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浮沉

　　“陛下，胡丰年密奏。”
　　“念。”
　　“臣胡丰年跪奏，为清查各州县库银仓米之事，仰祈圣鉴。臣与廖瑢暗中清查各地库仓，先达永州，其仓米亏空多年，经数日，达登州建州，库银仓米皆有亏空，不日，达丰州，丰州官员于城门迎接，库银仓米未有亏缺，但臣等观银米之色，恐有挪用之嫌，察月余，丰州府银皆挪柯州银为补……”
　　“念完了？搁那儿吧。”
　　“喏。”

　　此时的荣昌殿内，映荷正搀扶着身子有些不适的万惜儿。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一男子面带喜色，退后几步行礼道。
　　本用帕子掩口的万惜儿闻言，亦惊喜的问：“喜？郑太医可是说……”
　　“正是，娘娘乃是喜脉，观之，已有月余。”郑太医微直了身子答话。
　　本搀扶着万惜儿的映荷行一大礼道：“娘娘大喜啊！”
　　万惜儿靠坐于塌上，手抚着仍扁平的腹部，温柔地笑。
　　惠嫔有了身孕，年轻的帝王自是被惊动。
　　“爱妃这次可立了大功，这妃位也该动一动了。”上官徵坐于荣昌殿内室软塌上，一手请拍万惜儿的手道。
　　“谢陛下，只是，妾可不敢居功。”万惜儿坐于上官徵身侧，霞飞双颊。
　　“诶~这话可不对，这是朕的长子。”上官徵点点万惜儿的鼻子。
　　“陛下，妾知错了。”万惜儿以手背半掩面娇嗔道。
　　“这才对。”上官徵起身边替万惜儿将薄毯向上提了提，掩好，边道：“爱妃早点歇着吧。”
　　说罢，边朝外走。
　　万惜儿忙坐起身要下塌“陛下！”
　　映荷忙去扶：“娘娘小心，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了。”
　　万惜儿不甚在意，轻推映荷道：“快，去看陛下去哪儿了。”
　　映荷为难地看着万惜儿。
　　万惜儿皱着眉，瞪着映荷，小声低吼：“快去呀。”
　　“这……喏！”映荷犹豫了下，转身匆匆向外急走。
　　见映荷去了，万惜儿细细思索了下，捂着腹靠回塌上。
　　过了会儿，便见映荷小跑着进来。
　　“陛下去哪儿了？可是回了？”万惜儿急切地问。
　　“奴婢……”映荷有些怯懦地说：“奴婢瞧着……瞧着陛下像是奔永禧殿去了”
　　“嘭――！”万惜儿随手抓起身旁方几上的紫砂杯，看也不看地朝地上扔去。
　　“娘娘息怒”映荷看着地上被摔破的杯子残骸咕噜噜滚了很远，猛地回神，立马跪下，双手拉着万惜儿衣袖口的边角哭喊：“娘娘息怒，娘娘身子要紧啊！”喊着，映荷一停，目光放空，边想着边道：“待到娘娘诞下龙子，母凭子贵……”映荷回头看着万惜儿轻声道：“小姐便是那后位也是可一争的。”
　　本气愤非常的万惜儿长出一口气，手轻抚已经显怀了的肚子，目光冷然，幽幽地道：“皇儿啊皇儿，可得给母妃争气，母妃可就靠你了……”
　　万惜儿突然冷哼一声，面露讽刺道：“哼！一个永禧宫，最近陛下倒是常去，可不照样也没个动静不是？”
　　“娘娘说的是。”
　　惠嫔的怒气影响不了已经离去的帝王，或许于他而言，后妃只不过是工具罢了，她们的喜与怒、悲与欢亦从未放在心上过。
　　日头渐西，暖色的光晕染上宫墙，一缕阳光照在銮驾旁的一年轻侍卫的面颊上，映衬地男子眉目柔和，恍恍如画中人般。
　　“停。”
　　銮驾停住，王德忙到驾前，俯身问：“陛下？”
　　上官徵左手抬起，示意王德禁声。
　　冲右看了看，向刚才那位銮仪卫招了招手道：“你，对，过来。”
　　男子左右看了看，确定是在叫自己，快步行至銮驾正前方，单膝跪倒在地，头低垂：“参见陛下。”
　　“嗯，抬起头来。”上官徵点了下头道。
　　一旁的王德看了眼跪在地上身材清瘦的男子，依旧弯着腰，不作声。
　　男子一怔，口中答着：“喏”一边将头抬起，双目垂着，看向地面。
　　上官徵仔细端详着男子，只见他肤白若敷粉，眉若远山，目若寒星，清秀俊朗，姣若好女。绾发是最普通的简单式样，身上是常见的侍卫服，却难挡其姿。
　　下方男子身体微颤，已有些惴惴不安。
　　“叫什么名字。”
　　“卑职顾翼，无字。”
　　“顾……”上官徵轻声念道，意味不明。
　　顾翼犹豫了下，道：“家父……顾翰。”
　　“陛下，前镇远伯之子，现在上虞备用处。”王德适时附耳上前，细声道。
　　上官徵并未做何表示，只是点点头道：“嗯，回吧。”接着转头对王德说：“走吧。”
　　顾翼叩了头，倒退着回了原位。
　　王德扭头看了顾翼一眼，回身边执手一拜边道：“喏。”
　　“起驾――！”
　　圣驾渐行渐远，一切好似从未发生。
　　顾翼，乃顾瀚独子，建安二十六年生人，因为其父老来得子，甚得父宠，瀚为其遍访名师，于文于武皆有所得，盛德四年参加科举，落榜，盛德七年入上虞备用处，主圣驾仪仗。
　　却说这前镇远伯何人？当年崇澜帝还未发迹时，有几位跟随其打江山的旧臣，这顾瀚便是其中一位。后来崇澜帝建霖国，众老臣皆身居高位。
　　建安三十二年，年迈的帝王开始了大杀功臣，先是靖国公韩起、陈国公刘伯雍夷三族，据悉是犯谋逆。次年初，安阳候赐死；同年八月，光禄大夫等四人因牵扯起雍案判斩监候。待到建安三十六年，朝堂上已难看到开国功臣的面孔。
　　幸免于此难的零星几人中，仅顾瀚、汤信、齐桂禾、贺淮岚等人终老，顾汤二人因建安二十九年，因病告假，几近不理朝堂之事，建安三十一年初，瀚上疏言明“为妨子孙多纨绔，故请旨，此爵不传子、不传孙、不传宗族”之举，于此祸中全身而退，仅被削爵，盛德二年病逝。

　　永禧殿中，内室，床榻上
　　“陛下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昭仪柳氏侧卧于上官徵怀中柔声轻问。
　　“怎么？不愿朕来？”上官徵一手执柳氏柔夷，一手请拍两下柳氏背道。
　　“陛下能来，妾自是欢喜的。”柳氏柳嫣糯糯道。
　　“欢喜？让朕瞧瞧爱妃怎个欢喜法？嗯？”上官徵松开柳嫣的手，勾起美人儿的下巴。
　　“陛下~！”柳嫣娇嗔道。
　　上官徵翻身将柳嫣压于身下，俯身。
　　“陛下！”柳嫣忙撑住上官徵的胸口。
　　“又怎么了？”
　　“惠嫔姐姐有了身孕……”
　　“诶~！莫提她！今夜，爱妃只想着朕便是。”
　　窗外，月光清冷净澈，却寒似刀，一如这后宫，寂静无声中不知藏着些什么不为人的“秘密”。
　　“快快，手脚都干净点儿。”黑夜中，隐约有几道人影。
　　“呜呜”一身材娇小，看不清面容的女子被拖拽着。
　　“别让她出声儿，给她堵严实喽！”
　　“就这儿，快！”一行人来到宫中一偏癖角落的井旁。
　　“嘭~！咚！”
　　“扔准了吗？”
　　似乎是得到了回应，领头的带着其余人离开了。

　　而宫外，在夜的掩护下，一名鬼鬼祟祟的男子入了一官邸的后门。
　　“张大人。”一小厮打扮的男子于书案前拱手一拜，开口却是一太监。
　　“娘娘那怎么说？”正在练字的便服男子头也不抬地问道。
　　“回大人的话，陛下态度不明。”
　　“嗯，我知道了，给娘娘说，莫要轻举妄动。”张大人抬笔，边看了看书案上的字边道。
　　“喏。”小厮退去。
　　书案上，白色宣纸正中一个锋芒毕露的忍字。
　　看了半响，张大人抬头将笔缓而轻地搁在笔架上，此张大人原是督察院右督御史张鹤北。
　　张鹤北将镇纸移开，拿起宣纸，递给一旁候着的下人，声音平淡道：“拿去烧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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