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 局

　　很多身着黑衣拿着长剑的人忽然涌了过来，他们包围住我，也包围住了刚才攻击我的那些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动作迅速、表情冰冷，于是我知道，寒月门的人终于来了。

　　我倒在了地上，却继续轻笑着对冰释说，冰释，你才是寒月门的门主吧，这个局，你要除掉的，不止是我吧。
　　冰释的脸色有些变了，他紧紧的盯着我看，然后终于长叹一声，他说，师兄，我机关算尽没想到还是败给了你。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荡然无存，我的表情变的比此刻涌来的那些黑衣人还要冰冷，我竟缓缓的站了起来，我说，冰释，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剑术，但是如果你现在让他们离开，如果你现在对我说寒月门从此消失，那么我可以不出剑，而你，还是流云宫的少主，还是我的师弟。
　　那一刻，我看到初晴的脸上现出了近似于恐惧的惊讶，而冰释，他平静依旧，他说，走吧，师兄，我们到对岸去，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说好。

　　我再度在平静的水面上踏波而过，我低头看水中的倒影，那倒影悲伤而无奈，让我几乎要认不出那是我自己。

　　师傅，我该怎么办。
　　师傅，如果冰释对我说不，我该怎么办。
　　师傅，我是流云宫的宫主，可是我的心中有那么多的不忍，我是不是的确没有资格再留在这个位置上……

　　冰释比我先一步到达了对岸，他站在那里，一身墨色的衣服，散开的头发在风中一缕一缕的飘动，他整个人似乎都和从前不同了，但我知道，其实这才是他，作为寒月门主的他。

　　我说，冰释，你要说什么。
　　他说，师兄，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的计划天衣无缝，你到底是怎么识破的。
　　我说，是的，你的计划的确天衣无缝，只可惜你作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不该把饮冰交给寒月门里的杀手，你更加不该把饮冰上的剧毒同样淬在寒月门的人所用的剑上。

　　冰释面无表情的望着我，他说，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你一直都知道？
　　不，我开始并没有发现初晴剑上的剧毒。
　　那么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一直到寒月门的杀手在我面前杀死了两个人，而他们流出了黑色的血；一直到我用剑指着那个杀手，而他的右手没有动左手却握紧了一把银针。

　　于是你就知道了，寒月门的门主就是我？
　　是的。

　　那么初晴刚刚刺进你身体的那一剑又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只是微微移动了一下身体，让剑锋偏离心脏了那么一点点，你应该知道以我的功力，即使中剑，只要不伤及要害也是无妨的，何况初晴的剑，本就只刺进了两寸。

　　……

　　冰释不说话了，因为所有的话终于已经说完了，我们终于言尽了。

　　释，快告诉我，说你要回来。
　　释，你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快告诉我，说你要回来。
　　释，我不想出剑，不想杀你……

　　可是，冰释的寒月剑出鞘了，那是一柄通体乌黑，唯有剑尖之上有一弯新月白光闪烁的长剑。
　　冰释看着我笑，他说，残雪，你以为我还会回头吗，你以为我还可以回头吗，残雪，实际上从我创立寒月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不是你的师弟了。

　　冰释对我扬起了寒月剑，他的衣袂和长发开始在风中激烈的飘动，我知道这个时候，他的周身已经盈满了剑气。但是没有用。

　　释，你怎么可能赢我，释……

　　当我的剑终于穿过冰释的身体的时候，我的难过其实如同灭顶般在汹涌。我看着冰释倒下去，我甚至快要握不住我的剑。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于是我飞快的抱起冰释，我说，冰释，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我说，冰释，为什么初晴会在寒月门，为什么会在你的寒月门！
　　冰释的脸上露出了从来没有人见过的诡异灿烂的笑容，他说，残雪，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要让你永远都不知道！

　　然后，冰释的眼睛慢慢闭上，我倏然抬头望向对岸，却已看不到初晴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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