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二、初遇
药篓随意放在一边,子婴双手托腮蹲在地上,看着前方的岔路直犯嘀咕。
回春堂的小药童只说‘出了城沿大路“笔直”走就可到鑫州’,没说会有岔路。“笔直”?目测左边那条大约三十度方向,右边一条四十五度,哪条路算是“笔直”的路?
正想着,一个黑影自右边的路迅速靠近。
随着黑影越来越近,子婴的眼睛也越睁越大。黑影是个快速奔跑的黑衣人,双腿飞快地交替,脚不点地,离地有约二十公分。
会是“踏雪无痕”?
还是“凌波微步”?
如一阵风吹过,黑衣人已掠过她上了左手边的路。
“低空过境,好吧。”子婴站起来抖了抖衣摆,重新背上药篓,“左为贵,右为轻。君子择贵,呵呵,吾等小人就选右边。”
不想还未走出几步,刚才那名黑衣人又折了回来,半个身子回来挡在她前面。
一张一年四季都下着雪的冰脸,眉毛间的褶子是一层一层的。
他看了眼她背后的药篓,不拿剑的左手拎起她的后领,迅速向他原本飞来的地方掠空而去。
子婴只听得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想她莘弄巧在二十一世纪还没尝试过飙车这项运动,到了另一个世界却体验到追风的快感。
一会儿,路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片树林。黑衣人继续向前。树枝像一只只伸长了手臂随时招呼到她身上,她吓的赶紧闭上了眼睛。
“救人!”
颈间的力量瞬间消失,子婴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蛮子……”她揉揉被勒的死疼的勃颈,才想要发挥一下泼妇骂街的乐趣。空气里充斥着的浓烈的血腥味令她眼神一凛,也只一秒时间就消失不见,随即就恢复了正常。
她抬起头打量周围。在她前面三米处的地方,一件明黄色披风铺在地上。除了刚才“绑架”她至此的黑衣人,另外还有一名穿着黑衣的男子和一个青衫客。想来“物以类聚”真是有道理的,三个人同样的凶神恶刹,誓要把冷酷进行到底。那三人极其小心的扶着一个已陷入昏迷的紫袍男子躺下。四周围,横七竖八的躺满黑衣黑裤夜行者装扮的,呃,尸体,入目所见是一片不忍卒睹的血红,断肢残骸和带血的兵器散落四处。
“大夫,救人!”青衫客起身退到一旁,手上握着的剑寒光四溢,剑身上的血已凝结成暗红色。
黑衣人二号终于抬起头看了看子婴,原本就紧皱起的眉头此时拧的更紧了。
“怎么是个孩子!”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娃。
以貌取人,先判他个死刑!
“恩,那个,我不是大夫,我只是个药童……”子婴指指身上只有个药篓而没有药箱的事实“怯怯地”说。
“什么!”寒光一闪,青衫客手中的剑直指子婴而来,“不是大夫,该死!”
瞄一眼把她当小鸡般拎来拎去的黑衣人只冷眼的看着,完全没有搭救的意图。她只得力行自救。
“等等!”子婴把药篓挡在身前。可怜她的药篓被一剑刺穿,剑尖直抵她咽喉处。
青杉客本就无意杀她。一个貌似十四五岁的少年,面对血流漂杵、血肉横飞的场面竟然面无惧色,若不是痴儿心盲,就必定是个身藏不漏的高手。爷现在死生一线间,他只能去赌一赌,这一剑不过是想进一步印证他的推断。
“刀剑无眼,刀剑无眼……”子婴努力将那剑移到一边,后怕的拍拍受惊不小的心脏。
青杉客扔掉手中的剑,单膝跪在她面前,“请少侠救治我家主人!”
拍胸的动作改为抚胸,原本站在她面前比他高出一个多头的青衫客顿时比她矮了一截,子婴真个呆住:“那个,我也不是什么少侠……”好歹该叫她女侠吧,虽然她这一身男装的。
“区区刁民,大人做何给他行此大礼”黑衣人二号愤怒的掌风扫向子婴,被青黑两人半路挡下。
行为卤莽,改判极刑!
敛起天真的模样,阴狠之色尽现,子婴嘴角擒着玩味的笑,凌厉的眼神直视黑衣人二号的瞳孔。
“救人可以,不过……”她眯了眼黑衣人二号,“在下收取的诊金可是很高的。”她特意加重了“很高”两个字。
黑衣人二号被她突然的改变震慑住,不再挣扎。青衫客和黑衣人也感觉到她的变化。
“少侠只管提来,金银财宝,古玩珍藏,只要是在下有的,在下必定双手奉上。”青衫客放开黑衣人二号对子婴抱拳道,“即使是在下的性命也无妨。”
“大人……”黑衣人二号想说什么却被黑衣人制止
“在下亦同!”黑衣人同样抱拳以示决心。
“当真?”忠心不二的手下,她子婴是万分敬佩的,不过也只是敬佩。
“当真!”两个声音毫不含糊。
她笑若春风:“你们的命我不稀罕,”她素手直指黑衣人二号的眉心“我要的是他的命!”未入眼底的微笑依旧是毫无生机的冰冷。
“倘若少侠能医好我家主人,贱命何惧!”不想那黑衣人二号此刻却是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很好,那就先付挂号费吧。”想那黑衣人二号也不是一无是处么,可酌情减刑。
“挂号费?”这又是什么?三人疑惑不矣。
“订金来着……”子婴念叨着,走上前捡起青杉客扔在地上的剑,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一把不起眼的匕首,玄光一闪,剑身断成两截。子婴收好匕首,拍拍手。
神兵利器,青灵玄武;鱼肠剑出,铁削如缕。
三个人从原先的疑惑变成了震惊。
“那就这把剑和他的手臂。”清澈的眼神,灿烂的微笑对上黑衣人的左臂,那条拎她后领的手臂。
四周一片寂静……
青衫客面有愠色,为了他的剑,不!为了他还生死未卜的主人隐忍怒气。
黑衣人二号面如死灰,后备尸体,真个要为主捐躯。
只有那黑衣人举剑一挥,左臂整条被斩断,顿时血流如注,而他从头至尾也没眨一下眼睛。
“鹰!”离他几步之遥的黑衣人二号一个飞身上前,点了断臂周围几个大穴,随即从自己内衫撕下一块替他包扎。
黑衣人一把扯下那布条。
“请少侠遵守诺言救治主人!”失血过多加上巨大的疼痛让他几近昏厥,只得靠着黑衣人二号才勉强站住。
“你,叫什么?”子婴看着地上的断臂问,脸上不再挂着笑。
“鹰。”
“名字”
“……燕青。”气若游丝。
“燕青……”子婴低声重复着他的名字。下一刻,她走过去,扶他坐下,小心地撕开燕青的左肩处布料。一双纤手利落地从内置衣袋里取出药丸和银针包。药丸哺入燕青的口中,几个手起手落,神情专注认真,银针精准的扎在那条断臂及左肩附近的穴位。
“从今日起,你燕青的左臂就属我墨子婴所有,你把它看好了!”她高高在上,如女王般,以不容拒绝的口气的命令他。
燕青看着她,无意识地点头,她的那双深不见底眼睛刻在了他的心头。
不光是燕青,一旁的两个人都被她的气势恫吓住。
然后,她又笑了,翩然转身双手交叉负于身后,鲜红的血异常刺眼:“一会儿帮你续接断臂,先让我来会会传说中的天下至毒‘枉生’。”
三道抽气声自身后响起。
“枉生”,天下间至邪之毒,无药可解、无医可治,中此毒之人当即陷入昏迷,半个时辰毒发之时承受万蚁噬骨的锥心之痛致死。下毒之人阴狠之心昭然若揭。
墨老书中对此毒的批注为:始是毒,实非毒,蚀其心志也,乃失传已久。
“面潮红,印堂青黑,唇色紫红,吐纳作嘘,乃始中枉生,为之毒无可解。”半跪在那人面前,子婴看着他。线条分明的脸,如剑的眉,紧闭的双眼,英挺的鼻子,轻抿的薄唇。即使此刻他昏迷不醒,全身依然透露著冷漠与俯视众生的霸气。看来此人非富即贵,想来他会中毒之事亦非同小可,试想一般人哪会用“枉生”呢?她是不该搀和进来的。
她得重新合计合计是否该趟这混水。一面是传说中的奇毒,百年难遇。是的,她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就是对这鲜少遇见的“枉生”动了心;另一面一旦出手医治就意味着惹祸上身,她是不怕祸事,确是万分怕麻烦的。
那双紧闭的眼睛始终蛊惑着她的心志。
“哎……”她,走不了了,因为她已经沾湿了罗裙。
“少侠!”
“少侠!”
“少侠!”
她的一声轻叹使得后边的三人紧张万分。
子婴以未沾上血的手背抚上他的脸,抚过他的唇,他的鼻,他的眼,他的眉,最后于他的紧闭的眼睛流连不矣。她突然想知道,在那浓密的睫毛之下,会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我要你的眼睛。” 她低喃,俯身在他的眼角轻轻一吻。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诧异的退后。后边三人同样看得吃惊。
“呜……”躺着的人动了动,原本就不舒展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些,全身轻微地抽搐起来。
“半个时辰?”前面的她即刻恢复镇定似问非问,后边三人也似是而非地点头。
“蚀心痛,实非毒。”她除去食指四指握空心拳,以食指腹触他眉心,“至亲、至爱、至友、至情之人,赤血化之,不枉死生!”
子婴收回手,赫然一个血印印在他眉心。血印慢慢渗入,由深变浅,印堂上的青黑之色也逐渐变淡,直至血印消失,青黑之色亦完全消退。一切开始恢复正常,他停止了痛苦地抽搐。
子婴以衣袖拭去他额上沁出的汗珠,然后四目相对,她陷入一双锐利深邃的黑眸之中。
只这一字第一时间窜入她的脑海。
逃!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