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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凤蝶的任性,温皇是纵容的。
但他的纵容是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
就如同这次她不肯喝药一样,温皇未曾有过一句责备,他包容女孩的无理取闹,默许她错误的选择,始终带着宠溺和纵容,看似一再退让,却无形中将人引入绝路。
最后,凤蝶得到了刻骨铭心的教训。
其实温皇有很多种方法让她喝药,但他选了最直接也是最残忍的一种。
即使面对自己心爱的蝴蝶,也能如此冷漠。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什么都不在乎。
.
凤蝶在床上躺了两日,很快又恢复以往的生龙活虎。
时至岁末,天气愈发的冷,鹅毛大雪连绵不绝,院子中是彻底没法儿躺了,于是温皇挪了个地儿,改去书房里瘫着。
书房很暖和,莲瓣香炉悠然吐着好闻的凝神香,地上铺着一层厚实的毛毯,光脚踩着也不觉冷,桌上温着热茶,白雾蒸腾,映着窗外的寒梅雪景,好不惬意。
凤蝶坐在案台前练字。
她身着粉色衣衫,脖子上围着一圈雪白的狐狸尾,半张脸埋在毛绒绒的领子里,整个人小小的一团儿,正全神贯注的趴在桌案上,握着小楷笔认真地写字。
温皇半支着头歪在软榻上,双目微瞌,一幅没睡醒的模样。他抬袖打了个哈气,端起桌上的茶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偶尔低头看一眼身旁练字的小人儿。
凤蝶坐得端端正正,微微抿着唇,一脸严肃,看起来很是用心。嗯,握笔的姿势也标准,运笔流畅,横平竖直,有那么几分味道。
半盏茶后。
凤蝶搁笔,轻轻吐出一口气:“写完了。”
“给我瞧瞧。”温皇放下茶。
凤蝶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小心将纸拿起来,一副很宝贝的样子。
如果此时千雪孤鸣在这里,当他看到这纸上字的瞬间估计就会大喊一声“靠北啊!”
怎么回事!这跟心机温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丑字是怎么回事?!他的小可爱写出来的字为什么跟心机温的一样丑!不应该啊!他多好一闺女,怎么就学了这一□□爬字!
可惜千雪孤鸣远在苗疆,并不知道自己闺女遭受了怎样的教育,以至于后来等他发现想要纠正的时候,为时晚矣。
不过,两位当事人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凤蝶将写好的字递给主人,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他,等待表扬。
温皇看了,点点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嗯,写得不错。”
不亏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练完字,凤蝶便自己去找书看,书房里的书很多,种类庞杂,但她识字不多,总喜欢挑有插图的书。温皇喝完一壶茶,或许是躺累了,拿出一盘棋摆在桌上自弈。
凤蝶捧着书窝在他膝边,看得津津有味。
窗外斜过一枝雪梅,凌寒独绽,暗香浮动。青年与女孩依偎在一处,各自专注于手中之事,无人说话,随着时间缓缓流淌,他们仿佛与喧嚣的尘世隔绝,宁静得只听见簌簌飘雪和棋盘落子的声音。
温皇同自己对弈一局,觉得没甚趣味,他看向团在旁边的人:“凤蝶,我教你下棋吧。”
凤蝶头也不抬,冷漠回绝:“不要。”
“学会了我也下不过主人,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欸,我的凤蝶冰雪聪明,将来肯定棋艺超群,区区温皇怎是敌手。”
凤蝶悄悄翻了个白眼,主人的鬼话她一个字都不信,因为她至今没见过有谁下棋能赢过主人。见她油盐不进,温皇似乎有些头疼:“琴也不学,棋也不学,那凤蝶大人想学什么呢?”
凤蝶看了看手中的书,上面画着各种剑招绝式,虽然她还看不太懂,但仍觉得图谱上的剑招飘然绝尘,格外吸引人,她说:“我想学剑!”
温皇执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有些讶异的挑起了眉。
接着,凤蝶又叹气道:“要是义父在就好了。”
“何出此言?”
“因为义父会刀法呀,刀跟剑都差不多嘛,或许他能教我学剑。”
温皇坐直了身,漫不经心地弹了弹衣袖:“我不是在这儿么。”
凤蝶歪着脑袋一脸莫名的看向他。
温皇睨了她一眼:“我也可以教你。”
凤蝶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主人教她练剑?
她没听错吧,那个整天除了吃了就是睡,能坐着就绝不站,能躺着就绝不坐的主人,要教她练剑??凤蝶此刻很想把脑袋伸出窗外瞧瞧,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升上来的。就算主人突然变勤快了,但问题是,他不会武功啊。
凤蝶尝试着去想主人拿剑的样子,抱歉,但她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想象。
“……您还是躺着吧。”
学剑估计是不可能的了,凤蝶只好继续看书,主人都说她聪明了,万一自学成才了呢。
梦想还是要有的。
温皇问她:“为什么想学剑?”
“当然是为了保护主人你啊。”凤蝶一脸‘还能有什么原因’的表情。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她的主人这么柔弱,又懒,万一被仇家寻上门,估计是逃跑都懒得的跑吧。小小年纪的凤蝶真是操碎了心。
温皇微微一怔,旋即发出一声轻笑,“哈。”
他转头望向窗外,摇着扇子久久不发一言,似在出神又似思索。
凤蝶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了。
没想到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口:“凤蝶,明日午后去雪竹林。”
“去雪竹林做什么?”
“你去了便知。”
哼,又开始故弄玄虚了。
.
第二日,凤蝶去了主人说的那片竹林。
竹林位于闲云斋东北方的悬崖前,她不常来此处,人小腿短的,跟无头苍蝇似的在山中寻了许久才找对地方。还未靠近,远远便听见一阵风吹竹影的潇潇之声,碧竹摇曳,清幽扑鼻,带着冰雪的凉气,别有几分与世绝尘的雅致。
此处人迹罕至,林中积雪颇深,都快没过凤蝶的膝盖了。她拔萝卜一样哼哧哼哧的往前走着,也不知道主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她跑来这个地方。
冷风瑟瑟,不时有积雪从竹叶上飘落,冷不丁的砸在了她头顶。凤蝶顿时打了个寒颤,捂着头在竹林中转了一圈,没有看见温皇的身影。
“主人?你在吗?”她对着空荡荡的竹林喊。
无人回应。
透过枝叶间的缝隙,依稀看见竹林的尽头仿佛有一道人影,但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所以她也不能十分确定。
凤蝶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竹林的尽头是无边崖,断崖之下万丈深渊,机关重重。就连神蛊峰上亦遍布迷阵,若不小心误入阵法之中,在里面转一天都出不来,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凤蝶刚被带回神蛊峰时就不小心触发过迷阵,被困在里面好久,最后还是温皇将她捞出来的……
罢了,以前的黑历史先按下不表。
凤蝶咬着唇,小心注意着脚下的路,她可不想再被困在迷阵里了。
埋首往前走了一段,再抬头时,她不禁睁大了眼!
竹林的尽头站着一个人。
白衣胜雪,负手执剑,临渊而立。
迎风翻飞的衣袂勾勒出他修长背影,三千白发披散,宛若银河落九天。
他闭着眼,脸上的表情淡漠到极致,似高峰之上永世不可攀附的冰雪,仿佛天下间万事万物都不放在眼中。茕茕孑立,清绝出尘,一抹飘渺如孤鸿。
一瞬间,凤蝶以为自己看见了天上的神仙。
她又往前几步,离那人更近了,近得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溢出的剑意。当然,年幼的凤蝶并清楚什么是剑意,她只是觉得越靠近那个人周围就变得越冷,空气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凤蝶本能的察觉到危险,止住了脚步。
她刚停下,那人便睁开了眼睛。
骤然间,狂风四起,天地色变。浩瀚无边的剑意将整片竹林笼罩,冷风卷起漫天的白雪纷飞,先前那种压迫感越来越清晰,几乎碾压她的心神。
凤蝶惊得倒吸一口气,她瞪着前方的人,大声问:“你是谁?”
那人回首,声音清冷如冰:“秋水浮萍任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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