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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雨凄凄(三)
天水战事胶着,杨裕率领焦州两万精锐,连连攻克了雍州的灵武,亭台两个州郡。
尤其是灵武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它位于秦蜀两地结合部,素有“巴蜀咽喉,秦陇锁钥”之称。
所以若是占据灵武,一旦兴兵,那么关中,陇中平原城池危在旦夕。
杨裕深知这一点才如此猖狂,扬言一定要攻下雍州。
其实杨裕其人不足为惧,他祖上为焦州刺史,只占据一个小小焦州。
但是祖辈并不满足于焦州,正逢天子式微,各路诸侯间为了抢夺人口地盘,扩大势力范围。
杨裕祖父杨林感觉机会将至,于是也开始扩大军队,招兵买马,准备分一杯羹。
杨林此人颇有智慧,又能知人善任,所以很快崛起。
他将地盘很快扩大到了并州一带,已经算是地方一霸,后因病去世。
但是当祖宗基业交到杨裕手中时,杨裕此人胸无城府又刚愎自用,很快又将地盘输到了他爷爷刚起家时,所以就据守焦州,再无图谋。
但为什么杨裕突然对雍州开战,还连连战胜?令人百思不得其解。魏巍已率军开拔至天水郡。
傍晚的天水城,夕阳西下,太阳慢慢地钻进了云层,只剩点余晖,刮来的大风带来深重的凉意,让此时的天水城更显萧瑟。
魏巍率兵进入了天水,虎贲营将士驻扎在城东,魏巍住在天水郡治中。
他正在案前独坐,伴着烛光思索着,杨裕当时口口声声说兴兵讨伐乃是因为李达荒淫暴戾,必要抢回林氏。
但据他所知,这个林氏与杨裕并无多大干系。
林氏其人他知道,他隐隐约约听府中下人说起过,她是李达十年前从青州带回来的。
林氏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六岁的小女该,他身为人子不好置喙父亲私事。
但他有种隐秘的直觉,丁夫人常年居于雍城,与这个林氏有莫大关系。
所以现在一切问题的关键在于林氏,他明天要去拜访一下这个义父的如夫人。
林氏一直被李达安置在天水城中,李达从没有带她去过扶风城,所以魏巍从来没有见过林氏。
他唤来校尉何方,“把林氏住在哪搞清楚,我们明天去见林氏”。
“是,将军” ,何方回答。
何方抬头看着这个大门紧锁的宅邸,不明白将军为何要来看这个名声并太好的林夫人,毕竟儿子和父亲的小妾见面传出去不怎么好听,还是这么一个引起战争的祸水。
“去,扣门去”魏巍吩咐道,何方领命前去。
大门吱呀一声,探出头的是个老伯,何方与他说明来意,老伯说要去禀明小姐,夫人生病正在卧床休息,让他们等一会。
魏巍与何方站在石阶上,静静的等待着。
过了半刻钟,老伯出来了,“小姐请二位进去”他谦卑地说。
魏巍大步踏入宅子,看了一眼院落,心想这可能就是义父在天水的居处了。
他被带入了见客的厅堂后,“二位稍等,我们小姐马上过来”老伯说。
魏巍站在厅堂里,举目向外望去,看见萧瑟的院子里长着一棵椿树,已经脱落的差不多了,毕竟深秋的天气已经格外的寒冷了。
“两位将军,请问你们找家母有什么事吗?”
魏巍转过身来,看见了一个妙龄女子,只见她十六七岁,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通身穿着素白色锦衣,端庄而大方,就是表情略带惆怅。
“姑娘,我是已故雍侯义子,有要事求见夫人,还请姑娘通报一声”。
“家母病重,卧榻修养,不知将军有什么事,告诉小女也是一样”。
这个姑娘说话的时候,魏巍仔细地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李达的影子,但是很明显,她长得和李达并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我要说的事,是旧事,恐怕姑娘并不了解,还是请出夫人,一问便知”
“我母亲病重,塌都下不了,恐怖无法出来待客,还请将军海涵”,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怒气,对这个咄咄逼人的将军实在没什么好感。
“这事关天水城中百姓的生死存亡,还请姑娘见谅”,魏巍并不恼怒姑娘已然不耐烦的口吻,但他也寸步不让,见不到人他是不会走的。
“茵儿,不得无礼,将军见谅,妾身来迟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话语将两人注意力引去。
“娘,你怎的出来了,仔细吃着风”姑娘急忙去接过婢女搀扶的娇弱妇人。
“这位想必就是魏将军了,将军果然英武不凡,妾身常听侯爷提起”。
提起侯爷,妇人眼中又蒙上了一层泪光,她看起来三十多岁,一身茜素青色的衣服,眉眼间和她女儿甚是相似,不过可能因为病重,脸上憔悴无比。
“夫人在此养病,在下来采访,是在下唐突了,不过在下是有要紧事,想要请教夫人”魏巍不疾不徐的说道。
他注视着林夫人,余光中瞥见那个年轻的姑娘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他刚好看见一闪而过的白眼仁,心中失笑,看来自己确实打扰人家休息了。
“将军请问,妾身定知无不言”。
“夫人,不知您可认识焦州杨裕?”魏巍紧紧盯着妇人的眼睛,看着她的反应,但她眉头紧蹙,像是在思考。
“妾身并不认识杨裕”,魏巍看她神情不似作假。
魏巍在心里思索,昨晚派出去探子的回复说杨裕军营里并没有什么异常。
就是好像多了一个青州来的谋士叫什么柳固,暂时还没打听清楚是真名还是假名,联想到林氏是李达从青州带来的,说不定认识这个柳固,现在不能错过一点线索。
“夫人,您可认识一个叫柳固的人”,他试探的问道。
没想到林氏一听见柳固就面色大变,甚至身形不稳,旁边的姑娘也面色一白,好像也听过似的,他心头惊奇,好像问到了关键上。
“夫人认识他”,他肯定地说,没给妇人一丝反悔的机会。
“那是我先夫的弟弟,我从前的小叔”,林夫人继续说。
“不过他在十年前已经过世了”,她百思不得其解一个过世的人怎么突然有人提起。
魏巍也心头震动,快速地判断这件事,一个早已过世的人突然出现在了对方的军营里。
现在来看杨裕突然发愤图强,甚至还勇夺两座城池,这个已经死了的人居功至伟啊。
魏巍突然明白,李达可能得罪人家,他筹谋十年现在来报仇了,至于什么原因,林氏肯定知道了。
“夫人,你们之间有什么渊源,能否如实道来”。
“十六年前,家里为我订了一门亲事,我不愿意,就离家出走,一个人孤身从扶风走到了青州,一路上受尽了苦楚,包袱也被人抢了,我窘迫的连一口饭都吃不上了,还被人牙子盯上,准备把我卖去烟花之地”
“正当这时,我遇到了茵儿她父亲,柳山,他是一个木匠,家里父母早已过世,独自抚养着他的幼弟柳固,他们兄弟二人感情极好,从小相依为命,柳山做着木匠活供养着他弟弟读书”。
“柳山救了我,我便从此住在了他家,后来邻居们看我们两人都无父无母,就撮合我们成亲了,成亲后我就生了茵儿,日子就这样过了下去”。
“后来我在青州碰到了故人,故人执意带我回故乡,我不愿意离开我的家,但是天有不测风云,柳山兄弟二人在给别人送打好的家具时被官差的马踩死了,等我知道是尸体已经扔到了乱葬岗”。
“我去找尸体已经找不到了,我就给他们兄弟二人立了个衣冠冢,四下举目无亲,就跟随故人回到了故乡。”
等到林氏这个长长的故事讲完,魏巍就明白了,故人必定是李达,他们可能少年时就相恋,后来家族不允许就劳燕分飞,再后来他乡遇上就带回来了。
此时魏巍心里很快的想着,柳家兄弟的死法很容易让人误会是李达为了抢人故意杀人灭口,林氏心里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
看来柳固没死,回来报兄长与自己的仇了,估计还要骂林氏水性杨花,恩将仇报,合谋害死自己二人了。
“夫人,在下猜测故人就是我的义父吧,看来柳固是回来复仇了,他认为是您和义父合谋害死了他们兄弟”,魏巍直白地说道,没有丝毫的遮掩。
他看着林氏的脸突然发白。
林氏抖动着嘴唇说道“没有,我和李郎不会这么做的,那都是他自己猜的”。
“夫人,为了证明您和我义父的清白,给柳固写一封信吧,向他说明当年的事”,魏巍在心里丝毫不怀疑自己义父的品德。
他虽然贵为王侯,却从不强人所难,为人重信而仁义,这样的人是不会干这种事的,他的内心是不屑于的。
“妾身马上写,万望不要误了将军大事,也好证明我与侯爷清白”林氏虚弱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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