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扶欢

作者:橘子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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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承


      故京城今载的第一场雪,落了很久,仍未有停的迹象。
      林衣祸感觉自己似躺在一张硬木板上,整个背部酸痛,一动便极度不适。
      紧接着,她觉得自己的手好似被人摸着,略有些粗糙的手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放在那人的掌心,手背被一下一下轻轻的点着,是在叫她醒来吗?
      林衣祸觉得眼皮十分沉重,费了些气力才见着一小缝光线。
      “姐姐?”
      那是有些稚气的女童声,声音极小,有些沙哑,有点像染上了风寒的嗓子。
      她又瞧了瞧自己身上,原本披在身上的披风,此时正在盖着自己的身体,手掌处传来阵阵疼痛,林衣祸一瞧,两只手均被麻布包裹着紧实,她轻微的一动,就觉得那粗糙的布料无一不在摧残着伤口,还不如不包呢。
      视线转走,林衣祸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自己身边无闻的孩子。
      女孩瞧着比她之前觉得要大些,头上扎着几根五花八门的头绳,杂在一起,倒不觉得缭乱,女孩的长相属小家碧玉,水灵的眼楞楞的看着她,手不自然的抓着衣角,小嘴一闭一合,好似有话要诉。
      林衣祸也并不属那种亲和型,与女孩无言对视一会儿后,终还是开口问道:“这里是哪里?”
      女孩经她这一问,堵了许久的话语找到突破口,滔滔往外吐道:“啊,这里是叫花巷,我叫阿蛮,你是衡栖哥哥带回来的,他让我告诉你,让你先在这待会,他会给你找处客栈住下的。”
      林衣祸微楞,这才反应过来此前的所有,如今,她已身在故京城了。
      “你……”林衣祸欲想问问阿蛮一些关于故京城的问题,但她环顾四周,却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她顿时惊慌起来,离开硬木板,但膝盖的疼痛在双脚触地的受力影响下发作了起来,一个踉跄,但好在阿蛮的及时搀扶。
      阿蛮问:“怎么了?”
      “我的包袱呢?”
      “我给你拿。”林衣祸坐在阿蛮搬来的小木凳上,看着那有些瘦弱的小身影匆忙跑进破庙里,再出来时手上已然提着一个不大的靛色包袱,包袱上还仍留有那大片的血迹。
      林衣祸急忙接过,道了声谢后便将包袱打开,林衣祸所见,仍然是那些染了色的金银首饰,林衣祸微微松了口气。她抬头又问阿蛮:“有水吗?”
      阿蛮正巧也盯着她,二人不出意外的四目相对,阿蛮点点头,道:“有,你等等。”
      语毕,林衣祸又见她进到破庙,拿了一个小木桶到角落里的大水缸里舀了一道,顺了块麻布,端正的摆在林衣祸面前。
      林衣祸看着脚边的桶和布,她发自内心的有些嫌弃,但她又对自己的这份嫌弃感到无用,毕竟故京城不是皇宫,叫花巷也并非染宫,她不可以继续当那个受宠爱的林婢女。
      于是她伸出手,将那块麻布沾湿,水有些冰凉,但并不妨碍包袱的清洗。
      阿蛮见状,忙拦下林衣祸,道:“你的手不能沾水,我来吧。”
      语毕,她便将盛着水的木桶移远了些,之后便开始了动作。
      阿蛮找来另一块还算干净的麻布,帮着将那些洗净的玩意收拾起来。二人一度无言,都只顾着忙活。阿蛮将那桶脏水提走倒了,回来时,便见林衣祸仍坐在那儿,捧着那一麻袋的玩意,喃喃道:“不对,少了。”
      阿蛮一惊,提着的木桶坠地,惹出一声闷响,林衣祸朝她着看来,却见阿蛮支支吾吾道:“是……衡栖哥哥拿了。”
      林衣祸猛地站起身来,膝盖的伤仍旧闹腾着,她忙问:“他人在哪?”
      “可能在……祝裕当。”

      十四号道比二十一号道要冷清些,地处稍偏,离七号道的集市也远些,于是安定于此的客栈要比别处便宜,人也稍少。
      安衡栖刚从一家客栈里走出来,颠了颠手中钱袋里刚当来却刚订房而少了些的银两,自顾自道:“便宜是真便宜,但终究不敌八号道的舒适,不过那人也应该满足了。”
      他将钱袋别在腰带上,又从衣兜里拿出两段短笛。安衡栖仔细的瞧了瞧,又将两处的缺口对了对,果然,这是笛子的两头,而中间的部分,还未寻得。
      安衡栖叹了口气,断笛又被他放了回去,刚抬头,意外的与对面一人相视。
      可能,要完……
      安衡栖不多做犹豫,立马转身跑进了客栈。客栈人不多,使得小二总是关注着他,偏偏这小二记性又差,这会又拉着安衡栖滔滔说着客房的布局、位置与价钱一些七七八八的东西。譬如:
      “您瞧瞧我们这客栈,坐北朝南,东面采光特别好,保准你入住之后能每日享受初晨阳光的沐浴。”
      “我们的每间客房都备有香烛和香炉,并且定时更替和清洗,保证一入便清香扑鼻,心高气爽。”
      “你看啊,我们客栈带有十分干净且先进的厨房,以及迟到了却手艺精妙的厨子,肯定您品过之后久久不能释怀。”
      ……
      安衡栖趁机连拖带拽地躲进厨房,可最后小二接上一句:“但是不好意思客官,我们的最后一间房刚被另一位客官订下了,请您另辟蹊径吧。”
      “都没房了你还拉着我叨什么!”
      安衡栖惊愕,但小二的业务水平很高,毫不慌张的答到:“职业需要,还请客官见谅。”
      安衡栖无语以应,和小二极度尴尬的对视许久后,变扭的转过头,道:“我就是那另一个客官。”
      “何意?”
      “我订了那最后一间客房!”
      安衡栖十分无奈,就差没捋起袖子打一顿,但他也可惜啊,他在二十一号道的名气一点也没传到这里,真是不平衡发展啊!
      但当他一听到小二的话语,就……
      “那可真不好意思,我们客栈的厨房不许客官进出,请您出去。”
      林衣祸刚一迈过门槛,便不见了安衡栖的身影,她走到柜台前,招呼了一下掌柜,欲想开口问道安衡栖所在何处,却听一声动静,走进看见安衡栖站于厨房帘子前骂骂咧咧道:“你们这儿对客官就这么不尊重吗!”
      安衡栖拍拍双手的灰,插着腰,原想去找掌柜投个诉,一转身……我可真是幸运。
      安衡栖没有多少犹豫,他即刻转过身去,马不停蹄地跑上楼去。他心里暗道:拿了笛子和玉镯这回事,早说完说都得说,但这位漪竹姑娘的气场可真压迫人啊……
      林衣祸自是没有如安衡栖这样坦率的心态,特别是对于沅妃。她一只手固定着右肩上包袱,另一只手借着木栏杆的力爬着楼梯,眼睛未敢离开安衡栖的背影一秒。
      林衣祸看着,安衡栖猛地停下脚步,四处望了望,好吧,四楼,到顶了。
      林衣祸抓住安衡栖的手腕,微微喘着气,道:“镯子和笛子,还给我。”
      安衡栖看着她紧张的神情,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应,支支吾吾道:“呃……这个额……”
      “哦!你看,漪竹姑娘,这间客房是我不久前刚为你订下的,怕你孤身一人初到故京城还被仙人追杀,有了这间房,你便可以安心的暂居一段时间,并且,这也是我为我们初见的心意……”安衡栖极为不要脸的随手指了右旁的客房道。
      林衣祸越听越不对劲,出声打断道:“你是不是当了?”
      安衡栖明显的感觉到有一口气都在自个喉处出不来,手腕处还传来阵阵疼痛。
      周围甚是安静,唯能隐约听到楼下的小二又在缠着某位客官逼逼叨叨。
      “没、没有,怎么会呢!我就是没见过世面,拿出来……拿出来炫耀炫耀……”安衡栖总算把那口气说了出来,“不、不就是镯子嘛,你等着啊,我还给你……”
      安衡栖的神情的不安和忐忑林衣祸全看在眼里,看着安衡栖将她的手拿开,再将手伸到身后,不知在摸索什么,只是但愿……
      一刹那,安衡栖猛地绕过林衣祸,手臂撞过包袱的动力让林衣祸的半边身子“咚”的撞上墙,包袱里玩意的摩擦声和钱袋子里大把铜钱的撞击声环绕在林衣祸耳边,安衡栖溜下楼的背影仅仅给予她一瞬,额前略长的发丝晃过她的视线,她也未曾犹豫,紧随其后的下楼。
      “这就是你的镯子啊!当了钱那也是!”
      “我不管!你得给我当回来!”
      “你给我个元宝就当!”
      “不可能!”
      “那就没……”
      林衣祸猛地停下,站在楼梯边上,被安衡栖一头撞在某位客官后背上的情景惊到没敢说话。
      安衡栖一个屁股墩就往地下砸,那无法言说且让人说不出话的痛感令安衡栖没忍住上前揍人的冲动,可事实言说,他暂时还站不起来……
      安衡栖满腔怒气,咬着牙切着齿眼睛瞪得老大地看着那人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

      安衡栖觉得自己会永远记得那个画面。记得那时一位身型高挑,身着雾蓝色衣袍的男子缓缓转过身,一双明眸最先与自己对上,目若秋波,落叶轻点起几圈涟漪;再是那经窗外光线拂过的鼻子,瞧着精致;红唇皓齿,极美;还有那修长的剑眉,添涂上几笔凌厉。
      清风经过,带起他扎于头上的雪花带和额前微乱的秀发,一丝落一丝起,惊扰着这幅倾国的美人画,还有他轻薄的衣摆,停在安衡栖微凉的手指上。
      此时莫问世间何事、与剑头微吷,他只想与眼前此人共赏秋夜沐月色,道一声好。
      他又想起仙都美景,遂又想一起却跨玉虹归去、看洞天星月。
      齐莫昨日便到故京城了,正见月觞楼还亮着,便到那处打听打听,知道了后日就是上元节,月觞楼会大张旗鼓的庆祝一番,尽数花魁皆会到场,大展芳华,那位一笑生花的头牌自然也是。
      于是他便打好了算盘,准备找个稍微清静点的地方先歇下两日,奈何还未从客栈小二的嘴炮中缓过神来,后背又中了一击,回头看着狼狈在地却有些俊俏的小乞丐,愣了愣神。于是他脑里串过一句话:这客栈不定下了咒,专针对仙门弟子。

      安衡栖仍在看着他,齐莫被这对视对得觉得自己脸发热,匆忙移开视线,转头对小二说:“我先走了。”
      “诶?”安衡栖听到话还有些迷茫。
      眼睛看着那人准备离去的身影,腰间一闪而过的幽蓝色恰恰被他捕捉,他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抱住了面前人的腿,急忙道:“诶,这位公子,你可是要订房啊?我这间那位姑娘不要,要不给你吧,就是……得收点钱……”
      “不行!这位客官,你在这儿给我光明正大赚差价呢!”
      安衡栖抬头看着小二,即刻换了一种口气道:“你嚷嚷什么!又没让你亏本!”
      林衣祸恰逢此时走近看看,意料之外的被安衡栖的另一只手抱住腿。现在的情景,就好似一个盘腿坐地的无赖一边一个人腿棍子,死不撒手的那种。
      林衣祸还没来得及反抗,却又听安衡栖对齐莫说:“就这姑娘,比较挑剔。”
      齐莫低头看着抱腿的小乞丐,冷语道:“公子,多谢,不了。”
      说完,强行挣脱开安衡栖这个“人体鱼胶”,转身便走出客栈。
      见齐莫的身影完全逝去在门框边,安衡栖立马站起身来,抓住林衣祸的手便作势追上去。林衣祸忙道:“你要干……”
      “别废话,镯子一会儿帮你当回来,先跟着我。”语毕,二人便匆匆忙忙追上齐莫。
      安衡栖一晃手臂就缠上齐莫的脖子,不要脸道:“我觉得我们有缘,你真的不珍惜吗?”
      齐莫终究还是忘了这人是个有腿能追的生物。
      “公子,请你拿开。”
      安衡栖放下手,尴尬的笑了笑,“呵呵”两声完了之后,继续滔滔:“公子你唤何姓何名何字啊?从何而来?所到何处?我叫安衡栖,未满二十暂无字,我住在叫花巷,叫花巷在哪你知道吗……”
      齐莫还低估了这人死皮赖脸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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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起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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