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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
对于阿基坦的埃莉诺来说,虽然她是货真价实、无可争议的阿基坦女公爵,但由于长期缺乏男性继承人,她一直不能有效行使作为阿基坦公爵的全部权利,也无法打消封臣们对她后继无人的顾虑,这一点在她再婚嫁给亨利二世后也不例外。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她和亨利二世才在威廉还是个孩子时就将他立为普瓦捷伯爵威廉九世,并在适当的时候让他作为普瓦捷的代表出席会议,尽管人尽皆知这个不满四岁的孩子根本无法发号施令。
出于对孩子的宽容,他们没有人在意威廉在这场暗涛汹涌的圣诞聚会中的失神,亨利二世的姑姑西比拉怜爱地看了他一眼:可爱的小家伙,他一定是累了吧?“我就知道一定是路易搞的鬼!”会议仍在继续,当着若弗鲁瓦的面,亨利二世重重道,他捂着心口,表情格外痛心疾首,而玛蒂尔达皇后的神情也严肃起来,“抛开路易七世和亨利的恩怨,若弗鲁瓦,你凭什么认为他会兑现诺言?他能给你多少支持?多久的支持?他的支持又是否能够帮助你夺取领地?一旦意识到他需要真切地付出代价,他随时会抛弃你,而你一旦听从他命令起兵,你将成为叛徒,不仅你哥哥不会原谅你,你母亲也不会再爱你!”
不得不说,对于叛逆期的孩子而言,这样的威胁是有效力的。“可他至少愿意给我领地!”若弗鲁瓦犹有不甘,他当然不能在全家人面前公然宣称他将背叛家族,尤其今天还是圣诞节,但亨利二世和玛蒂尔达皇后也不可能通过几句话就能令他放下怨气,真正的大餐还在后面,也就是这一刻,威廉敏锐地感受到会议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转变,“谁说你哥哥不能给你领地?”亨利二世大笑出声,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和蔼可亲,若是无关人等看到必然感到毛骨悚然,玛蒂尔达皇后则拿出来一份文件,将其推到了若弗鲁瓦面前,“没有领主的土地虽然不多,但不代表没有,好孩子,签上你的名字,你就是南特伯爵了。”
南特是布列塔尼地区的重镇,并且现在确实是无主之地,前任南特伯爵霍埃尔被他父亲科南三世剥夺了继承权,作为亲戚(柯南三世的妻子是亨利一世的私生女,玛蒂尔达皇后同父异母的姐妹),在继承法理混乱的诺曼人(主要是征服者威廉带的好头)中,双方确实沾亲带故的情况下佐以适当的外交运作,把南特伯爵之位运作到若弗鲁瓦身上也不是天方夜谭。
毋庸置疑,这是一份大礼,仔仔细细地阅读完那份文件后,若弗鲁瓦仍有些不可置信:“你们是不是在骗我?”他犹疑道,“你们拿出糖果诱骗我,让我忘乎所以,从而做一个乖顺的儿子和弟弟,不再投入敌人的阵营。”
“我有什么必要欺骗你,弟弟?”亨利二世开怀大笑道,他随后又摆出一副诚恳的面貌劝说道,“父亲生前一直希望我们齐心协力,我也一直希望实践这一遗愿,不只是你,我将来也会给威廉找一块合适的领地。”这个威廉指的是若弗鲁瓦四世的小儿子,“既然有合适的领地可以继承,我当然首先要考虑你们,若弗鲁瓦,为什么你宁愿相信路易七世虚伪的善意,也不肯相信你的哥哥和母亲真挚的爱呢?”
“我相信你们。”许久之后,若弗鲁瓦才别扭地道,随着家庭成员们互相亲吻并捎带上他,威廉才意识到这场令他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家庭聚会终于要结束了,“好的,很庆幸我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圣诞节,再等几个月,等埃莉诺生产以后,我们还会再团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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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并没有立刻回到英格兰,相反,他一直被亨利二世捎在身边巡游领地,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横穿法国。“看到图卢兹了吗,威廉?”巡游来到最南端时,亨利二世抱着他,指着图卢兹的方向道,“等你成为了阿基坦公爵,图卢兹必将臣服于你,不,在此之前我就会替你和你母亲征服它,”
“知道了,父亲。”威廉敷衍道,其实不用你提醒,他心想,他对图卢兹挺熟,某种意义上比亨利二世更熟,从来到法国留学开始圣诞假他基本就在南法蹲,在图卢兹还有一打过冬搭子陪他浪,体验当地风土人情的同时他也顺便了解了一下图卢兹历史,他知道亨利二世确实曾经发起过对图卢兹的征服战争,只是最后铩羽而归。
儿子的冷淡反应并没有浇灭亨利二世的雄心壮志,相反,他更加踌躇满志,他立志要将安茹家族在他手里发扬光大,他相信他的儿子也同样如此。结束巡游后,亨利二世带着威廉回到了英格兰的博门西宫,这个时候,埃莉诺已经生下了亨利二世的第三个儿子。“他叫理查。”亨利二世和威廉回到王宫时,埃莉诺正满脸慈爱地喂养着那个正高声哭泣并挥舞拳头的孩子,和他两个哥哥一样,他也有着金红色的头发和深邃明亮的蓝眼睛,而且看上去比他们都要强壮得多,“真是一个吵闹的小家伙,没有一刻能离开母亲,乖,理查,你父亲和哥哥来了。”
她将理查递给亨利二世,这本来是一个极其正常的举动,但意识到离开了母亲,理查立刻激烈反应,在空中挥舞着拳头,同时狠狠一脚踢在亨利二世脸上。“哦,天哪!”埃莉诺惊叫道,赶紧将理查重新抱在怀里哄着,等理查重新安静下来以后才想起来她好像还没有关心她丈夫,“你没事吧,亨利?”
“我没事。”亨利二世说,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他有事,他心想,虽然还是个婴儿,但理查的力气大得惊人,加上他毫无防备,直到现在他脸上的骨头都还隐隐发疼。
看来这不是一个让他省心的孩子,不像他哥哥,看到威廉正踮起脚满眼好奇地看着刚出生的弟弟,他不禁出言阻止道:“小心点,威廉,不要被理查伤到了!”
“理查很听话的。”埃莉诺半带责怪地瞪了亨利二世一眼,“是你不小心吓到他了。来,威廉,跟着妈妈来......”
她将理查重新放回摇篮里,握着威廉的手,小心翼翼抚摸着理查的脸,理查瞪着深蓝色的眼睛,好奇地盯着眼前这个同样有着金红头发和深蓝眼睛的男孩,在威廉还只敢跟着母亲的动作亦步亦趋时,他忽然抓住威廉的手指,放在嘴里舔了舔,他似乎觉得这个游戏很有趣,乐此不疲地玩弄着威廉的手,并高兴地笑了起来。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威廉对小孩子都兴趣缺钱,但如果是逗弄一下幼崽状态的狮心王,他觉得这还是一项很有意义的人生体验,如果这个年代有相机他一定会拍照留念。这厢母子三人其乐融融,旁边的亨利二世仿若外人般干等着,看着这一幕,心中颇不是滋味:理查分走埃莉诺太多注意力了,他心想,趁他们还都年轻,他觉得他应该抓紧时间和埃莉诺再生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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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理查出生一个月后,安茹王室为他举行了盛大的洗礼,几乎同时,若弗鲁瓦也正式就任南特伯爵,这意味着安茹家族的势力已经延展到了布列塔尼。
对此最为惊怒交加的无疑是法兰克国王路易七世,他已为此忧虑多时,在他最信任的谋士叙热修士到来后,他的烦躁也没有减轻的意思。“有什么消息吗,叙热?”他恹恹道,而叙热的脸色同样不算好看,“布列塔尼人油盐不进,他们已经接受了他们的新伯爵,而若弗鲁瓦·金雀花也表示他满足于他现有的领地,回绝了我们的邀约。”
“但愿他不会后悔!”路易七世烦躁道,他开始抓自己的头发,“这一定是他母亲的手笔,我听说她去了布列塔尼,她也不是一个顺服的女人,她不甘寂寞,掌握权力的女人只会带来灾难,她为何学不会安分和虔诚......”
“和她年轻时的事迹相比,现在的她已经算得上安分守己了。”对玛蒂尔达皇后,叙热同样也没什么好感,不论是她曾试图和表兄争夺王位,还是她对第二任丈夫不加掩饰的敷衍和漠视,这些行径无疑都是对他所信奉的原则的挑衅,“不过科南三世还有后代,我们可以扶持他的其他后代继承布列塔尼,他们仍会有纷争。”
“但愿吧,还有其他事吗?”
“腓特烈一世征服了意大利,要求圣座为他加冕,愿上帝及早对他施加惩罚,令他不再胡作非为,以及......”叙热深吸一口气,提到接下来要说出口的那件事,他自己也克制不住愤怒地颤抖着,“她又生了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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