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不胜人间一场醉

　　第七章不周山

　　慕容紫英他们离开青鸾峰之後，就一直在寻找云天河，找了几日，毫无所获。三人都是御剑飞行，以这三人的功力，几日之内，华夏大地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都被他们找了一个便，可是一无所获。这一日，三人再次回到了青鸾峰，看著空空的树屋，心里都是一阵不安。

　　“紫英，莫非玄霄把天河带回了魔界？”韩菱纱皱著眉头，心里不住狐疑。
　　“应该不会，”慕容紫英摇摇头，“天河的神龙之息对人、妖、仙都没有什麽用处，唯独对魔，却是有著莫大的吸引力。无论玄霄是不是想要天河的神龙之息，都不会把他带到众魔觊觎的魔界，这样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柳梦璃点点头，“可是为什麽这一百年都平安无事，单单到了今年，天河便要遭此劫难呢？”

　　慕容紫英沈默了，他不知道。可是韩菱纱却皱著眉头考虑了半晌，最後叹了一口气。
　　“紫英，梦璃，我想我不能瞒著你们了，这件事情我知道，因为我去过不周山。”
　　“不周山？”二人都是一惊，异口同声道。
　　“对，不周山，就是那位赐给天河永生的神龙所在之处。”韩菱纱道。
　　“你去不周山做什麽？又是什麽时候去的？”慕容紫英问道。
　　“就在不久之前，”韩菱纱缓缓说出了她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大概三个月前，韩菱纱在地府修行之时感受到了魔界异动，便开始向鬼界的游魂们打探其中缘由。听闻神龙之息的事情之後，便开始为天河担心，修行也无法继续下去。想起当日送天河神龙之息的那个神龙便是把守在鬼界入口的不周山，便去探访询问。

　　一个普通的鬼魂想要上不周山当然不容易，多亏了韩菱纱多年的修行，功力不弱，竟然让他见到了神龙。神龙听她提起云天河，便不再怪罪他擅闯的罪过，还告诉他，关於云天河未来的命运。

　　“天河的未来？”柳梦璃一愣，“菱纱，天河会怎麽样？”
　　韩菱纱一叹，“死，然後入轮回。”
　　“什麽！”慕容紫英一惊，这位已经差一点升仙的得道之人，也沈不住气了，“天河──他不是不死的吗？”
　　柳梦璃也是很吃惊，定定地看著韩菱纱。
　　韩菱纱一阵苦笑，“相信我，死不算什麽坏事。”
　　“什麽意思？”慕容紫英问道。
　　“凡人皆会死，生生死死，轮回无常，这些都不算什麽。今世作人，来世做妖，他日成魔，六道轮回，皆有定数。即使天河身负神龙之息，也是个凡人，有这百年阳寿，又参透了离别生死，此时也是神龙接他去黄泉路的时候了。”

　　“神龙要拿走他的神龙之息？”柳梦璃摇摇头，有些不知所措，莫非刚刚见到天河，他便要离开自己？
　　“不错，”韩菱纱一叹，“神龙在不周山守卫了九百年的时候见到了天河，他要天河经历痛苦，参悟生命的真谛，便给了他永生。可是百年已过，神龙守山千年的使命已经完成，就要离开不周山，所以，他最後一个任务，便是把之前的誓约统统了结。”
　　“而还有一年，就是千年。”慕容紫英叹道。
　　“不假，”柳梦璃也点点头，“可是，这和魔界有什麽关系？”

　　韩菱纱叹道：“本来，神龙之息对魔界的修行，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以魔撼动神龙的内息，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一个魔吸了神龙的内息，便会承受不了，心智大乱，最後吐血而亡。可是当这内息转到一个凡人身上的时候，便没了那层顾忌，但是被当作载体的那个凡人被吸走神龙之息以後，便会变成行尸走肉，死後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二人脸色顿时苍白，半晌，慕容紫英道：“那麽为什麽这一百年，没有魔来过这里？”

　　“因为谁也想不到真的有凡人会拥有神龙之息，而且这个人使用了後羿射日弓之後还能活到现在。再加上天河天性淡薄纯良，在那日激战之後几乎从没有下过青鸾峰，这里恰好是个邪魔很少到来的风水宝地，所以，侥幸百年未有打扰。”
　　“那麽现在──”
　　“现在的问题是，神龙即将离去，鬼界诸多魂魄都惴惴不安，神龙为了把守不周山，费了很多力气，自然气息有异。而恰在此时，梦璃完成了百年修行，天河的眼睛已经快要复明。两厢感应，让魔界的那些魔探得了天河存在而且活著的消息。”

　　看了看韩菱纱，慕容紫英淡淡道：“而恰在此时，玄霄成魔。”摇摇头，接道，“那麽说，他此时面对的天河，便是一个致命的诱惑，也是一个很难的抉择。”
　　玄霄，你会为了自己的霸业，毁掉天河吗？

　　第八章遇魔

　　玄霄抱著云天河，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这小子再次醒来。
　　“大哥？”身上很温暖，云天河睁开眼睛看见玄霄含笑的凤眼，一阵恍惚，“大哥，我睡了多久？”
　　“不知道，不过一直在睡。”玄霄笑道。
　　挠挠头，云天河脸上一红，“好不容易能看见大哥了，我却一直在睡觉。”
　　玄霄微微一笑，“看不见我的时候，心里想什麽？”
　　云天河的眉毛挑了一下，仔仔细细地看著玄霄，过了很久，直到玄霄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了，才开口说话：“大哥走後不久我便什麽也看不见了。本来我以为这没有什麽，看不见了，还有耳朵，还有嘴巴，还能走路。有紫英和菱纱在，我也很开心。可是直到有一天菱纱走了，後来紫英变得越来越沈默，好像有意躲著我。再後来，我发觉竟然想不起他们的样子，一百年的时间太长了，我本以为会永远记住他们的样子，可是竟然忘了。”
　　云天河的表情很不开心，玄霄皱了眉，使劲抱了抱他，“不高兴就别说。”
　　“不是，能跟大哥说话我很开心。”云天河笑道。
　　玄霄点点头，“开心就说。”
　　“嗯，”云天河点点头，“後来，我忘了梦璃的样子，我怕跟著我的那个‘梦璃’会消失，可是紫英说不会，因为他还记著梦璃的样子。大哥，我是不是很坏，还是没了眼睛的人和别人不一样？”

　　玄霄心里一疼，拍了拍天河的头发，“不是，是大哥不好，当初让你对抗天帝降下的灾难，又身困东海不能保护你，才让你受苦这麽久。”
　　“不是的，”云天河摇头，“我从来都没有後悔过做了那件事。如果你当初没有告诉我方法，我救不了那些老百姓，我会难过死，那样我才会後悔。”

　　“是吗？”玄霄一笑，“果然是善良的天河。”
　　“呵呵，”云天河又是一挠头发，“可是我很开心，一百年，我竟然都记得大哥呢。”
　　“什麽？”玄霄一愣，“天河你说什麽？”

　　“呵呵，我说我记得大哥啊，每天都能想起你。想起在琼华禁地里面你跟我说的话，想起你给我水灵珠，想起你教我救那些老百姓。你的样子一直在我脑子里面，一百年都在。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在东海过得好不好吧，有点担心，所以才一直惦记你。”

　　云天河一直在说著，玄霄静静地听著，只是紧贴著云天河的胸膛里面，心跳得越来越快。两颗心贴在一起，可是玄霄明确的知道，是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唇角一勾，原来就是因为这个，这麽说不是我一个人在牵挂。好吧，如此，就是逆天改命，也要保住这点牵挂。

　　正想到这里，冰洞外一股莫名的火热气息传来，玄霄面色一凛，抱起天河飞快地躲在一块石壁之後。
　　“大哥──”玄霄一把捂住天河的嘴巴，轻轻摇了摇头。

　　“咦？本来听到有人说话，怎麽又没有动静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洞口传过来，好像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应该在这里没错，我感觉到了，是魔的气息，还有一股人气，非常诱人。哈哈，说不定是个好猎物，被一只魔抓住了，我们来了也好分一杯羹啊。”说这话的是一个男声，听起来年纪也不大。

　　玄霄眉头一皱，咬了咬牙，抬手抚上云天河的脸颊，在他错愕的眼神之中，玄霄有些冰冷的唇慢慢地压了下来。温柔的唇慢慢的游弋在云天河的嘴角，脑子里面“轰”的一声，云天河懵了，这是什麽？虽然不懂，可是他知道这不对，不应该，可是哪里不对，他不知道。

　　玄霄温柔地吻著天河，唇贴著他的，舌抵在他紧闭的牙关，慢慢诱哄，直到窒息的感觉再也压抑不住，云天河放弃了。放松牙关，让玄霄趁虚而入，云天河感到一股炙热的气息融入了自己的血液，浑身发烫，难受的很。可是靠在大哥的怀里，贴著他的唇舌，那感觉舒服得好像比御剑飞行还要惬意。

　　早就不知道周遭的一切了，直到玄霄放开他，身子差点支撑不住，在摔倒之前又被玄霄扶住，云天河才睁开了不知道什麽时候闭上的眼睛。
　　“大哥──”一张口，声音已经嘶哑的不像话，身体里面的炙热好像还没有消失。

　　“谁！？”方才那个男声喝道。
　　“是我！”玄霄冷冷答道，“你们两个小魔竟然私闯我的禁地，不想要命了吗？！”
　　此时云天河才看见那说话的男子，其实还是个男孩。
　　“啊？原来是玄霄大人。”男孩惊道，“大人离开魔界很久了，主人一直在找您，没想到您在这里。”
　　“他找我？”玄霄冷冷一笑，“不会是为了杀死我吧？”
　　“大人怎麽会这麽想？”男孩一愣，“主人对您的器重是整个魔界都知道的事情，您怎麽会这麽想呢？”

　　“哥哥，他就是玄霄大人？”旁边一个小丫头微笑著问道。
　　“是啊，他就是主人提到的大护法，玄霄大人。”
　　“什麽大护法，不要再提！”玄霄冷冷道，“你们两个小孩子，我不跟你们计较，马上滚出我的禁地，否则──”
　　一股火焰在玄霄手中凝聚，吓得男孩一震，“大人，您这是为什麽，难道您不打算回魔界了？”
　　“笑话，我玄霄要干什麽，会轮到你来过问？”
　　“魔童不敢，”男孩猛地一退，因为他看见了玄霄眼里的杀意。
　　“魔英，我们走，”拉起自己的妹妹，男孩就要退出洞口。
　　“哥，大人身边的那个，是不是人？”魔英看著云天河，突然问道。
　　魔童一顿，仔细看了看云天河，点点头，又摇摇头，“长得很像人，可是身上又是魔的气息，奇怪。”
　　“还不快滚！”玄霄一喝。
　　魔童不敢再说话，马上拉著魔英离开了洞口。

　　“大哥，”天河好像才从方才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这是怎麽回事？”
　　叹了一口气，玄霄道：“对不起，天河，他们是魔界之主重楼座下的童子，灵力非同小可，我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是人，尤其必须掩盖你身上的神龙之息。所以刚才──”
　　“刚才？”云天河此时才想起刚才那个吻，脸“腾”得一下就红了。虽然他不太明白那是什麽，可是，身体里面炙热的感觉还没有消退，心也猛烈地跳个不停。

　　第九章承诺

　　玄霄看著云天河脸上的红晕，唇角勾了一下，轻轻捏了捏云天河的脸颊，笑著说：“怎麽了，脸这麽红，是生病了？”
　　云天河的脸随著这句话愈发的红了，甚至有些不敢看玄霄，那双凤眼之中闪烁著他不懂的光芒，让云天河有些害怕。本来，云天河是个不知道什麽是害怕的人，我命由我不由天，爹是这麽说的。可是一百年前的云天河就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是人力无法改变的，自然也无法抗拒。就像此时的玄霄，他的眼神就让云天河害怕。

　　“大哥，我们要一直待在这里吗？”云天河错开眼神，问道。
　　玄霄脸上的笑容一僵，眼光一转，叹道：“这里恐怕已经不安全了，我们离开吧。”
　　“那我们到哪里去呢？”云天河挠挠头，“要不然回青鸾峰？”
　　“你很想回去吗？”玄霄冷冷地说。
　　“嗯，大哥，这一百年我来没有离开过紫英，见不到我他会著急的。还有菱纱，还有梦璃，还有──”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玄霄的眼睛越来越吓人，让云天河不敢说下去。

　　玄霄看著云天河的表情，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无奈，叹了口气，“你要是很想念他们，我送你回去。”
　　“大哥──”云天河一皱眉，“你送我回去？那你呢？之後你就要走吗？”
　　盯著玄霄的眼睛里面满是慌乱，云天河一阵难过，他舍不得紫英他们，可是他更加舍不得大哥，如果非要他来选择，这又要怎麽选？

　　玄霄摇摇头，真是个傻小子。
　　“天河，大哥要是离开你的话，还带你出来干什麽？”
　　上一刻还是满眼绝望，听到玄霄这句话，马上又是生龙活虎，云天河眼神的变化让玄霄暗叫头痛。这麽单纯的人，能活在世上，可真是奇迹。

　　唇角一勾，玄霄搂住云天河纤细柔韧的腰，轻轻吩咐道：“天河，闭上眼睛。”
　　云天河一愣，张了张嘴巴想要说话，可是看著玄霄愈加深沈的眸色，心咚咚地跳得厉害，不由得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云天河感觉耳边不停地掠过风声，玄霄温柔地抱著他，想睁开眼睛，可是又被喷在脸上的温热气息弄得心乱，不敢睁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玄霄轻轻说道：“好了，天河。”

　　一睁眼，云天河一愣。
　　“大哥，我们回来青鸾峰了！”
　　“嗯，找你的朋友去吧，”玄霄微微一笑，“大哥去一个地方，一会儿就回来，你找到他们就待在他们身边，别乱跑。”
　　“大哥，你去哪里？”云天河眨眨眼。
　　“去看看你爹和你娘。”玄霄背对著云天河，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可是爹娘已经死了，你是要去他们的墓？”云天河眉头一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大哥，你可以去鬼界吗？”
　　“什麽？”玄霄转身，盯著云天河的眼睛。
　　“你知道的，鬼界，爹在那里等你一百多年了，如果你能去看看他──”
　　“我为什麽要去看他？”玄霄冷笑道。
　　“因为──”云天河一愣，“因为──”

　　“好了，天河，这些事情你想不明白的。”玄霄又要转身。
　　“等等，大哥，我知道因为什麽，”云天河急道，“大哥，你还恨爹和娘吗？如果你不恨他们了，为什麽不去告诉爹你已经原谅他了。”
　　“你怎麽知道我不恨他？”玄霄又是冷冷一笑。
　　“如果你恨他，为什麽要去看他们的墓？如果你恨他们，恨我的父母，那你为什麽不恨我？”
　　“你？”玄霄一皱眉，“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他们背叛我，欺骗我，你从来都是信任我，帮助我，我为什麽要恨你？”

　　“可是，我不明白，大哥，不要恨他们好不好？”云天河很难过，为什麽看见大哥这麽开心，可是要跟在大哥身边，总是会面临让他难过的选择。

　　“好，”看著云天河痛苦的表情，玄霄竟然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我不恨他们，为了你，我原谅他们。”

　　“啊？”云天河眨眨眼，“真的？”

　　“大哥不会再骗你了。”

　　玄霄定定地看著云天河，一字一顿，说得也很郑重。虽然他明白，天河不会知道自己的承诺代表了什麽，可是他还是希望天河能好好听清楚，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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