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风流史

　　明末江南，市人皆重视串戏等，因此如若做不好优秀的艺人也就当不了名妓，圆圆毕竟被老鸨视为天生尤物，所以在众妓的地位明显高于一等，何况又请不少伶人教她吹弹歌舞，琴棋书画，以至多少人觊觎她的美貌，而不远千里花费重金请她歌舞，只为目睹一番天香国色。虽然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但是一点也不自由，反倒天天要与一些贵族酒肉子弟花天酒地、糟蹋财物。她终于明白了所谓的“朱门酒肉臭，门前冻死骨”。
　　作为梨园女妓，自然难以摆脱以色事人的命运。圆圆曾属意于吴江邹枢，"常在予家演剧，留连不去"。据说，江阴贡修龄之子贡若甫曾以重金赎陈圆圆为妾，然圆圆不为正妻所容。而贡若甫的父亲贡修龄，在见到圆圆后，非常吃惊，说："此贵人！""纵之去，不责赎金。"
　　由于生活的凄惨，圆圆愤笔创作诗集。写着写着，蜡烛的最后一滴红油滴在了桌上，火焰熄灭了。夜深了。圆圆抬头望着窗外可怖的黑夜，长叹一声：“好黑啊！”

　　吴伟业是文坛泰斗的著名诗人，字骏公，号梅村，别署鹿樵生、灌隐主人、大云道人，汉族，江苏太仓人。生于明万历三十七年，明崇祯四年进士，曾任翰林院编修、左庶子等职。他与钱谦益、龚鼎孳并称\"江左三大家\"，又为娄东诗派开创者。长于七言歌行，初学\"长庆体\"，后自成新吟，后人称之为\"梅村体\"。
　　吴伟业出生时，他母亲梦见一位身穿红衣的使者送来会元坊，因此，父母对他寄寓了深切的期望。伟业七岁开始读家塾，十四岁能属文。后来著名学者张溥见到伟业的文章，感叹地说:\"文章正印在此子矣!\"于是收留吴伟业在门下受业，传授通今博古之学。从那里吴伟业不仅学到了广博的知识，为他的文学创作打下了扎实的基础，而且使他后来也成为复社魁首之一，由此生出了一系列的好处和麻烦。
　　明崇祯元年考中秀才，崇祯三年中举人，他崇祯四年23岁参加会试，以第一名获隽;紧接着廷试，又以一甲第二名连捷。当时有人怀疑这里面有舞弊之嫌，主考不得不将其会元原卷呈请御览，结果崇祯皇帝在卷子上批了\"正大博雅，足式诡靡\"八个字，物议平息。这使吴伟业声名鹊起，并因此对崇祯皇帝怀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知遇之感。不久，吴伟业假归娶亲，十分荣耀。在仕途上，初授翰林院编修，继典湖广乡试，崇祯十年充东宫讲读官，十三年又迁南京国子监司业，晋左中允、左谕德，转左庶子。其问虽然因为朝内党局纷争而受到一些牵累，但其官阶却一直在步步上升。是如今，东林、复社与阉党争斗不断，吴伟业在仕途上颇不顺利。他见明王朝风雨飘摇，日薄西山，遂辞左中允、左谕德、左庶子等官，拒绝赴职。弘光朝时，他被召任少詹事，发现控制朝政的马士英、阮大铖实为腐败国贼，仅两月便愤然辞归。
　　陈圆圆色艺双绝，名动江左。时逢江南年谷不登，只因被重利轻义的姨夫姨母卖给苏州梨园，善演弋阳腔戏剧。吴梅村见她贯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心内便十分喜欢。第二天，他就想做回月下老人，写了一封信，叫人寄到金陵，转到他的得意门生冒襄之手。
　　冒襄 ，字辟疆，号巢民，一号朴庵，又号朴巢，私谥潜孝先生。他出生在如皋城一个世代仕宦之家，幼年随祖父在任所读书，14岁就刊刻诗集《香俪园偶存》，文苑巨擘董其昌把他比作初唐的王勃，期望他“点缀盛明一代诗文之景运”。
　　如皋城里的冒氏家族人才辈出，是当地的名门望族，也是一个文化世家。当时的明王朝已成溃乱之势，东北在满族的铁蹄之下，川陕湖广是\"流寇\"驰骋的战场，而江浙一带的士大夫依然过着宴安鸩毒、骄奢淫逸的生活。秦淮河畔，妓家所居的河房开宴沿宾，樽酒不空，歌姬的翡翠鸳鸯与书生的乌巾紫裘相交错，文采风流，盛于一时。辟疆也沾染了一般豪贵子弟的浪漫风习。一方面，他年少气盛，顾盼自雄，主持清议，矫激抗俗，喜谈经世大务，怀抱着报效国家的壮志;另一方面，又留恋青溪白石之胜，名姬骏马之游，过着脑满肠肥的公子哥儿的生活。
　　他于1627年~1642年间六度赴南京乡试，六次落第，仅两次中副榜，连举人也未捞到。他深感怀才不遇。明代自万历以来已江河日下，特别是太监弄权，朝纲倾颓，已达登峰造极。面对这种危亡局势，一般在正义感的知识分子怎不忧心如焚呢?于是，1636年，冒襄与张明弼结盟，参加复社，同陈贞慧、方以智、侯朝宗过从甚密，人称\"四公子\"。他们年龄相仿，意气相投，或结伴同游，或诗酒唱和，或抨击阉党，或议论朝政，希望改革政治，挽救国家危亡。1639年由吴应箕起草、冒襄等复社140余人具名的《留都防乱公揭》 ，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使得阮大铖之流如过街老鼠。
　　这天他收到吴伟业和同乡许直的信。他先拆吴伟业的，信中含有弦外之音，但这难不倒冒辟疆。内容无非是引荐他去趟苏州梨园拜访名妓陈圆圆。再看看许直的，也是推荐他慕名去阊门外的横塘寓所寻访梨园名伶陈圆圆！
　　冒辟疆本省亲衡岳，道经苏州，便顺路和四公子之一的留恋名妓李香君的侯方域一同去。
　　侯方域，字朝宗，明朝归德府人，明末清初散文三大家之一、复社领袖。他是明户部尚书侯恂之子，祖父及父辈都是东林党人，均因反对宦官专权而被黜。与冒襄、陈贞慧、方以智，合称明末\"四公子\"，与陈贞慧交情尤深。
　　雇下船只，来到苏州。路上，侯方域开玩笑的说：“吴老弟肯定为你找了一个绝世佳人，不然这么急着催你去干嘛，到时候可别忘了穿喜衣请我喝喜酒啊。”
　　辟疆笑了笑。
　　他们到达梨园，此时正好在唱戏。这一出是《红梅记》。辟疆询问了事情原委后，老鸨一听说他就是大名远扬的才子冒辟疆，忙让给他坐席上最前面的一张椅子上。侯方域也坐在旁边。
　　听见旁边有人轻声道：“陈圆圆出来了。”
　　辟疆闻言紧盯台上。圆圆，容辞闲雅，额秀颐丰，有名士大家风度，明艳出众，独冠当时，使观者为之魂断。
　　辟疆不由叹道：“其人澹而韵，盈盈冉冉，衣椒茧，时背顾湘裙，真如孤鸾之在烟雾。是曰演弋腔《红梅》，以燕俗之剧，咿呀啁哳之调，乃出之陈姬身口，如云出岫，如珠大盘，令人□□。”
　　又一出《西厢记》。与上回不同人丽如花，似云出岫，莺声呖呖，六马仰秣，台下看客皆凝神屏气，入迷着魔。
　　辟疆紧紧盯着圆圆，目不转睛，她那副丫鬟特有的俏皮淘气印入他的眼帘。乌黑的长发，雪白的酥臂，柔弱的纤姿，不知不觉飘进辟疆的心海，令他如此着迷：“好！”辟疆鼓掌。
　　圆圆又将丫鬟特有的敏锐机警演得淋漓尽致，辟疆赞叹不已。
　　过了一会儿，轮到《昭君出塞》了，由圆圆扮演王嫱。在与汉王分别的那一刻，她的声音哀凉曲折，欲哭无泪，柳眉紧蹙。辟疆看着看着，不禁感动得潸然泪下。这恰好被坐在旁边的侯方域看见了，他又开玩笑：“贤弟怎么好端端的哭了，你又不出塞，怎么比个娘们还厉害。难道，你是为了昭君？还是圆圆？”
　　辟疆擦干了眼泪，说：“昭君已死，固圆圆得以复活，实为圆圆而涕泪呀！”
　　大才子冒辟疆途经秦淮，也对这位名满江南的绝丽佳人一见倾心，侯方域会心一笑。
　　“那你干脆留下她吧，也好抱着美人归。”侯方域说。
　　辟疆没说什么，认真的看着戏剧。
　　戏剧结束后，老鸨领着卸了妆的圆圆来到辟疆面前，她满脸堆笑地对辟疆说：“不想今日冒公子前来，一时无准备，无甚款待，还请公子不要见笑。”
　　辟疆两眼只顾瞅着圆圆，听完老鸨的话后，他微笑道：“自然。”
　　待他支开老鸨后，友好地携起圆圆的手，问：“圆圆姑娘，小生冒襄，本居如皋，因道顺苏州，又慕姑娘美名，特来亲睹一见。”
　　圆圆见辟疆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说话有如此温柔体贴，便羞涩着说：“难为公子挂念，圆圆也曾闻晓公子大名，如雷贯耳。”
　　“妇人以资质为主，色次之，碌碌双鬓，难其选也。慧心纨质，淡秀天然，平生所见，则独有圆圆尔。”辟疆点点头，笑着说。
　　殊不知，就是这样的色艺冠绝，成就了陈圆圆悲剧的一生。
　　圆圆听了，腼腆地低下头去，如一朵初绽的含露莲花，无限娇羞下去。
　　侯方域在旁边看着，笑了笑，走过去一拍辟疆的肩膀，笑道：“贤弟，是不是把我忘了？真是重色轻友啊。哈哈，以在下说，辟疆是复社的文章魁首，而圆圆又是青楼的侍女班头，就让我来做个月老，给你们牵个红线吧，如何？”
　　两人微笑不语，但见侯方域笑道：“既然相见恨，又是郎才女貌，你厢我愿的。还犹豫什么？别再误缘，择日不如撞日，只恐良辰美景奈何天啊，不如就在这成亲吧！”
　　圆圆羞红了脸，抬起头看辟疆，正好四目相对。圆圆微笑着向辟疆眉目传情，目送秋波。
　　辟疆笑道：“既如此，也罢了。只可惜我来时带的银两不是很多，待我回家后再来赎你。就八月，我移舟苏州再会你，接你回家。”
　　主意已定，侯方域叫来老鸨，拿圆圆的房间作为两人的洞房。拜完天地后，辟疆把圆圆温柔地抱上床。圆圆半推半就，换成在烟花场，她从没矜持过，但今天的是有名的文学儒士，与醉生梦死的狗肉财主截然不同，何况圆圆早就读过辟疆的诗，对他心生爱慕，早有一股心事揣在心里。
　　辟疆毕竟是情场老手，圆圆被他的爱情之火陶醉了。
　　“圆圆……我冒辟疆对天起誓：今世只爱你一人，哪怕……哪怕有个万一分离，白头到老也一定要相见。”辟疆抚摸着圆圆光滑的脊背，深情地说。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而就是这样的一见钟情，却成为了圆圆多舛一生的起点。两人原本相约一生相守，不离不弃，却因为冒父的离任调职而劳燕分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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