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为贼

　　前世为贼『3』

　　农历四月廿四日，小满当天，长安阴雨连绵，我别了义父师娘，由小厮驾了两驾马车拉了我和我的书我的小厮们，以及司空季长的那几件东西，出了明德门，奔梁州方向而去，行至东南三十里灞陵桥处，两队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微雨中，马头并车舆的交汇了，路上我正在车内翻出书来看，书内夹着的那纸写了“长安初到日，行车过晓前，与君初遇后，夜夜不得眠” “再会五日后，小睡投云笺，白衣脱尘久，慌若一神仙”的书笺，让我止不住的失声哭了。竟不知道我的车马和对面车马相遇停了以及停了多久了，驾车的小厮在车外说，公子，走不了了。我说无妨，让在一旁，请来车先过吧，“公子，是，是，，是他，，，”“长孙公子，是我家世子，亲自前来相送的”听着是长福的声音，我一下想到了司空季长，马上下车拿伞给了长福忙说“云澄罪过，让老伯受累了”于是到了对面车马前在微雨中照旧单膝跪下，小厮见状要取垫子来衬在膝下，被我止了，我单膝跪了幽湿阴冷的泥泞当中，说“长孙云澄见过景阳王世子”，然后一声不吭的跪在那里，等着司空季长的车队像上回那样浩浩荡荡的离开，留下我，在雨中，任雨水下着，

　　半天，司空季长不说一句话，

　　“世子，长孙公子，他，外头下雨呢，”长福说着，“世子，世子，，长孙公子他，，，，”我耳边听着长福的声音，下雨的声音，风吹的声音，隐约马车内抽泣的声音，，，，在泥泞中，昏厥了，，，，，

　　等我醒来，在司空季长的马车内，身上披着司空季长的衣服，躺在他的怀抱，他眼里的泪，一滴，一滴的掉在我的脸颊上，，我已经无力说话，又睡着了，，

　　，我于昏睡中感觉到手指微微的动了，我再次缓缓睁开双眼，好像在我的已经卖出去原先府邸的床上，床边小凳上坐着司空季长躺在我身旁，睡着了，我觉得是在做梦，于是大着胆子，轻轻抚摸他的幞头、眉角、面颊、头发，，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自己睡了，醒了，又睡了，，

　　我感觉他在用手掌贴我的额角，欢喜的小声的说“烧退了，烧退了，”，又感觉有人给我把脉，告诉他“无大碍了”，，，，，，，

　　我试着睁开眼睛，阳光刺眼，恍惚看见他一下，，，，阳光刺眼，，，马上又合上了，他说，你等着我把帷幔放下，我试着睁开眼睛，还在我已经卖出去六十万贯的原先的府邸，我依旧以为自己在做梦，笑着，还要睡，等着醒来的时候。他见我闭上眼，以为我怎么了，竟然哭了，我睁开眼睛给他擦泪，说世子乖，不要哭了，让椿姨给世子做茯苓饼好么，不要哭了，说着说着我自己也哭了，，季长问我，云澄你渴么，饿么，我说，世子身份尊贵，还是叫我长孙云澄吧，然后照旧止不住的流泪，

　　“好吧，长孙云澄，你要去哪里呀，是偷了本世子的东西害怕了么？”他问着，我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天上，我以为我已经死了，不假思索的说，“是啊，我害怕，我偷了世子的香囊，我是一个贼，我怕被官府抓着砍下右手往后不能行窃了，我怕死，所以要躲回梁州老家”，我挣扎着穿衣，挣扎着下床，我找不到我那件泥泞不堪的衣裳，我看见我穿过的放在床上的司空季长的衣裳，我偏不穿，我偏不穿，，，我现在什么也没有，我找到长孙长白的那幅画像，光着脚，松散着头发，像他头次来这里一样，

　　我踉跄着往外走，找我的马车，要回梁州老家，后面司空季长抱了我不让我走，我挣扎，我反抗，我哭了，我叫骂着，我无力的瘫倒在他的怀里，喘着粗气，一口血吐在地上，笑了，又哭了，我呼喊着长孙长白的名字，我呼喊着我义父王渊硕的名字，说有人欺负我了，我忍不住要伸手用力戳他，要在以前肯定会致伤，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我奄奄的说，我要死了，你放了我吧，我当初偷你的香囊不为别的，只想知道你喜欢什么香熏，盼着下次见面好准备的，现在我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我典当了此处所有的家产，身无分文，只想回梁州老家了。

　　世子高抬贵手吧，要是不解恨，就把我送去下大狱吧，我，我是个贼，此前是个孤儿，是在我饥饿生病交加的时候我的师父、养父长孙长白救了我，把我养大，我们一起偷了很多东西，变卖了好多分给穷人了，都是那些贪官污吏，恶劣乡绅的，算是劫富济贫吧，先父生前置了两处宅子，我们衣食无忧，金盆洗手了，长白让我做个好人，好好念书，好好念书，我自从那次从王府回来死里逃生已经不随便打骂小厮了，不坐车穿城了，不再骄傲凌人了，不用先生亲自来教我了，我自己步行过去。我要做个好人。

　　放了我吧，要么把我送去下大狱吧，我心如死灰般说着，没泪了，，，分不清是梦着还是醒着。

　　你不说一句话，抱着我到床上，任我云里梦里的过了一天又一天，每天亲自给我熬药，喂我吃饭，夜里守着我睡去，白天陪着我说话，直至端阳节前，我真的大好了，你叫小厮拉了我和你去白云观祈了避邪的艾草回来。我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啊。可是我明明记得这宅子已经买了，我还专门问义父，义父笑着说我病糊涂了，可是府邸大门上却依旧挂着当初的那块题写了“长孙别院”的匾额。我问你，你只笑着不说，那日饭后，我和你说，谢谢世子照顾我这么久，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想回梁州老家了。

　　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宅子，我等着你说话，我等着你发落是否追究我偷拿你香囊的事情，你依旧没说话，转身过去抽泣了，然后噙了两眼泪对我说，这么久了，这么久了，我都在等你和我解释，你怎么不知道撒谎，你为什么不撒谎呢，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你别走好么，这里就是你家，自从那夜你走后，娘亲不放心我和你交往已经差人去过梁州刺史那里查过了，你和长孙长白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回去做什么，送死么？有多少富豪乡绅等着和你算帐，刺史说你们父子俩个向来劫富济贫，在梁州，在整个江湖上声名很大，几乎方圆百里所有百姓无不对你们心存景仰，所以本来想抓你们也一直没有，别走了，呆在我身边吧，长白不在了，让我保护你，照顾你吧。自从娘亲做了那件事情，我就赌气搬出来住了，那次在路上遇见你，我还不知道娘亲对你什么态度，要是我冒然怎么样，会对你不利的，谁知道你竟然会傻到喝了那么多烈酒，把身子弄跨，我让长福送你香囊，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忘记你，我们还和当初一样，我只是想听你和我解释，说实话，然后一切就过去了呀。你真是个大傻崩啊，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存心折磨我么？恩？？

　　我听你说着，想起长白，已经哭得心碎了，你说我为你做的事情呢已经都知道了，还说这个府邸也是你知道以后买了的，让我放心的住下，还有让我允许你也住在这里，说我要是想回梁州老家，就等你和你父亲景阳王都说好了，把一切安排停当你亲自送我。末了你拉了我的手，对我说：“我知道，你早就收手了，往后别这样了，你说过要做个好人，以前你也是个好人，以后也是，但是那些会给你引来杀身之祸的好心肠就都改了吧，百姓的事情有朝廷有皇上呢，改了吧。好么”，我听了，用心的点头，对你。

　　全文未完见 前世为贼『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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