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向东
尼姑庵不大,在半山腰上,怎么看都有些突兀,山势陡峭,上下不接,尼姑庵就在那里,一条石道从峡底直上尼姑庵,庵旁一棵苍松在晨雾里愈发的清翠欲滴,松针尖的露珠在晨曦里闪光。
庵里最早起的都会是庵主,早早的就把主殿前的大鼎里焚的清香粉加到刚刚好,于是早上起来总能看到缕缕清烟成丝,袅袅飘散,山上没有像其他那些道庵一样圈养一些灵瑞之兽,也没有把那些陈旧的柱子从新刷一遍油漆,门口柱子已经被晒的干裂,吱呀的开门声响在空谷里,深峡里回音倒是把小小的庵衬的更加幽静空旷。
开门的小尼姑看了一眼山门口那条直通山底的石道,好像想起了当年师傅带上山时走不动了和她耍赖撒娇的场景,山上的姐妹都是师傅一个一个亲手带着走过下面这条长阶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师傅那一直微笑的嘴角还是在走完这条长阶后看到了不一样的红尘,在上山后没有一个姐妹对那个随时都在笑着的师傅有任何怨言,不过小师妹下山向东去解师傅说的那个不知道什么天下局的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她那么迟钝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不过师傅说她不会有事,想来那就不会有事了。
年轻道人陪着老道在山前目送行人再次远去,还是那袭有些陈旧的白衣,还是那把泛白的剑,年轻道人却没有在想这些,而是被他临行前说的那句话镇住了,话语依旧在耳边缭绕,还未被山风吹散,可是那句话却感觉那么不真实,假的年轻道人不愿相信。
老道倒是很平静,回头看了一眼在后院玩耍的孩子,就算有屋子拦到视线,可是他还是看向那里,就像视线之前什么也没有一样。看到年轻道人在那里发愣,开口笑道:“命本薄凉,何扰天苍。”说着转身去陪孩子去了。
年轻道人闻言无奈的摇摇头,露出一个比摇头更无奈的表情,看了一眼行人离开的方向,没有久留,回身去厨房酿酒去了。
夏叶把刀从江水里找到之后没有继续向前出刀,一把普通的刀在他手里还是普通的刀,只是杀的人多了就成了神刀,在他买这把刀时是在他走出来的时候,在那个不算怎么贫困也不怎么富足的乡村里,在那个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大家都叫他胡铁匠的铁匠那里买到的这把刀,陪伴了他八年的刀。
袁落城站在江流的上头,那个不倒的礁石之上,在他出了一座城又回到一座城之后就没人能把他从那个礁石上面拉下来,就算今天来的是那个曾经把那把刀插到那座山上,就算他曾经把最东边的那片海一分为二,就算他拥有那些不知真假的传说,他---还是站在脚下的那颗礁石上。
夏叶看了一眼手里的刀,再把右手那破碎的手袖理了理,表情还是那么平静,就像那次他把大海一分为二一样,平静得像无风的水面,在整理完之后,看了一眼那个站在江潮浪头的人,轻声语道:“我想把这一刀叫做---江城子。”
袁落城没有轻视,毕竟他脚下的礁石本来比现在高,现在却快要被江水淹没,不是江水高了,而是它低了,细碎的石子无声的落入江中。
刚才或者说从他们开始这场打斗后其实只是一招而已,
夏叶的衣袖破碎,持刀的手依旧挺直,遥指袁落城。
袁落城脚下的礁石破碎,闭目不看那遥指的刀。
在江流旁有一座可以算大的城,城门头“落城”两字深嵌在那里,两个石头镶在城头,镶着那两个字,这个城就叫落城,不过现在没人出入,因为今天来了个人,来了个很强大的人,而城主正站在江流里的礁石上。
今天,落城封城。
今天有人持刀来。
在遇到小尼姑之后姜煜就不在是一个人。
遇到时姜煜已经把气机运转于身,不过在看到那双干净的眼睛之后就没有把那份气机牵引出身外,小尼姑当时摸着那干净的小脑袋瓜子,看着他一言不发,好像她在看一件很奇怪的事物,他就这样被她逗乐了,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几千里相伴。
小骨把那把剑背在了身上,用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白布条缠住。就这么站在一颗巨石上,山很高,巨石在山顶,不过山下有条江把山隔成一座孤岛所以依旧是一个人,不过不怎么寂寞,何况下面还有两个人,那两个人现在也不会孤独,有时候这才是一辈子真正的精彩。
老道士把几个孩子叫的山前,指着远处跟他们说:“天下人大概知道的都在看那里。”
姜煜今天也在看那里,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小尼姑再次摸头,那里什么也没有,就有树,他在看什么?连她问话他都没有注意,师傅说她下山会遇到一个带她到东边的人,不过下山以来就遇到过一个人,连那些朝圣者都没遇到,在顺着山走下来之后姜煜是她遇到的唯一的人。
姜煜把视线收回之后看了一眼比他矮差不多一个头的小尼姑,“你说你法号慧道?”
小尼姑点了点头。
姜煜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随着远处那里的气机跌宕起伏他全身的气机也在流转不息,没有刻意调动,不过看了那里总归是被那强大的天地一斗勾动了全身江河一样流转的内力,不是随意搅动反而对自身大有好处,不过那也要是在自己的范围之内,要是被那两人的强大气机把自身的内力牵引出体外,估计会把内力吸干才会停下。
小骨没事人一样站在山顶,就算气机牵引,尤其在这么近的距离,不过表面无事在他周身的散落石子却一直在跳动,竭力不掉落下山崖,小骨的剑一直在他身后鸣跃,后来他就直接把剑取下来握在手里,其实那白布条早已震的破碎了,最后直接把它插在巨石上,剑尖在插入巨石后一道裂纹喀喀的出现在石上,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动静,依旧像一根骨头,干净利落,甚至比以前更冷静,比以前更像一个骨头,一根插在天地间插在石头上的骨头。
坟头的茅草刚刚好两寸左右长,整片墓地看上去像草原一样,小土堆起伏,风吹过的时候轻轻摇摆,头上那只白雕盘旋清鸣,老人今天没有做其他事,就坐在那里看这远方,东方,在那里好像很热闹,老人微笑着,就像在看调皮的孩子,不过今天他的笑容有了些人气,不像以前那样不像一个人在笑。
一袭华服在城头飘扬,腰间华带纷飞,很一般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是稀少的地步,身后的一个身着盔甲腰佩阔刀的中年人开口道:“已经派人去了,大概结果快出来了。”
那人没有接话茬,看着东方沉静不语,那里的人不会听他说话,他其实也不在意,不过现在恐怕天下所以人都在翘首以望,那些不会理会朝堂的人也不是完全置身世外,不过是不怎么理而已,或者说不涉及他们而已,他也只是想既然他们要置身世外看人间,那就不要入这个局来,你当你的世外仙神,只要越距那就算你是仙神也要把你从天上拉下来。
小尼姑跟在姜煜之后,没有理由,只是觉得顺路而已,因为她觉得这个人就是她师傅所说的那个带她去那个地方的人,虽然她搞不懂为什么这个人不信佛,而且还一直杀生,难道山下的人都这般残忍?虽然师傅说山下和在小山峡里不一样,她还是有些不习惯,其实她一直没搞懂为什么师傅要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在山峡里不好吗?她说是去见一个或者说好几个人,她还是不懂,又不是没见过人,谁那么重要,还要去见,让他或者他们来多好啊,走路多累人啊!
姜煜回头看了一眼在自言自语的小尼姑,对她问道:“你去那边见谁?你师傅怎么告诉你的?”
小尼姑一本正经的整了整衣服,手上合十,把嗓音故意压低装作老成开口道:“徒儿啊,明天你就下山去,一直向东走,到那里见一个人。”说完又把声音变回本音道“见一个人?长什么样啊!”小尼姑又故作老成道“不可说,不可说!”边说还边摇头,那模样把姜煜都逗乐了,笑了笑道“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他长啥样是吧!你直接说就好啊。”
小尼姑很无奈的说“你不是问我师傅怎么说吗?当时她就摸着我的头这么对我说的啊!”小尼姑煞有其事的解释道。
姜煜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笑的,只记得这应该是自己从死人堆里出来后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了。
今天天气很好。
今天有人两刀破江。
今天有人笑江湖。
今天有人一路向东。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