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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与黑晶轮
“三战之后全球只剩差不多十亿人吧,后来全都集中到原来的美洲大陆上了,原有各国政府全部解散,建立了现在的新地球国。”杰克扛着两人继续说,“你所说的那个国家应该早就炸成一片废墟了。”
王小鸣如遭雷击:“三战?!难道是第三次世界大战?”
“对啊。”
王小鸣万万没料到世界已是这般沧海桑田,惊呆了。这轻轻巧巧的一道大雷直把他打得头晕眼花。
他生长在和平年代,全球一体化,各国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都紧密依存,世界格局牵一发动全身,全面战争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冬眠之前他便知道,躺进冬眠舱等同于与此前的人生诀别。他不忍回看亲朋好友的泪眼,毅然决然奔赴未来。他做好了独身一人度过余生的准备,但至少认为还有那么一项寄托。他认定等到他苏醒的那天,祖国一定还在,还会接纳他,带他跨越两百年的鸿沟。
“那……我还能回去看看吗?”他沉默半晌,轻声问,“在曾经的东亚。”
“那里肯定什么也没有啊,而且宙斯穹顶之外的污染严重超标,没了太阳之后外头也会越来越冷,一年之后连空气都会冻成冰,最好不要出去。”
他听了,难受得要命,忽觉灵魂的归宿骤然崩塌。时间跨越百年,国家烟消云散,他彻底成了漂泊的孤魂野鬼。他的祖国和承载着他过往记忆的世界消失了。
他一蹶不振地趴在杰克肩上,再也不叽叽喳喳问这问那,如稀泥般垂着双臂,沉默地红了眼眶。
杰克终于察觉到他的异常,说着说着住了嘴。
杰克没见过他口中的“中国”,甚至对这个时和空都异常遥远的国家一无所知。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有些不知所措,有一瞬间,他想安慰王小鸣说“新地球国一定比你的中国好,这里很多事都不用花钱,科技发达,人都很长寿,你在这儿也能活得很好”,但转念一想,这对王小鸣来说或许并不是安慰,动了动喉结便讪讪打消了念头。他把肩上两人微微一颠调整位置,干脆加快了脚步往前赶。
沿路悬浮的日照灯光度在缓缓减弱,模拟的傍晚降临时,三人终于来到了位于中央广场北侧的医疗中心。
医疗中心占地不小,外观犹如一团圆润的水银,流线造型外包裹着明亮如镜的反射涂层,将周遭的建筑和道路扭曲成长线映入其中,内外一双双日照灯相映成趣,使中心在渐暗的环境中格外辉煌。
杰克举着二人,步入自动豁然洞开的入口,只见宽阔的白色大厅中并无人前来接待,唯整整齐齐陈设有一架架睡床一样的方台,对应天花板高高垂下的一根根圆柱。方台和圆柱都是毫无瑕疵的乳白,表面泛起奇异的珍珠光泽,凑近仔细分辨亦看不出其上有丝毫焊接的痕迹,纤尘不染,仿佛是一块块被精心打磨抛光过完整的矿石。
杰克小心翼翼地将王小鸣与少年先后放在两架方台上,王小鸣还未从打击中恢复过来,没心思对不断出现的新鲜玩意儿好奇,一脸颓丧,由着他摆布。
杰克在一旁叉起双臂等了一会儿,片刻之后,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他走近抱起少年,放上另一架方台,等待后仍旧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咦?”杰克百思不得其解,便动手又把王小鸣打横抱起换了架方台。仍是没有任何动静。
杰克大力搓揉着棕黄头发,把一头乱发揉得好似鸟窝,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他伸手敲敲近旁的一架空方台,自己翻身躺了上去。
他肢体接触方台的瞬间,便听方台好似被唤醒一般“嗡嗡”运转起来,紧接着杰克感受到身下巨大的磁力将他腾空托起,头顶的圆柱“咔咔”两声轻响,将他身体从头至尾立体扫描完成。随后,杰克脑内的端码片接收到了诊断:有病毒性感冒前兆,其余生理指标均健康,左义眼运作良好,无人机随后会将药物送至您的宅舱。
杰克翻身下床,顿时恍然大悟:“哦核子大飞机!我给忘了!”
王小鸣目睹了这一切,不明所以,闷闷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你躺上去会飞起来?”
“你们还没在盖亚系统里登记过基因码呢!”杰克说,“这里的机器全都和盖亚数据库相连,只有登记过的基因码才能被识别,接受诊疗。”
遭受太多打击的王小鸣对来自这个世界的冷漠已不感意外,拖着伤腿便坐起身来,问:“那怎么才能登记基因码呢?该找谁?”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什么,急急忙忙问,“对啊,怎么没有专人接管我们呢?我们好歹也是当年联合国计划的志愿者,怎么就派了艘小飞船来接我们?到地球上了也没人来管,一醒来就把我们一丢,由着我们自生自灭么?”
杰克说:“这会儿都忙着应付太阳消失这事呢,高层焦头烂额的,估计是没功夫来找你们。不如明天你去西葫市政中心一趟,主动联系国家,顺便可以在那儿登记基因码。”
“一定得等明天么?”
“非公民登记基因码要有工作人员在旁公证,可他们现在都下班了。”
王小鸣叹了口气:“那我俩这伤还要拖着。”
杰克却似乎灵机一动,一拍手道:“不一定!你等会儿!”
王小鸣就见杰克杵在原地呆了片刻,片刻后他转头高兴地对王小鸣说:“行了,有人来了。”
“?”王小鸣一愣,脑袋一转,“哦……你又是用那个啥脑袋里的端码片和谁说话了?”
“你还不算太笨嘛!”杰克笑道,“伊万马上就来,这点小伤,他就能治好你们。”
就在等待杰克口中的“伊万”到来的数分钟里,少年醒了。
王小鸣正缠杰克询问三战的种种细节,一旁仰躺的少年忽然睁开了眼。他一咕噜从方台上滚下,“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撞击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这声动静叫王小鸣都不由自主地觉得疼,却见少年面不改色地迅速站起,披散着一头长发不管不顾就往方台冲,又狠狠撞上了方台边缘,失了重心一下子跌在上头,两条带青紫擦伤的手臂就这么贴着磁场方台表面碾过。
“我的妈!”王小鸣头皮发麻,尖叫道,“你干嘛呀!”
杰克赶紧从少年背后将他一把拦腰抱住,拖了回来。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际多出的一双手,露出满面疑惑的神情。
“我就说他是冻坏了脑子!”王小鸣叫道,“你看这不怕疼不怕死又听不懂人话的样子!”
“一会儿让伊万给他看看吧。”杰克说着,把又开始不安分地挥舞四肢的少年举高离开地面,“嘿!小家伙你安静一会儿!”
就在这时,医疗中心的门豁然开启,夜色中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伊万!”杰克见来人,放开少年,朝他挥挥手。一松手,少年又想跑开,杰克赶忙又一把拽住了他背后的衣料。
来人同样挥手致意,一步三摇地走近了,他开口,一副低沉沙哑嗓音:“都听杰克说了,你们是火星来的冬眠者?”
待他走到面前,王小鸣才看清了他。一名比他们都年长的男人,可能有三十多岁,一头半长毛躁的棕发,鹰钩鼻,胡子拉碴,眼神中透露着些许慵懒,虽着一袭干净的白衣白裤,却总给人不修边幅的马虎感,及其符合二十一世纪对“大叔”的定义。在王小鸣被晾在路上的几个小时里,他观察到来往路人都是精心打扮,个个花枝招展的,头发和喷了一整瓶定型水似的迎风不乱,到现在为止,杰克和伊万是他见过的不讲究的现代人。王小鸣忽有些担心,脑袋里骤然蹦出“江湖郎中”四个大字,乱七八糟地浮现出这人痛痛快快把自己整条小腿锯下的画面。
“能不能不要截肢啊?”王小鸣没头没脑地问。
伊万听了哑然失笑,走到他跟前,俯身查看他腿上的伤,便悠悠说道:“三分钟就能好。”说罢又指指他额头上的伤口,比出一根食指,“一分钟。”
“这个小家伙也带了伤,貌似脑袋也不太好使。”杰克在一边架着不断扭动的少年,说。
“等治完他再说吧。”伊万说着,把一直捧在手中一只匣子似的东西举起。
王小鸣忐忑不安地看他手中的玩意儿。
那是一块儿通体乌黑发亮的立方形晶体,长宽高各十几厘米,表面如明镜般光洁平整,不见一星半点的指印划痕。看似平整,却不知为何能在整块平面上折射出细小的七彩光芒,仿佛是密密麻麻在黑曜石表面镶嵌满了肉眼不可见的钻石。
伊万松手,王小鸣惊奇地发现黑色晶体竟脱离他的双手自行缓缓漂浮起来,至肩膀高度倏然停住,又慢慢调整了角度,将某一面朝向伊万。他不见伊万做出任何指示或操作,想来也是由他脑中的“端码片”直接操控。
悬浮在半空的立方体忽然似是被无形的利刃横向劈开,分裂成若干薄片,清晰可辨的道道缝隙平行等距地出现于立方体上,无一不精准至极。那些厚达几厘米的薄片以顶点某一条立方体的棱边为共轴,刷刷飞快打开,耀眼蓝光瞬间自其中溢出。眨眼间薄片们展开成扇形,骤然竖起,又沿着相邻薄片的底边相互滑动远离,“咔哒咔哒”一阵响动,不消片刻,八枚薄片环成一个中空圆环,如一轮圆月悬浮空中,深蓝光线在黑晶体间几番折射,使光芒闪耀纷呈,现出硬冷前卫的美感。
每一薄片上都整整齐齐嵌着王小鸣从未见过的金属质地的器具,有些形似手术刀,有些又像是针和剪刀,可又不完全是他记忆里的模样,精致小巧,比起器具更像是绝伦的工艺品。各种的规格型号,以不可思议的排列方式将八枚薄片填得满满当当。
王小鸣目不转睛,不知不觉张大了嘴巴。“江湖郎中”四个大字霎时因这华丽的工具箱而灰飞烟灭。
伊万伸手过去,熟稔地从中取下一枚手术刀模样的东西,刀身极长刀柄极短,刀刃纤薄如蝉翼,在黑晶圆环的光芒下一闪,便好似锋利地破开了空气。
他让王小鸣将伤腿平放在方台上,捏着手术刀就朝一处扎去。
“等等等等等等一下!”王小鸣慌忙拉住他的手,“你你你你干嘛?”
“帮你治伤啊。”伊万一脸莫名。
“你麻药都不给我打?就拿刀子扎我,活活把我疼死?”
伊万听了一怔,哈哈大笑,一头半长头发随之微微晃动:“忘了你是古代人。不用,另外,这个时代早就没有麻药了。”
刀尖触到皮肤,王小鸣恐惧地闭起了眼,拳头不由自主紧攥衣角。
可预料中钻心的疼痛并没有来,他睁眼,确见那刀子尖端已划入皮肤表层,可是令他震惊的是,那刀子仿佛恰如其分地避开了血管和痛觉神经,他有触觉但并无痛楚。王小鸣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着刀子在表皮上移动,上一刻划开的伤口竟可奇迹般自行粘合,不见疤痕,更不见一滴血液。只见伊万凝神注视,握刀的手时快时缓,刀尖没入时深时浅,偶尔他用另一只手轻推表皮某处,刀尖配合着一挑,王小鸣便听见几不可闻的一声“嗒”,好像一块拼图被严丝合缝地塞进了整图的空缺中。
三分钟未到,王小鸣那诡异弯曲的小腿已安然复原。
伊万直起身来,嘱咐道:“四天之内不要走路,组织之间的重新联结需要一些时间。”
他手中的手术刀光亮如初,不沾丁点血污。他不擦拭,随手直接将它放了回去,又取下一把带针头的工具。他走过来,将那比头发丝还细的针尖对准王小鸣额头的伤口,王小鸣的视野中,他小幅度动了几下手臂,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伤口便被缝好。
“完事了。”伊万收起工具,慢悠悠宣布大功告成。
“江湖郎中”四个字被打上大大的叉,揉成一团一脚踹开,“盖!世!神!医!”取而代之相继蹦出,在脑海中“哐哐哐哐”掷地有声,连字带惊叹号都金光万丈。四个惊叹号,一个都不能少。
“你太厉害了!溜得飞起!给你比心,伊万医生!”王小鸣摸着光溜溜的额头,大呼小叫。他要完全推翻以貌取人的偏见,这个胡子拉碴的大叔此刻的形象伟岸得不得了。
伊万听了很受用,乐呵呵笑笑:“过奖,我不是医生,呵呵,你说话挺有意思。”
杰克在一旁插嘴道:“世界上还没像你这么厉害的医生呢,裸眼徒手都能把断腿缝回去,这一般得机器人才办得到。”他指指悬在半空的圆环,对王小鸣道,“连这玩意儿都是他亲手做的。”
王小鸣又是好一番赞叹,末了好奇地问道:“你医术这么高超,居然不是医生?”
伊万笑着答:“对呀,我是无业游民,靠补贴混日子。”
“为什么不当医生呢?”
“现代医疗都是人工智能的事了,人做医生局限性太大。再说我懒散惯了,也不想工作,哦,听说你们那个年代不工作是会饿死的?那可真惨。”伊万说着,又哈哈笑起来。
他走向被杰克牢牢控制在怀里的独眼少年,拉过那双胡乱挥动的胳膊,只粗粗瞟了一眼,信手从黑晶轮中拿出一把器具。他背向王小鸣,王小鸣看不清他手上的动作,只是片刻之后,当伊万转身时,少年的一双胳膊上的斑驳伤口都已止血结痂。
此时门外突如其来呼啦啦一阵响动,远远飞来一架圆柱形无人机,正是方才给王小鸣送水的那种。杰克和王小鸣一头雾水,却见伊万径直取下上面的水瓶,口气颇有几分抱怨:“哎,你们也不知道给他喝点水,他都快脱水了,瞧这嘴巴干裂。”
杰克挠挠棕黄卷发,与王小鸣面面相觑。刚才乱糟糟的,压根没顾上少年,只知道像扛死猪一样将他驮来驮去。王小鸣则还对现代人光靠想就能点外卖的事实很不习惯,不由得又盯着那无人机看了好一会儿。
伊万把水递给少年,少年不接,淡色瞳孔的独眼里仿佛笼罩着蒙蒙雾气,视线茫然地穿透水瓶和面前的伊万,聚焦在无限的远方。
伊万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半晌后少年才终于转头向他望来,却带着一脸困惑。
“喝水。”伊万说,作势把嘴凑到水瓶边,做出饮水的样子。
少年呆呆看着他,纹丝不动。
“他听不懂人话的,可能是失忆了。”王小鸣说。
杰克不信邪,见状将伊万手中的瓶子拿过来,亲自示范。“喝——水——看我,”他仰起脖子,姿势夸张地真灌了一大口。放下瓶子,他又回头对少年一字一顿大声重复道,“喝——水——喝——水——,来,你自己试试看。”
王小鸣“啧”了一声:“这他哪里听得懂。”
杰克不理,不由分说把水瓶塞进少年手中,三人齐刷刷望向少年。
少年对着手中的水瓶发了很久很久的愣。
“我就说吧……”王小鸣耸肩道。
可就在这时,少年竟然缓缓将水瓶举起。
“哦!他不会听懂了吧?”王小鸣惊喜交加,压低声音激动地说,仿佛是怕惊飞正在啄食的小鸟。
少年的手缓缓抬起,缓缓抬起,倾斜瓶身。
三人屏气凝神,三双眼睛越瞪越大。
然后,少年犹豫着,将水瓶口塞进了……杰克嘴里。
王小鸣呆滞了。
杰克叼着瓶子愣住了。
伊万却神色骤然凝重起来,眼神里的懒散一扫而空。
趁三人瞠目结舌的当口,少年松开手,又和刚醒来时一样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杰克和王小鸣刚要阻拦,可伊万却抬起一手挡在两人面前,言简意赅地吐出一字:“不。”
两人不明所以,对视一眼,顿住动作不敢吱声。
伊万缓缓放下手臂,开始观察少年的一举一动,神情肃穆。
只见少年大睁着眼,一头撞向墙壁,不出所料被弹开向后跌去,重重摔了个四脚朝天,王小鸣不禁在后头倒抽一口凉气。他背贴地面,像只翻了面乌龟一般拼命挥动四肢,样子滑稽可笑,仿佛是刚修得人形的王八精还不知怎么做人,挣扎来挣扎去依旧无法起身。如此这般半晌,才终于摸到了窍门,又重重摔了几次后,总算侧着身体磕磕绊绊地站了起来,这个中坎坷,可把王小鸣看得满头大汗。
起身后的少年茫然无措,站在原地思考许久,最后迟疑地用手揉了揉小腹。
“撞的是头和背,揉什么肚子啊。”王小鸣嘀咕。
“之前他还不知道疼呢,这算有进步?”杰克说。
伊万眉头渐渐紧缩,纠结成一团。他思忖良久,一把将少年拉到身前,单手钳住他胡乱挥舞的两只胳膊,另一手拨开他盲眼之上的眼皮。少年奋力挣扎起来,毫无章法,完全撼不动身材高大的伊万。
极度干净利落的伤口,视神经和肌肉组织被异常高明的手法瞬时切断,不流血无痛感,眼球一定也被非常完整地剥下取出,没有伤及无关组织的一分一毫。这精度和技术绝不是近两个世纪之前的医学水平,而确确实实是现代医学的杰作。
他急忙将遮盖少年大半张脸庞的长发向后拨开,迫切地细细端详少年的容貌五官。
这一过程持续了很久,大厅内始终鸦雀无声。伊万仿佛变了个人,那和蔼懒散的气质为一身威严所取代,王小鸣被震慑住,大气也不敢喘。
半晌,伊万开口问:“他也是火星回来的?”
王小鸣一激灵,回过神来,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和我一起来的,起飞前他才爬上了飞船。”
“刚见面时,他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吗?”
王小鸣赶忙思索,边回忆每一个零枝碎节边说道:“当时的他好像比现在更加……更加……更加……”他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词汇,忽然一拍脑袋,“更不像人!对,更不像人,他现在至少开始会露对四周感到疑惑,会到处瞎摸,还会觉得痛了,被人抓住还有挣脱的意图……可当时的他就像个没感觉的人偶。”
杰克一行三人离开医疗中心后,伊万独自一人逗留在原处。他站在洁白大厅的正中,向千里之外的另一颗大脑发去了建立信道的请求。
请求被接受了,镶嵌在两个大脑中的端码片之间立即建立起量子信道,一个声音不经耳膜直接回荡在脑海:“真难得,我们多少年不联系了?”
那声音冷淡非常,伊万从中感受不到一星半点故知相遇的喜悦。
他开朗地笑了几声:“哈,很多年了。”
“有什么事吗?”
“啧,”伊万说,“不寒暄几句吗?好歹你也叫过我老师。”
那头传来一声几近轻蔑的哼声,字里行间满是凌人盛气:“我的老师不是你这种自甘堕落的窝囊废。”
伊万听了苦笑道:“罢了罢了,说正事吧,我有事要告诉你。”
“说。”
伊万好一番斟词酌句,终于一字一顿说:“我见到了一只奇美拉,活的。”
那头听罢久久沉默,半天之后,留下四字:“胡说八道。”
话音刚落,便“啪”地一声,信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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