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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鲜花
“操,你小子干吗?”
纪晚瞪着眼,冲第五次拒绝他配花方案的冉斯念骂了声。那厮拿着个厚厚的复印本,估计是在看剧本,因此纪晚也只好作罢。
“不就是个姘头吗,至于?”纪晚只得把方案扔进垃圾桶,极有耐心地再扯了张纸。
冉斯念瞪了他一眼。
“那是真爱?”纪晚以白眼回敬,手里工作没停,“行行好吧,我记着呢——肉麻。说了那么久,留人家照片没啊?我弟媳长啥样我都还不知道呢,俗话说鲜花配美人……”
“没留。”
“靠,”纪晚差不多把第六个方案完成了,拿马克笔随意往上填色,“趁人家睡觉的时候也不拍照啊?”
“他比……”
冉斯念刚想说,他比我起得早。心里再一想,我他妈身为一个1,还有比人家0晚起的道理?
丢人。
丢人丢大了。
于是冉斯念只好咽下这口气:“……他比……鄙视偷拍行为。”
“哎哟,挺正直一小伙,跟你以前那些妖魔鬼怪不一样。”
“……”冉斯念的嘴角僵硬地抽了两下,逗得纪晚哈哈大笑。
说是妖魔鬼怪,也不至于。可能是一个对比,就显得宿闻实在太单纯。他以前碰到过跟他玩命的,撇去唐善,有那么一两个小男孩,第二天醒来拿着把刀就往手腕上放,非得以死相逼。
不过,能拿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你给一万让谁走人,他未必肯;加码到十万的时候,不是真心的早就拿钱走人;再加码到一千万的时候,哪怕是真心,也未必能经得住这种诱惑。这是人类贪得无厌的天性。”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人就在殊死挣扎,去拒绝所想所念,踽踽独行。”
“这就是人性。”
冉斯念正读到闻老师的新作《琴欲》。
闻宿即宿闻,方才助理发给他的邮件里,是这样显示的。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取出这样一个笔名来的,听来十分随意。
但他的文字并不随意。
闻老师的文字,和他本人给冉斯念留下的印象,差别还挺大。原以为他最多写点情情爱爱,少男少女的故事,却没想到有些深度,还有藏于文字间的锋利。
另:《琴欲》并不是一部讲男女爱情的作品。话题敏感又难写,他选的角度又十分刁钻犀利。
怪不得他哥会说,最多只能在网上播出。
那实在不像宿闻这样的人会写出的东西。
但冉斯念不得不承认,宿闻的文字打动了他。将通俗与高尚结合,你难以区分它们的界线,因为作者本人仿佛就在字里行间告诉你:
是的。文学不分高低。
“哎,人家怎么看上你了。”纪晚插话,恰好打断了冉斯念的冥想。
冉斯念没回答,也不觉得这是个该答的问题。
纪晚的图改得差不多了,他抖了两下纸,橡皮屑掉落在花店的地上,扫地机器人立刻勤勤恳恳地将它清理掉。
“我儿子棒吧。”纪晚拍了拍扫地机器人的头。
“少来。”冉斯念冷淡地道,“送你一个喜当爹。”
哦,机器人是冉斯念送的。
“滚你妈的,”纪晚把草稿给冉斯念看了眼,“这回行了吧?”
“老板,第857单。”
外头的小伙子拘谨地叫着纪晚。
纪晚起身,打开一旁的花果类保鲜橱窗,看了眼上边“857”的标识,满意地笑了笑,便拿了出来。
一束很简单的白色满天星。
细碎的花点着水珠,像是泪,淌进冉斯念心里,却甜得很。
“嗯,”冉斯念起身,顺势将纪晚手中的花拿了过来,“就这个了。”
“……冉斯念,”纪晚破口大骂,“那他妈是我客人的!”
“钱打你卡上了。”
冉斯念说走便走,是真的不留情面。
跟你妈的拔什么无情一样。
纪晚虽说是气愤,设计了那么多版,结果人就拿了一束满天星,拿走的还是顾客订的花,但冉斯念跟自己青梅竹马,还是过命的交情,这点小打小闹,早就习惯了。
少爷就是少爷。
“小陆,”纪晚朝着外头喊道,“跟顾客发个信息,说他的花保存时间有点久了,我给他换一束,得等会儿……”
“……不用了。”小伙子低落地应道,“订花的是我……”
“啊?”纪晚拿起手机查看,“你不早说?一束花而已,用不着你排队付钱……”
纪晚的花店叫“晚记”,因着他审美独特,做出的花束别具匠心,价格也不至于高到离谱,因此订花总要提前几个礼拜。那小伙子在他店里打兼职工,估计是送给女朋友的。
男朋友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
“满天星……”纪晚其实用不着想,他只是才想起来“寓意”这回事,“满天星啊,是‘守望的爱’。”
甘愿成为别人恋情中的配角。
“是。”小伙子苦笑,“也许我不送出去更好。”
那头的小伙子想得透彻,这回轮到纪晚头疼了。
甘愿成为配角吗。
这少爷,还真是活该。
·
“你好。”
冉斯念进门时,带着清脆的“叮铃”声。他抬头向上看,店门上挂着两个小铃铛,可爱得很。
趴在门口的虎斑猫翻了个身,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继续呼呼大睡。
今天不是休息日,店里人不多,只有两桌女孩在逗着店里新来的小布偶猫。冉斯念手里抱着一大束新鲜的白色满天星,套了件驼色风衣,又打扮得人模狗样,立刻吸引了女孩们的目光。
猫咪自然是没有兴趣去看他。
“冉先生?”
开放式吧台后的人探出脑袋,冉斯念仿佛看见了双红透了的兔耳朵,心中窃喜。
不难。
宿闻今天戴了副银框眼镜,整个人显得更加清秀。他眼镜后的眼睛中写着惊讶:“你怎么知道我……”
“别问,”冉斯念虽是没笑,却比任何时候的表情都温柔。他把花递过去,低语道:
“欠你一个早安。”
很暧昧,又十分合情合理的话。
那边的几个小姑娘们有些兴奋地捂住了嘴。从她们的眼里看过去,冉斯念在轻吻宿闻。
冉斯念认为宿闻一定会收下。
因为宿闻这样的人,送钱送卡他定会拒绝,但像花这样的小礼物是有特定意义的,收下才尊重别人的心意,但绝不白收礼物,找到机会就一定会回赠一份同等价值的礼物。
宿闻低着头接过那束花,小声地道:“谢谢。”
“不客气,”冉斯念自然地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宿老板的店,当然要来光临。”
小徐的调查速度的确很快。
当红作家,从古代到现代再到科幻,从小说到散文再到诗歌,他什么都写,还经常有签售会——被冉斯念说对了,确实很受欢迎。
这样的一个人,还开了一家猫咖。听说这边的猫可爱,咖啡又煮得好喝,但营业时间不定,所以评价两极分化严重。
不过同时知道他两个身份的人几乎不存在。
家庭方面,又显得极其悲惨。单亲家庭,长期忍受父亲的家庭暴力,父亲因杀死前妻而被判无期徒刑。
目前,一个人生活。
——非常缺爱,又十分可怜的小白兔。
当一个男人恰好从外貌到性格,无一不符合他的要求,又恰好勾起了他仅剩的同情心,第一次想这样好好保护一个人。
而且还是个非常好搞定的对象——
他不得不暗笑,是命中注定。
无论是骗来当固定床伴,还是真能成为所谓恋人,都是一笔绝不亏本的买卖。
“尝尝。”宿闻端了杯咖啡给冉斯念。
“谢谢。”冉斯念抿了一口,味道竟比咖啡馆的咖啡更纯正,“手艺很好?”
“是咖啡好,”宿闻不紧不慢地道,“朋友送的,品质很好。煮咖啡用不了什么手艺的。”
“帅哥,你别听宿老板瞎说,”那头的红发女孩朗声道,“老板的咖啡是真的数一数二!他难得回来开几次店,我可是蹲了好久才蹲到他开店!”
“就是,”她同伴调侃道,“帅哥,可要好好对我们宿老板啊!”
说完,几个女孩都有些激动地捂嘴笑着。
“我店里的客人就这样,自来熟,”宿闻有些害羞地笑着,“没有冒犯你吧?”
“没有冒犯到宿老板就好。”
言外之意,对我来说,不是一种冒犯。
起哄声顿时响了起来,吓得沙发上的橘猫猛地惊醒,耳朵弯折成飞机耳,再不敢动弹。宿闻见状,宠溺地笑了笑,走到它身旁,再慢慢蹲下,直至与它平视:
“怎么,吓到了?”
“乖乖,呼噜呼噜毛,不怕啦。”
冉斯念看得心里痒痒。
宿闻一边将它们揽入怀中,一边在它们耳边低语着什么,小猫委屈地舔着他脸,才终于算是得到安慰地回到原位。
“奶黄包胆子小得很。”宿闻轻声地向冉斯念解释。
“奶黄包?”
“因为很像奶黄包呀。”
宿闻捏了捏小猫的脸,猫咪不爽地一爪子拍过去,但爪子其实好好地收在里头,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别说,还真挺形象。
“不讨厌的话,可以抱抱旁边的布偶猫——喏,就那只白色的小东西。”
时间还长。
况且,对于这些几乎一碰就碎的弱小生命,他总是敬而远之。
“不了,”于是冉斯念笑了,“一会儿我公司还有事,你喜欢我的花就好。”
“啊……”
宿闻似乎想不到他真的只是来送这束花的。
他眼里映出些许失望,显得那双眼透亮又无辜。
“下次再来你店里玩,好吗?”冉斯念哄道,“这样吧,加个微信,有空聊?”
宿闻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要欲擒故纵。
白兔果然轻而易举地踏进了他的陷阱。
他和几位女孩道了再见,临走前把她们的账都结了。下午的太阳灿烂,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哪怕是秋天。
“斯念。”冉休不客气地道,“你迟到了。”
“抱歉。”
冉斯念做起正事来,是一本正经的。他从不撒娇,也从不借着自己的地位欺压下属——这一点上,和哥哥出奇地一致。因此这两位老板,在燃文都很受欢迎,员工上下一心,也是燃文的强势之处。
例行会议,各个部门做了每周汇报,再由两位冉总指点一二,大约两个多小时,这会议就算是开完了。过程听起来很水,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种高效模式是冉休一手训练出来的,不说废话,不办形式主义。
“唐善那边,很难办吧。”冉休见众人都走了,锁上会议室的门,一边理着资料,一边对冉斯念说。
“嗯。”
“他不愿意走,就别强迫。”冉休说,“到了时候,或许他也会明白。”
“好。”冉斯念拿出手机,“哥,今晚星河有个应酬,在魅影城。”
“你去?”
“可以。”
“……星河的那位朱总,”冉休想了片刻,“最近捧了个小男孩,挺合你口味。”
意思是说,正好看看,你对你所谓的“新欢”,究竟是真的动心,还是逢场作戏。
“他大几率会带那小男孩来。”冉斯念道,“不过我不是什么好人,哥,你早就知道。”
“哦?”冉休笑道,“之前谁脑子抽了,跟我一脸幸福地说,想谈恋爱了?”
冉斯念拿出手机,展示给冉休看。冉休凑近看着,对面的人,头像是卡通兔与胡萝卜,很开心地发了句“你好!谢谢你的花!”。
是宿闻。
“势在必得。”冉斯念看向窗外,目光变得深邃,“况且,恋爱和x爱,本就不能混为一谈。”
夕阳西下,他该出发了,魅影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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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出现部分宿闻的文字,仅站在这个角色的角度发表观点,没有强加给大家的意思~
被屏蔽的文字是性
另:明天不更新,不用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