　“路上注意安全，看好车！”
　　“知道了，爸妈再见！”
　　我掏出手机，新的信息已经到了快十分钟——
　　周筱冉：已经在你家楼下了，快点快点！

　　七点的路上已经多了很多穿着校服的人。
　　繁忙的早餐摊铺，浅白色的雾从蒸笼上袅袅冒出，手抓饼在铁板上“滋滋”地响着；常大伯的杂粮煎饼前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葱绿的香菜和暗红的辣椒罐子摆在一起，金黄的鸡蛋在米黄的玉米面上摊开又被打散，浓郁的香气一直飘向远方。
　　骑车绕过一片红砖小楼，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上坡的双向林荫路。拐弯延伸出去的一块都被铁网拦着，每个贴网的中间都有一个圆圆的我们学校的校徽。快上坡，就有五块玻璃宣传窗，用A4纸打印的缩小的分班表还贴在橱窗上。
　　“总算到了。”
　　“一路上所有的红灯都吃了一遍。”
　　“哎哟小祖宗你为什么不早点出门。”
　　周筱冉涨红着脸瞪了我一眼，没好气的把书包甩在背上，然后狠狠的捏了我的脸，顺带把我吹到脑门子上的刘海扒拉下来。
　　“下次我直接按门铃”
　　“消消气消消气，只有十分钟而已啦。”
　　我微笑着把车推入自行车停放处，落锁、拎包、把铭牌挂在龙头上。
　　“下不为例，差点迟到。”
　　我瞅了眼时间，还剩五分钟。

　　进班的时候老师还没到。班里吵吵闹闹，许琦轩看到我们和我们打了招呼：
　　“罗楠，周筱冉！”
　　一圈子同学看过来，我们看到了我们原来班上的五、六个同学围坐在一起。
　　“你们好迟！”许琦轩撇撇嘴，“我特地留了座位，差点以为你们不来了。”
　　“还不是她出门迟。”周筱冉一边盯着我，一边拉着我在许琦轩身后的位置上落座。
　　“我们班都在这里。”
　　“年级几个大神，喏，”许琦轩朝教室的一角努努嘴，“在那。程笙、陆修宜、郑一馨，红榜的名人们。”
　　“简湛也在吧。”周筱冉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简湛我听过，理科特别强，好几次抢了周筱冉化学单科状元的名号。
　　“对啊，也在那。”
　　“这下好了，我非要搓搓他的威风。”
　　朝那个方向看去，除了看到一个后脑勺什么也没看到。中间一个壮壮的高个子男生挡的严严实实，他和后座嬉笑着聊着天，没带校牌，领子上的两个扣子还没有扣上。
　　郑一馨，看到脸之后，似乎感觉有点印象。但什么时候的，我全然不记得了。
　　大大小小的兴趣班辅导课，一波又一波的人。

　　渐渐的人声小了下去，一个陌生的女老师走进班级。她拎着一个装着一大卷白纸的布袋子走进班级，高跟鞋的踢踏声仿佛自带危险属性。
　　她扫了一眼班级，走上讲台。放下东西，在粉笔盒中挑出一支黄色的粉笔，转身在黑板上迅速的写下两个字：
　　陈瑛。

　　“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陈瑛，高二（17）班的班主任。我将和同学们度过接下来两年的学习生活。”
　　“同时我也是大家的数学老师。”
　　“大家都是年级中的佼佼者，其余要交代的也不必多说。接下来的两年请大家认真对待，我们的目标是高考。”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一番简短的自我介绍，陈老师就分发了布袋子里的一大卷白纸，是开学要求。上面交代了许多东西，包括领书、常规、时间安排等等。

　　上课的时间比高一早了二十分钟，早读时间定在7：20。
　　中午的午休缩短到40分钟，午自习延长。
　　晚上的晚自习正式并入教学要求内，不再有是否自愿上晚自习这么玩意儿。

　　“结合你们递交的高一学年介绍，我们就先不投票竞选班委了。下面我任选一下代理班委，期中考试后进行适当调整。”
　　开学之后的确接踵而来许多事情，分了班还要彼此熟悉，比较麻烦。

　　从上初中开始班长工作就没断过。本想着这么一个班的学霸里应该也有不少当过班长的同学，但老师突然点起我的名字，我还是有点意外的。
　　我站起来，感受到一道道看过来的目光。
　　“你的前班主任毛老师对你的评价很好，很认真也很负责。班长一职，罗楠你先担任着。”
　　我转过身，又转回来，坐下。
　　“一会儿带班上的男生去领书。”

　　“官大人，还请您多多包涵。”许琦轩回过头，抱拳状，“以后小的和罗大人混。”
　　“少给我贫。”我拍掉他的手，心里还是有点开心的。
　　“以后休想再迟到了哈哈，这顶帽子太大了。”周筱冉的“咸猪手”又伸了过来，转瞬间脑门子上的刘海又成了一团。
　　……

　　班会被广播站的声音打断。
　　“请各班派同学有序前往图书馆二楼领书。”
　　“首先是十四班到十七班。”
　　听到我们班，就见陈瑛老师看了眼班级，“男生去十个，陆宜修、程笙、简湛、关西晟、第二组第三排的、第三组倒数第一排的、第四组这个……罗楠，带去图书馆。”
　　“好的。”
　　我起身，穿过周筱冉，走到门口。走廊上，熙熙攘攘看到隔壁三个班的同学闹哄哄的。我看到了刚从教室走出来的隔壁班的许继坤，他看到我，兴奋地嚎了一嗓子。
　　“罗小楠楠！”
　　“哎哟我的小坤坤。”
　　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就见他被拽进了人群里。我暗戳戳的笑了一下。这家伙还是没和我们在一个班。

　　男生们很快得从前后门走了出来。

　　——校图书馆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爬上二楼，我隐约看见角落里堆满了新书。
　　一捆一捆被白色的塑料捆带绑着。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我折成四角方块的领书单，上面罗列着我们班要拿的书。
　　“那个…同学你负责一下物理书”
　　“你负责一下数学练习册和白皮册。”
　　“你们俩负责一下练习本，已经捆绑好了找到我们班的拿走就行。”
　　……
　　我手脚麻利的搬着角落里落着薄薄一层灰的生物练习册时，余光瞥见了他。
　　干净白皙的脸，没有一点汗。
　　手里提着两捆薄薄的物理实验册，站在一边靠着墙，看着这里手忙脚乱。

　　那张脸，生的倒是可以。

　　从教室走到图书馆的路不算短，穿过操场等于穿过了一大片阳光。夏季三十几度的高温天，他愣着神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站在空调风口下，像一道风景。

　　“我来吧。”
　　还在开着小差，一道男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高二的文理分班，班上的人还没认全。班里有几个是我原来班上的同学，但大多没见过。名字倒也眼熟，高一末学校门口的红榜上，前三名巨大的名字和对应的照片十分显眼。
　　弄得好像中高考的喜报一样。
　　加上之前周筱冉的喋喋不休，我也面熟了几个。
　　陆宜修，这么小言男主的名字，想不记住都难。

　　“给。”
　　我顺手递了出去。陆宜修站在面前，似乎在等着我一道走。剩下的手册还不少。当我试着弯腰搬的时候，我看见那个男生一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张餐巾纸，从拎书的绳子上绕了一圈，又重新提起。
　　短暂的注目，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淡淡的扫过来，我看着他一脸的清冷。
　　“…”
　　嘈杂的环境中，我隐约听见他说了一句，
　　“那个……剩下的…”
　　“…”
　　还没等我开口，另一道男声插了进来，
　　“程笙，还不走？”
　　“来了。”

　　我已经点完了要拿的书，领书的人们已经先行抱回了班分发。
　　陆宜修一手提着生物实验册，还配合着另一只手半抱着历史书。显然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分配给手册。
　　我尝试着抱起手册，但它远比自己想象中的硌手。看了眼手册，厚厚一摞子。
　　“你给我一点吧。”
　　“没事没事，你那坨书小心别掉下来了。”
　　我拆开手册分成两摞，找图书馆的老师要了绳子绑起来，才勉强拎回了班。
　　手上两道血红印子。

　　好你个程笙。
　　害惨我了。

　　这是一次很不舒服的照面。
　　因为我直到开学典礼结束，木楞的坐回教室的座位，教室的位置在我和陆修宜还没回来之前就已经换好了。
　　手上的酸麻一直在提醒我领书的情景。
　　真是个糟糕的人。
　　明显是劳动力分配不均。

　　“在想什么？”
　　我的脑袋被狠狠的揉了一下，周筱冉从身旁搂了上来。
　　我的同桌还是周筱冉。依照女生和女生坐、男生和男生坐，我们的身后是陆修宜和关西晟。
　　“没什么。”
　　“速速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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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领书的时候，咱班那个程笙……”我噼里啪啦把事情告诉了周筱冉，她抓起我的手，摊开手掌，哪里还有什么印子？
　　“所以说，那么一大摞子手册和历史书，还有生物实验册，都是你和陆修宜搬来的？”
　　“是啊，他就拎俩薄薄的物理实验册。”
　　“你呀…八成又把自己当男人看了，你开个口‘帮拿一下’不就完了？”
　　“我…当时有人喊他，他应了声就走了。”
　　“那你活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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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你站哪头啊……”
　　“头什么头？哎哟哎哟准备上课。”

　　新学期第一节生物课水得不行。
　　老师做完自我介绍，然后组织我们进行小组分配，方便日后的学习讨论与实践实验，每组四人，最后一组三人。分完了组，就给我们放了央视的纪录片。我们前后桌成为生物小组的第十二组。

　　我坐在位置上，思考着中午要吃的东西。
　　“中午去吃炒菜还是拌饭？”
　　周筱冉捅捅我的胳膊。
　　“面吧，拉面。食堂二楼那个牛肉拉面。”
　　这么热的天，再挤去炒菜的窗口，还不得热死。
　　“成，面。叫上许继坤。”

　　一分钟都不想呆在阳光底下。我只知道从教室走到食堂，额角的汗水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从立式大冰柜里拿出三个“北冰洋”结账，周筱冉和许继坤已经找好了位置。
　　靠近大空调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我们找了斜角方向的位置，冷气可以吹到。

　　“哎哟我和你说，老张还是我们班主任。”
　　老张就是许继坤高一的班主任，唠叨、拖堂是年级里出了名的。
　　“这么惨？”
　　周筱冉咬着吸管，一脸坏笑得看着愁眉苦脸的许继坤。
　　“据说考试还多。除了学校的月考、大考、联考，他自个儿还会有周测、学测，真绝。”
　　“妈哟，你可真惨。”

　　“5号！”
　　“来了！”
　　三份牛肉面叫阿姨用两个盘子装着。二楼的餐点价格贵不说，味道还不咋地。所以学校里的人宁可去一楼排长队吃餐盘饭或者铁板饭蛋包饭一类，也不愿意去二楼。但这一边卖面的几个窗口，我们仨一致觉得味道还不赖。
　　牛肉汤很清，点缀的萝卜和面团子白净，赤红的辣子和绿油油的香葱蒜苗，加上几小块牛肉粒子，闻着味道真心不错。我在我的碗里加了醋和麻油调味。

　　“呼——哧溜”
　　酸辣的汁水一下子充满口腔，陈醋够酸、麻油够香、辣椒够辣，一下子刺激了我的味蕾神经，上午的郁闷一扫而空。

　　这大概是负负得正吧。
　　我以往不爱吃辣、也害怕天热，这两个兑在一块儿，倒也相得益彰，食欲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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