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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秀病了。
村里人像煮沸的开水一样议论开来,说是何秀在林里撞鬼了,不然怎么会脸色青灰,神志涣散话都说不清楚。何父估摸着也是,不知从哪请来了个道士,像模像样地给何秀烧了几道符和水让她喝下去,完事领了钱撒丫子就跑,何秀却依然精神萎靡。许三儿和虎子齐齐上门来看,兜里都揣着几枚新鲜果子,何秀一见虎子,嘴一瘪,哇一声哭了出来,何父何母这才松了口气。
许三憋着一肚子的问题不敢问,虎子睨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他这才安分坐好。
俩人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何家又迎来一个人,来人约莫二十六七岁,一套长衫微微泛白,肤色白净,眼形细长,这人正是村里小学堂孩子们的先生陆廉,那可实实是小村里罕见的文化人。何父哎呀一声把陆廉迎进屋,紧张地搓着双手:“先生喝茶水不?
陆廉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见桌上茶壶蒙灰,茶杯一个也无,他眼里似有笑意,客客气气道:“不劳烦了。”
何父跟着笑,笑出了一脑门子汗,陆廉又道:“秀丫头怎样了?”
何父这才察觉来意,往里屋一指:“龚家许家俩小子才走她又睡过去了,我带您看看她?”
陆廉随着他的手看过去,透过薄薄破破的帘子看榻上何秀小小的身影,陆廉摇头:“让她歇着就是。”又欲言又止,“秀丫头在林子里可是撞见什么了?”
“这我们也不清楚。”何父叹息:“吓成那样子,她娘提起胆子问了两次,她却好像啥也没发生过一样,啥都说不上来。”
陆廉垂下眼睛,又抬起来:“让孩子歇着,学堂莫管了。”说完便道别若有所思地离开了,何父目送他的背影,抬手挠了挠头。
许三和虎子一道走着,三儿如今身量还未长开,这时还未到虎子肩膀,他羡慕地看着高大的虎子:“哥,这饭咋吃的啊?”
虎子乐了,将许三肩膀一勾:“又青,不光吃咱还得练,每天多跑跑多扛扛,这身子自己就拔高了,呼呼长跟野草似的。”
“哦哦!”许三儿大名又青,他忙不迭地点头,又被虎子一把推开,听他说道:“不早了回家去吧。”
许三仰头看,十五岁的虎子在同龄人中是异类,他太成熟了,这是被如何磨砺而来的?许三打了个冷颤,龚家人的苦处他是听过一二的,虎爹就不用说了,早早就撒了手,而后来为了养孩子讨生活的林蓉,听说曾被不少人糟践过,许三没有再想下去,喊他:“哥,你也回。”
虎子哎了一声,走的是和许三相反的方向,他没有马上回家,穿过村道侧的干草堆又走了许久,虫鸣声伴了他一路,月华洒在他身上。
这片地是村里的死地,自老祖宗起就有不能来开发的规矩,原因无他,这是个不知存在了多少代的乱葬岗,村里人一向避之不及,甚至将其遗忘。虎子目及处一片荒凉,可有谁知道泥土下多少头颅残肢,虎子暗嘲,熟悉地找到一个角落蹲了下来,他的手掌覆在土上,面上神色已然扭曲,如笑如泣:“嘿,罗扬扬,我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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