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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说对了一半。”他站起身,一步步走近。映着火光,我终于在他走到面前时看清了他的容颜。
俊美无俦,恍若天人。
这真的是我心里即刻反应出来的词语。
那么些穿越文的作者没有骗我,穿越过来果然能见到绝色美男。
那样完美如雕像般的脸孔,深邃得一如幽黑潭水的双眸,光亮柔滑仿若绸缎的长发,再加上那一身纯白到满月也自惭形秽的长袍……这这这,这不是应该只出现在漫画里的人物么?
“昭环……”明茜在身后拉我衣角,“你没事吧。”
“没……”
我把原本因为惊艳而张大的嘴闭上,转过脸深呼吸以平缓了突然猛烈的心跳。回头刚想切回正题,却正好看到他溢了笑意的眼眸,顿时脸上飞红。
不行不行,这样不行。
不能被这祸水毁了我的形象。
轻咳一声,我终于调整到最平常的口吻,“还有一半是什么?”
他脸上的笑意愈加明显,“金雀手卷上只说明,守护天女会降临,你们的出现,只不过恰好符合了时机。但仍不能证明你们就是天女。”
废话么,我和明茜明明白白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哪里会是什么天女。
《蜘蛛侠》里说的好,“力量越大,承担的责任越大。”
要是我们真个是那劳什子的手卷里的天女,一旦被神化了的人类,被寄予的希望和责任会很沉重。我才不要跑到这里来就来为国为民像《天是红河岸》《尼罗河女儿》里的女主角一样被权力阴谋包围。
你又在想些奇怪的东西。某祭司再度不经我允许前来探测我的思想。
你进来干什么,出去出去!
纵是美男,一旦扰到我的隐私,我也绝不允许的。
“做不做天女,不是由你们选择的。”他退后一步,恰好站在月光里,荧白的衣袍,眉目如画,衣袂轻扬得仿佛随时会飞升成仙,面容也冷酷得仿佛神明,“决定权在我和陛下。”
“切,我打赌你肯定不懂得什么叫民主!”我轻嗤,“还特别喜欢搞霸权主义。”转脸看看明茜,她也非常坚定地点头肯定我的结论。
“民主?”他重复着,忽地展言一笑,“你们是民,我是主。主来决定民的命运,岂非天经地义?”
“……)#¥#……%¥……”他的理解能力真是很强。
“我和昭环,只是普通人,不会,也不想做这里的天女。”明茜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即使你们强制我们担当了这样的头衔,以我们普通人的体质,也无法为你们创造怎样的神迹。”
是啊是啊!
我猛点头。
天女那头衔太神奇了,恕我们这两个21世纪的小女子担当不起。
“这样么……”他眼中的笑意突然凝结成冰,刚刚温柔如风的形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冻的眼神,“于天狗食日之时,携紫妖气现于王都东南,二女皆为妖孽,当诛!”他的语气一如眼神般冰凉,毫无转寰的余地。
二女皆为妖孽,当诛!
我脑中一阵黑暗,冷汗自后背流下。
这男人的话,不是玩笑。不愿意做天女,就要被杀死。他是在警告我们,他是在威胁我们,强迫我们,成为“天女”,做祭司与帝王手中的傀儡。
这是怎样的选择?自由,自尊与生命的比较权衡么?
我无法再看他那样高贵冰冷的神情,脑中一半清醒一半混乱,却无法完整地考虑清楚问题。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为什么无法思考。
手中一股温暖,明茜的手握着我的。
她的声音清朗,“金雀手卷中既然已经明示天女会出现,你们现在把带着天女征兆出现的我们处死,难道不会引起民愤么?”
对呀。既然已经说明了会有天女降临,他们怎么还敢处死我们?敢说我们是妖孽?
我的心稍稍安定下来,但仍然隐隐有着不安,明明是想到了什么,却好像被扼住了思维一样,无法辩明。
我到底怎么了……
意识混乱中,那男子的笑,异常清晰,“哦?……那么,当你们出现时,庶民称你们为什么呢?”
妖怪……
这里面,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哪个环节不对呢?
如果金雀手卷被公布于市,那些人,应该会明白我们是应着那征兆降临的呀……
头好痛……
越想头越痛,可是,我不能不想,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一步应对不暇,也许就会被杀死。
我要想清楚,什么也不能阻止我的思想!
头痛,渐渐地减轻,混乱的意识逐渐清明。
“难道你们……没有公布金雀手卷?”几乎是同时地,明茜和我质问道。
他的嘴角再度扬起,然而这笑已不入眼底,反而让人心生怯意,“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金雀手卷里的内容是不可能让那些庶民知道的——”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天女要降临,我们被定为妖女处死,完全不会有人怀疑。相反,那时的异常天象,反而会成为我们是妖女的证明。
“你们都够聪明,可惜,在这里你们一无所有,连仅有的一条命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那又怎样!”满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冲到头顶,我的声音陡然抬高,“一无所有,所以更不怕失去什么!命又怎样!来到这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失去我们原来的亲人,朋友,有这条命又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昭环……”明茜掏出小包包里的纸巾,为我擦拭着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她的眼眶里也有水光闪烁。
来到这样的世界,一无所知,一无所有;离开原来的世界,告别那些熟悉了十七年的人和事,再也走不回天天去学校的路,再也看不到一起嬉戏的朋友,没有办法再去和父母撒娇,养育了我们成人的父母呵……我们连一点孝道也没来得及尽,便这样来到一个陌生的时空,还要被迫接受这样的安排。
命也在别人的手里,身不由已。
是不是死掉的话,就能重新来过,就能当做是梦醒了,就能回去原来的世界?
那么,死掉也没有关系!
倔强地直视着那男人冰封一样的眼眸,即使是死亡,也没有办法威胁我们去接受被摆布,被安排的命运!
气氛僵直。
我的手心是密密的汗,她的手冰凉,却依然坚定地与我相握。
白衣的男人安静地站在月光下,脸上的神情喜怒难辨,高高的铁窗外飘进的风,盘旋在他的身侧,那样纯白的模样,高雅得不真实。
但我的内心,却无暇去欣赏这样的美丽画面,我只能关闭一切思维,思考着这种不惧死的拒绝到底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后果。
让他退让,或是,一怒之下即刻杀了我们。
明茜。
我突然后怕起来。
说出这样鲁莽的话来,虽然我不惧死。但是,明茜呢,我的话,会连累了明茜呀。
对不起,明茜,如果……
“昭环,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仿佛是知道了我的心思,她轻轻地说道。
我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呵……”他低笑起来,嘴角的笑意让月光黯然失色,“你们认为,天女是个傀儡,是被人安排的角色么?”
不然是什么,即使知道这男人有读心术这样的超凡能力。我仍然坚持十几年来被灌输的唯物主义。这世界上,怎会有天女这样离奇的存在?
我不得不说,你们的勇气确实超过一般的女子。无论是那么激昂的,或是安静话少却立场鲜明的。
他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我的脑中,不再是冰冷的,也没有太多轻快的情绪。
很严肃,很庄重。
大凌国内被外戚控权,国库被盘剥殆尽,水患瘟疫不断;外被燕国觑觎,边关虽得名将守卫,但国库空虚,粮饷不足,一旦开战,胜算甚微。
所以我们需要“天女”。
我们需要能让人民对国家重新抱有希望的理由。
所以需要你们出现,需要你们承担起“天女”的头衔。
不是有你么。拥有超凡能力的大祭司,能够读取别人的心思,相信你的能力不仅仅是这些。那样特殊的能力,还不够你改天换地么?我心里回道。
灵力不能统治人心,统治人民,必须要用凡人的方法。
他这么说着,带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那是我故去的老师,上任大祭司教我的。
可是我们只是凡人。
只要你们在那种异像中出现,就能让人民相信你们就是上天赐给大凌的天女。就能让人民对大凌拥有希望。
我看看明茜,她的眼里也出现相同的了然。
软硬兼施么?
我冷笑。
这不是我们的世界,我们为什么要留下来维护它?
他一怔,眼中的颜色更加幽暗。
“是啊……”他幽幽地叹息,“这不是你们原来的世界,但是,只要你们愿意承认这个头衔。好多事情就能因此改变。”
我还想说什么。
却见他上前一步,屈膝跪在我和明茜面前。
男儿膝下有黄金啊!
尤其这种古代的男人,尊严可是比生命重要的东西,何况,他还是个看起来一直养尊处优的贵族。
我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近卫队等人,见主子下拜,也跟着跪下。
牢房里回荡着他清晰的声音,“请你们,赐下天女的福祉,守卫大凌!”
近卫队等人,也跟着整齐划一地恳求,“请你们,赐下天女的福祉,守卫大凌!”
后来,据王都祭司神殿附近的居民说,当时整个王都都听到了大祭司的祈求,所有人都听到,天女降临。
“只要你们接受这个头衔,我们不会左右你们的意志,你们只是希望的象征,永远不会有人敢于将天女当成玩偶。”他郑重地承诺着,抬眼,对上我的惊愕的眸子,“以一个头衔,换来一个国家的复兴。我请求你们……”
“明……明茜……”我承认,我的心在动摇,但是,无论做什么事情,我都要和明茜同进退。
“我在这里。”同样被这阵仗震撼到的她,脸色也是略显苍白,但那双眼眸仍是晶亮如星,“以二人之力,换取一个国家的复兴。”她这样重复着,忽地展颜一笑,“昭环,如果这国家让我们失望,我们再离开,好么?”
我点头,“也好。”虽然心下仍然介意着刚刚那大祭司先兵后礼的做法,但此刻也没有别的好选择。当莫名离开故土而产生的激动和慌乱散去,我们还是最珍惜生命。
想来,刚刚我那不顾一切的态度,幸而没有导致太严重的后果。
趋吉避凶者为君子……
脑子里莫名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嗯……所以我们决定留下来做天女也不是很没骨气的事情。绝对不是因为觉得不当天女就没活路了,绝对不是……
“恭请天女移驾沁元殿。”
也许是错觉,我总觉得这男人说话时嘴边噙了一抹无法忍住的笑意。
错觉,错觉。
沁元殿,据这位白衣祭司说,是占星司最高权力者居住的地方。
本来应该由历任大祭司居住,但上任祭司离世前留下遗嘱,沁元殿需为天女留置。
所以这白衣祭司接任大祭司之位后一直没有移入沁元殿。
而今天,沁元殿终于迎来新的主人。
沁元殿立在一片汉白玉铺成的地面上,气势恢弘,正殿中立了一座高台,恰恰承了天顶上的一块孔隙里溢进来的月光,经高台四角上的水晶镜折射反射,便自然而然地将正殿照个通亮。
真的是比人工制灯要简单柔和的美。
“那是祭坛,大凌的祭祀一向由祭司主持,最重要的祭祀,往往就在这个承月祭坛上完成。”白衣的男人在前方为我们引路,他优雅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沁元殿中回荡,有种不属于人间的虚无感觉一点点从我心底蔓延。
“天女殿下请早点休息,我的寝室在偏殿,有事情可以差宫女来找我。”他躬身行礼,恭敬得仿佛面临着真正的天女。
“有劳你了。”明茜也礼貌地道谢。
“能为天女殿下效劳,荣幸之至。”他抬眼,深色的眼底看不出表情,但那抹深邃的颜色却仿佛一直在引人沉沦。
呃……我在想什么。
甩甩头,我叫住即将迈出主殿的他,“你叫什么名字,白衣服的大祭司?”
他微微错愕,但还是很有礼貌地躬身,“天女殿下称我为,白漪就可以了。”
“白衣?”
“涟漪的漪……”他轻声解释道。
我不由地扬了扬眉。
“白漪,我们达成一个约定吧。”
“约定不敢当,天女殿下有什么要求请说,属下定当竭力完成。”他的礼数十分周到,但正是这周全的礼数,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加遥远。
“我不希望以后有人能够窥探我的心思。”
“是……两位请早些歇息,明天陛下将行召见,并举行册封仪式。”
“册封仪式?”
“白漪,那个金雀手卷,我们能知道是什么么?”明茜开口道,“它为什么能那么精准地预测到我们降临?”
短暂的迟疑,白漪仍然回答道,“金雀手卷,是上任大祭司白宣临死留下的遗嘱。大祭司竭了全部灵力预见了未来,在泄露了天机以后,却是含笑离世。”
是本预言书。
也是一本,记载了我们能够到达这世界的书。
冥冥中,我觉得,这本书跟我们有着莫大的关联。
“我们可以看看那手卷么?”我接口道,我想,如果能亲眼看到这样一份,所谓的记载了“未来”的手卷。也许就能得到些我们来到这世界的线索。
“沁元殿的一切都由天女作主,但是,历代大祭司的遗嘱,却只能由新任大祭司与皇帝陛下碰触阅览。——这是祖上的规矩,臣下无权更改。”他说的句句在理,意思也是极明白的,我们即使身为他们口中身份尊贵的天女,也不得翻阅那手卷。
这却令我心头的疑惑更重。
是夜。
虽然沁元殿中为我们分别安排了不同的寝殿,但我们还是窝在一处。
“昭环,我觉得那个金雀手卷很有问题,至少,我觉得它跟我们为什么来这里,有直接关系。”明茜的声音压得很低,在这样空旷的寝殿中睡眠,大声说话总有种寂寥的感觉。
“我也这么想。尤其那祭司不肯拿给我们看,我才不相信是什么规矩呢。”被子上有股好闻的香气,心神也渐渐地安定下来。
“明天就要见皇帝了,真是,到这里来,有机会见到封建帝王,肯定很有排场吧。”
“嗯。说不定还是个帅哥。”我玩笑着,配合着明茜说话。
过了很久,明茜都没有再说话,我以为她睡着了。也安静地闭着眼。
“昭环。”她的声音还是很低,仿佛自言自语一样,“你害怕吗?在这个异时空。其实我很害怕呢。”
“可是,昭环,你一直那么镇定,我也不会输的。”
我闭着眼,没有回答。明茜,明茜,我不能害怕。我们是彼此的支柱,唯有勇气,是我能拿给你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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