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行病

　　许泽阳觉着尤年应该是个脸皮薄的，昨天被苏容演了这么一出估计就会知难而退了。尤年这样的他也曾经遇到过几个，无一不是雄心壮志而来铩羽而归离去。

　　过了中午的饭点，即使是周末店里的人也不是很多。

　　许泽阳挑窗边坐下，倚着椅子靠背往窗外看。

　　结果就看到了窗外的尤年。

　　他看起来是从哪里刚回来，背着一个斜挎的白色布包，肉粉色的上衣上缀了一些纸片状的同色花瓣，皮肤白的水水灵灵。

　　许泽阳觉得巧，不由多看两眼。

　　窗外的人正在打电话，扎起来的小辫随着动作在脑后轻轻晃动——

　　“什么呀？”尤年捶捶走酸的腿，“你怎么净瞎说。”

　　沈向司在电话那头还是有点不高兴：

　　“我怎么就瞎说了，你这一天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

　　尤年都有点后悔告诉他许泽阳的事情了：

　　“你总和别人比什么，咱们两个认识这么久了，谁能比得过你？”

　　沈向司这才稍微满意：

　　“过段时间我去看你，别瞎跑，听见没？”

　　尤年走进身边的店里：

　　“知道了知道了，你来了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得先吃点东西，饿死了。”

　　“去吧，到家了给我回个消息。”

　　“大白天的……”尤年小声嘟囔挂了电话，“真能操心。”

　　他到前台点了份番茄面，准备找个舒服的地方坐，这一回头就看到了许泽阳。

　　许泽阳还是那样冷冰冰的，对面的一个座位还放着个黑色的吉他包。

　　尤年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生怕自己看错，确认是许泽阳本人无误后连忙来到许泽阳面前，拉开凳子坐下。

　　许泽阳有点意外于他的执着，看了他一眼。

　　尤年感叹于自己的好运气：

　　“好巧啊，你也在这吃吗？他们家的番茄面特别好吃！”

　　其实那天尤年也未必不是不难过，但他从小就心大，小时候沈向司把他欺负急了也是两块糖就能哄好，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他跟踪人家不对。再说凡是主动的一方哪有不辛苦的呢？他一向想得开，记隔夜仇对他来讲难度实在有点大。

　　许泽阳还以为尤年是个好面儿的，没想到这人却是个心大的。正好他的面上来了，他就端着面挪到了隔壁桌。

　　尤年见他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讪讪地把吉他包抱到许泽阳对面凳子放下了：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自己又慢吞吞地回到原来的座位。

　　许泽阳看他这有点委屈的乖样子也说不出来什么，不紧不慢地吃完了面就背起吉他包准备离开。

　　尤年矛盾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他太想了解许泽阳了。

　　许泽阳明知道尤年在后面跟着也不管，坐了几站公交七拐八拐地来到靠近郊区的位置。

　　尤年看着他走进一个废弃的厂房，也跟到窗户底下蹲下了。他趴着窗户边悄悄探头一看，发现厂房里面收拾的非常干净，摆着一些乐器，墙上还贴着海报。屋里已经有两人在摆弄乐器了，正是尤年那天见过的男吉他手和女鼓手。

　　尤年恍然大悟——

　　这就是他们乐队的大本营吧？

　　许泽阳拖过一把凳子坐下，在新到的电子琴上试了试音。

　　尤年只觉他低着头的侧脸好看极了，连跳跃在琴键上的手指也那么灵活好看，顿时又沦陷了几分。

　　他真的好厉害啊，什么都会！

　　温梦拿两根鼓棒在一个木头桌子上边敲边叹气：

　　“苏容都有电子琴了，老娘什么时候才能有鼓啊？”

　　“也快。”阿良叼着烟，“再接两个商演不什么都有了。”

　　温梦呸他：

　　“你说的容易！”

　　阿良也不和她斗嘴，懒洋洋地推开门走了出来。尤年正在思考他们对话的内容，一时忘了躲避，再回过神来时和出门的阿良撞个正着。

　　阿良惊讶地看着他，尤年赶紧对他比了个嘘，哀求地双手合十拜了拜。

　　阿良往屋里看了一眼，示意尤年跟他走。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厂房不远的一片小树林，阿良抽了口烟，看着尤年：

　　“还惦记阳子呢？”

　　尤年被呛得直咳嗽，脸苦巴巴地皱起来，阿良笑着把烟掐灭了：

　　“小孩儿真有意思，聊一会儿？”

　　尤年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

　　“跟着阳子后面来的？”

　　尤年嗯了一声：

　　“你们乐队挺厉害的。”

　　“也就那么回事。”

　　“你们经常来这儿吗？”

　　“他们三个没我常来，我基本没事儿就过来看看。”

　　尤年惊讶：

　　“那你不上课吗？”

　　阿良噗地乐了：

　　“我早就不上学了，自己做点小本买卖，他们三个倒是都在念书。”

　　阿良对尤年没有什么恶意，人又幽默，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尤年渐渐没那么紧张了。

　　“那个……”尤年微微皱起眉，“屋子里的电子琴是许泽阳买给苏……苏……”

　　“苏容。”阿良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了，“不算是买给苏容的，准确地说应该是买给乐队的。阳子家里条件应该不错，一般都是他往乐队里添东西，有时候我们也接点活动和表演赚点，也不能只让他自己掏钱。”

　　哦，尤年暗暗点头，那和兼职的性质差不多嘛。

　　反正只要不是特意买了送给苏容的就好。

　　“行了。”阿良道，“我得回去了，你就在这偷偷等着吧，厂房那边没个阴凉地方，晒得怪难受。”

　　尤年装模作样地对他抱拳：

　　“多谢！”

　　阿良又是哈哈地笑。

　　阿良走后尤年又等了一会儿，看见许泽阳自己一个人出来往来时的路走后便故技重施地跟上。

　　今天知道了不少关于许泽阳的信息，尤年很满足，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想笑。说不定一会儿还能知道许泽阳家在哪呢！

　　尤年你真是太过分了。

　　尤年边唾弃自己边紧紧跟着许泽阳，就怕自己跟丢了。

　　果然，两人一路又兜兜转转地回到了尤年居住小区的附近。

　　不会真住这儿吧？

　　尤年跟着许泽阳来到小区门口，却发现许泽阳不见了。

　　尤年：？？？？

　　尤年赶紧上前去找，正东张西望的时候许泽阳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都让尤年气笑了：

　　“差不多行了吧？跟一路了。”

　　许泽阳笑起来左边脸颊出现一个小酒窝，他本就唇红齿白，只是平时太过冷郁，眼前这么一笑看起来甚至有几分俊秀。

　　尤年第一次见许泽阳笑，忍不住恳切地赞美：

　　“你笑起来真好看。”

　　“别跟了。”许泽阳道，“回家去吧。”

　　“可是我家就在这啊。”

　　许泽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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