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 投影

　　早上起来头很疼，这就是我不喜欢哭泣的原因。

　　昨天居然在梦里哭睡着了，而想要问的问题一个也没能问出口。

　　可是就算问了能得到可靠的回答吗？

　　以为梦中的原谅就是真正的原谅，这是卑鄙的。

　　我叹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忍着头痛洗漱。

　　期间发现眼睛哭肿了，导致易容看上去很不自然。

　　昨天和乱步约好了，今天必须要去学校。

　　只能重新做张小眼睛的面具。

　　搭理好后，已快要迟到，于是匆匆赶往学校。

　　就在校门口，我遇到了背着行李正在往外走的乱步。

　　他难得睁开了那双眯眯眼，我和他大眼瞪小眼。

　　正想问他怎么回事，他先说话了。

　　“伊藤，你没生气吧？”他弱弱地问我。

　　“我没生气，真得没有——反倒是你，是被赶出来了吗？”

　　“昨天我想要去宿舍找你，但是你们宿管不让我进。她太凶了，不让进就不进，她还一直骂我，说一堆早恋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忍不住就揭穿了了她的情史，”乱步耸耸肩，“然后就被赶出来了。”

　　我默然，这件事很微妙。

　　“那你现在怎么办？”

　　据我所知，乱步是个战争孤儿，在警校时也是半工半读。

　　“我要去军营找份工作啦，那里可以包吃包住的。”

　　“包吃包住？那挺好的。他们应该也不会为难你一个小孩子。”我又转身往学校外走，“走吧，我送你。”

　　“诶？伊藤你太够朋友了！不过不上学也没关系吗？”

　　我无奈：“现在已经迟到了。”

　　于是我们去了军营，他很顺利地被接收了。

　　分别时我给了他一张银行卡，并叮嘱他记好密码。

　　他眯着眼迟疑地看着我，就像电视里呆呆的小浣熊一样。

　　“好好活下去吧，期待你大放光彩的一天。”

　　我拍着他的肩膀微笑着说。

　　希望如你这般的少年永远意气风发。

　　离开军营后一时半会儿我也不知该往何处去。

　　学校是个很没意思的地方，我索性打了电话今天也请假。

　　想了想，决定去异能特务科看看，那个我学习，训练，工作了五年的地方。

　　称之为命运也可以，或者说是一种捉弄。

　　就在我和异能特务科的大门隔街对望时，我却无法再迈出一步，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住。

　　仿若命中注定般，我竟然见到了我的半身。

　　晶子毫无生气，表情空洞，似乎只是一个人偶。

　　这是现实吗？

　　这不是梦！

　　她被一个白衣服，黑头发的男人带上了车。

　　尽管心中震惊，受过的训练还是让我立刻调整了过来。

　　我转身和街旁的小贩搭话，装作要买东西的样子。

　　听见汽车驶过的声音，我假装无意弄掉钱包，然后在弯腰去捡时向后瞥见了汽车的车牌号。

　　汽车驶远后我才敢光明正大地望过去。

　　当然车子已经失去了踪影，地平线上只有一望无际的青霭天空。

　　我随便买了点东西，接着就去调查那个车牌号。

　　车牌号是伪造的。但是能伪造到这个程度的不多，费了点功夫一家家排查下去，终于也查到点东西。

　　［森鸥外］，是那个男人的名字。

　　此刻的我突然想到，之前的梦也许并不仅仅是梦，更像是某种灵异现象。

　　［不想再用异能了……］

　　梦中的她这么说过。

　　为什么没有早点察觉到？

　　之后的日子里我没有再梦到晶子，我照常上学，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只是我知道一切都发生了，该发生的
　　或不该发生的。

　　然后我等到了机会。

　　异能特务科重新启用了我。

　　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假借公务利用异能特务科的情报网调查晶子和森鸥外。

　　森鸥外是军医，三年前晶子曾担任过他的助手，然后……因炸毁军舰未遂被捕。

　　而就在前几天，森鸥外接晶子出狱了，同时她的资料也被加密。

　　事情固然不够明朗，但森鸥外利用晶子的异能做了残忍的事——唯有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而现在他还想继续利用晶子。

　　我目光沉沉地盯着发出幽幽蓝光的电脑。

　　晶子，一定会救出你的，一定！

　　……

　　为了获得更加机密的情报，我开始了作为工作狂的人生。

　　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很少回家。

　　这次难得没有任务，我准备在家休息。

　　下午的时候，门铃响了。

　　特工是很机密的工作，我的住址即使是上司也不知道，而我也没有亲密到会上门拜访的朋友。

　　——来者不善。

　　我拔出枪掩在袖中，透过猫眼观察。

　　……

　　“乱步？”

　　我打开门惊讶地看着依然戴着学生帽的乱步。

　　“你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来寻求帮助的啦，我们可是好朋友啊。”乱步挥舞着双手，“我到处宣扬营长的侵占行为所以被赶出来了。现在无处可去，伊藤你就收留我一下啦。你也不忍心看我横死街头吧？”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如果身为特工的我的住址泄露的话……

　　死上一万次都算少的！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乱步倒是一脸轻松： “这个很简单啦——不过你该先请我进去吧？”

　　在外面谈确实谈不妥当。我请乱步进来，然后关上门。

　　乱步一进门，就一边欢呼一边跳上了沙发。

　　“快买些点心来好好招待我吧！我要吃很甜很甜的点心，还有很甜很甜的饮料……”

　　我暂时忽视乱步的要求，“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乱步撇嘴，“那种事有什么好问的？”

　　我就看着乱步，也不说话。

　　“真拿你没办法，告诉你了记得给我点心。”乱步烦躁地抓抓头发，“学校附近不好搭车，而你那天来回学校很快，说明你家离学校不远。你不差钱，不喜欢吵闹，又需要隐秘性，所以会选择独门独院。由于工作的原因，你也不常回家，庭院会缺少打扫，符合上诉条件的住宅很容易就能找到。”

　　听完乱步的分析，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二次了。

　　在他那双眼睛之下，一切都无所遁形——这就是大家疏远他的理由！

　　“这下可以了吧？可以去买点心了吗？”乱步有些不耐。

　　我很重视约定，所以去买了点心和饮料，乱步说得很甜很甜的那种。

　　回家时乱步正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像个团子一样。

　　我刚把购物袋放到沙发前的矮桌上，乱步就嗖地一下坐起来，抱起点心开心地往嘴里塞。

　　其实乱步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像小狐狸。

　　近年来战事频发，放他一个人在外面确实不安全。我又很少回家，确实有足够的空间收容他。

　　但是……

　　“乱步，我可以暂时收留你，暂时哦。”我着重强调了［暂时］。

　　“到瓦……枣到稳甸达……工作……就好。”（到我……找到稳定的……工作……就好）

　　乱步啃着点心含糊不清地说。

　　之后乱步就在家里住下了。

　　他睡我的房间，我在客厅打地铺。

　　当时还觉得好笑：长久不回家，我反而成了客人。

　　后来给乱步配了把钥匙，又叮嘱他不要乱开门，还把屋子里的逃生暗道告诉了他。（我可费了一番功夫才造出来这么个暗道。）

　　多少也能更放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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