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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乔亦语再来吃饭是两天以后。谢西城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用余光看见了她，没在意，依然如常坐在椅子上准备闭目养神。两只手正要伸到脑后的时候，心脏突然很用力地跳了一下，好像隐隐有什么事情不对劲。谢西城的胳膊在空中顿一顿，……又好像没有什么事。算了。他歪歪头，枕起胳膊闭上眼睛。
不到三十秒，谢西城一个激灵直坐起来。乔亦语的借阅证好像还在他的裤子口袋里。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腿，心脏又更加用力地跳了一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天那条裤子因为弄脏了，回家就扔到洗衣机里面洗，手帕是记得掏出来了可是……
谢西城固作镇定地继续养神，但是越养神越乱，在椅子上翻来翻去哪个姿势都不舒服，眼看乔亦语就快要吃完，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就往厨房走。
从来没有觉得门上那块“闲人免进”的牌子如此可爱。靠在墙上，谢西城两手插着口袋无事可做。他发现厨房似乎成了他的避难所，大事小事都要躲在这里。但是躲也不是办法，总不能永远不见乔亦语。谢西城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算是毁在这张要命的借阅证上了，不禁生气乔亦语干吗非要把它押给他，明明就不用那么麻烦！
正想着，小树跑进来：“老大，那个女生，就是上次没带钱的那个，她想把她的借阅证要回去。”说完伸手就等着谢西城拿出来。哪壶不开提哪壶。
“谁有时间整天带着那种东西。”谢西城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明天还她。”说完拿起一把菜刀在水池边冲起来。小树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看见谢西城爱搭不理的样子，怏怏扭了头出去。
……
谢西城回家的脚步有点急。进门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阳台扯下晾在衣架上的裤子在口袋里拼命地掏。
没的救了。他攥着一把已经褪色的干巴巴的碎纸屑回天无力。一把将手里的废纸摔到地上。还嫌他不够惨么？
乔亦语正低头吃饭。这饭馆虽然不大，里面的菜味道却都很正宗，那个喜欢装酷的老板虽然人看上去有点欠扁，但手艺真不是盖的。
感觉好像有个人走到自己身边，乔亦语也没有抬头。
夹了几块鸡肉送到嘴里，那人还不走。又吃了两口青菜一口米饭，人还在。乔亦语微微侧头，看见一条沾了点油渍的白色围裙挡在眼前，抬起眼皮往上看，目光就撞上谢西城那张全无表情的脸。
乔亦语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然后别别扭扭地歪过身子仰起头对上谢西城直直瞪着自己的眼睛。这姿势很难受，因为谢西城实在有点高。
谢西城不说话，乔亦语被看得心虚，有点尴尬地开口：“你……”
“以后你来吃饭免费。”谢西城愣头愣脑地冒出一个不加标点的句子。
“啊？我？为什么？”乔亦语莫名其妙，第一反应是不会在搞促销活动吧。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满脸狐疑等着下文。
谢西城身体有点僵，眼神满屋子飘来飘去：“你的借阅证我……嗯，好像不能用了。”
“哦……”乔亦语一愣，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那个是要本人去才可以，你…… 要借书吗我可以帮你借……”
谢西城哭笑不得，只好实话实说：“你的借阅证被我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泡了水所以……不能用了。……对不起。”最后三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时候，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啊？那……泡成什么样了那外面有塑料膜可以防水……”
谢西城垂手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要接什么话。
“那……”乔亦语习惯性地捋一捋头发，右手握着筷子晃了又晃，有点头疼应该要怎么办。
“以后你来吃饭免费。”谢西城再也受不了这里的气氛，甩出这句话之后转身走掉，当然，又进了厨房。
以后？以后是多久？两天？一星期？一个月？还是永远都可以？吃什么都免费？这个老板看上去挺像个狠角色，可怎么好像有点白目的感觉……乔亦语想着刚刚谢西城因为极力掩饰懊悔而冷酷得很不自然的脸，慢慢就笑了起来。不知为什么她并不想生气。
吃完饭，果然没有人收帐。乔亦语朝小树看了看，他过来收拾桌子，没心没肺道：“下次再来啊！”
“我这种白吃白喝的最好还是不要下次再来吧。”乔亦语把钱放在桌上。小树拿起来就要往她手里塞：“我们老板说……”“不用了啊，一定要搞得我不好意思再来吃饭吗。” 乔亦语回头笑。
……
然而谢西城不仅白目，还很固执。
再去吃饭的时候，小树把菜端上来，又摆上一听百事可乐。
“我没要这个。”乔亦语拿起可乐还给小树。
“那个是我们老板说给你的。”
“为什么？”
“上次你一定要付账，老大超不爽，拜托这你就喝了吧，那天就因为收你钱我还被老大K诶！”小树把手伸到脖子前做个杀人的动作。
搞什么，居然还有卖主强迫买主免费享用他的东西。借阅证再补一张就好，用的着这么夸张么。那天忘记带钱她执意要马上去拿的时候，谢西城眉头拧成麻花，显然觉得她太麻烦，可现在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乔亦语只好拉开拉环喝一口给小树看。算了，让他满足一下自己无聊的负罪感吧……
……
在第三次被强迫送了一听百事可乐之后，乔亦语径直来到厨房，无视那块闲人免进的牌子，推开门大步走进去。
谢西城正百无聊赖地对着一个萝卜“雕花”，被乔亦语吓了一跳。
“谁让你进来的！”
乔亦语把一张卡片举到谢西城面前，苦笑道：“老板，求求你看清楚一点，这是我的借阅证，今天已经补办好了，从今以后你不欠我的，拜托下次不要再送免费可乐了。还有，其实我比较喜欢可口可乐，百事有点太甜了。最后，你从今天开始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回外面闭目养神了。”
谢西城右手攥着雕刻刀，左手托着一个萝卜，摆着个千手观音的姿势眼睁睁看着乔亦语说完以后头也没回走出去，心里只想着，他的一世英名，果然就这么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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