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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魁
第三章:斗魁
白月降至人间时,眼前顿时一亮,凡间却是与天界不同。它虽不及九霄云雾缭绕,七彩逍遥,却别有一番风韵。美丽不似天界,肖梦如画,不可方物。但抬眼望去,世间万物皆是一副活脱脱的模样,神清骨秀。
她置身于花海之中,翩翩似蝶,美若谪仙。狡黠的目光打量了下自己身上的七彩羽衣,挑了挑精致的眼眸,灵机一动。惊现于眼前的便不再是一位美若谪仙的少女,而是一位眉目如画的俊逸少年郎。白月瞧了下自己的男儿装扮,很满意,莞尔一笑,便朝着潞州城的方向而去。
街上的行人不少,纷纷攘攘的,珠宝铺,酒楼,歌舞坊鳞次栉比。街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白月在街上东游西逛的,脚步轻扬,心情甚好,凡间的气息呼着都是自由的。她暗自庆幸,幸亏下了凡。这一遭真是没白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她张开双手,轻闭双眸,尽情的享受着眼前阳光的和煦。不少行人不禁的顿下脚步,纷纷侧目。倒不是她怪异的行人引得他们注目,而是她那张俊逸如仙的脸,令他们离不开目光。
“卖扇子喽,精美绝伦的扇子,快来看一看…”白月正暗自高兴着,闻声,往前看了看,想着自己也该买把扇子。她这身装扮,手上确实少了点儿行头来点缀一下。“老板,这个怎么卖啊。”她站在摊前,手上随便的挑着。扇子确实很精致,都不错。其中一把的扇柄竟还是骨玉的,摸起来触手生凉。扇面也很别致,是幅梨莺出谷图,青玉瓢丝,确是别具一格。白月一眼便挑中了它,询问着价格,却见老板只是望着她发愣。
“老板,这把扇子多少钱?”她再问了一遍,老板赶忙的呢喃了声,忽然回过神来,匆匆的说道:“公子眼力不错,这把扇子是我这儿最好的,值20两。”“20两?”白月重新拿起扇子,左右的瞧了瞧。那位老板依旧不断的打量着她,眼中透着惊叹的光。
白月突然出声,“老板,便宜点,10两,卖不卖?”她讨价还价,对方不大同意。“公子,你可真会说笑!这可是把骨扇,10两?我连本儿都亏了。20两,一分不能少。”老板收回了骨扇,摆摆手,一脸不愿的模样。“老板,15两,行不行?就一把扇子嘛,卖给我吧。”白月实在喜欢那把扇子,继续软磨硬泡。”老板还是摇摇头,坚决不肯降价。白月最后还是妥协了,以20两买下折扇。心中不禁唏嘘,到底自己刚下凡,砍价还没上手。
她拿好折扇,边走边心疼,身上的银子就这么少了20两。严真封了她的元灵,她使不了仙术,自然变不出银子。这一百两,还是她死缠乱打,软磨硬泡,才让严真那老头变给她的。她扁扁嘴,喋喋不休的埋怨着严真,未听见那商铺老板在后面不住的叹道:“天底下竟有这般俊俏之人!不知是哪家公子?”
白月一边埋怨着,肚子突然不识时务的叫了起来。她抚了抚自己饥肠辘辘的肚皮,不满的嘀咕:“仙术没有了,肚子竟然也不禁饿了。”她耷拉了下脸,想着还是先找家酒楼填饱肚子要紧,便随便选了一家去了。她本不过是随便选了一家,竟进了潞州城最豪华的的酒楼—天香楼。
她初至凡间,也不知该点什么。她挑过眉去,酒楼的小二已经在旁边等了许久。他倒是一脸平淡恭谨的样子,只是白月让人干等着,自己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半天,她才有些嗫嚅的说道:“那个,把你们这儿最好吃的菜给我上十道来吧。”
“好的,客官请稍等。”旁边候着的小二,恭敬的应了一声,忙喜滋滋的去了。这公子一看便是身家不凡,长得俊,出手竟如此阔绰!当然真正的由头是:眼前的这位白月公子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进了一菜值千金的天香楼,否则,断是不会进这儿半步的。
“公子,你的菜来喽!请慢用。”天香楼上菜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上齐了,白月对此很满意。她拿起筷子,看了看眼前的菜色,都是她以前没吃过的。不管了,她的肚子实在饿的紧,便顾不得欣赏那么多。手上的筷子急急的开动了,菜的味道确实不错。她啧啧称赞,津津有味的品尝着。一抹黑影忽然从上方压了过来,挡住了她眼前明亮的光线。白月抬起头,愣了下,竟是顾子虚。
“你怎么在这儿?”她丝毫未察觉自己此时的处境很不妙,愣了片刻后,理直气壮的问道。顾子虚觉得有些好笑,说道:“你这人真有意思,上回我帮了你,你好歹也客气点儿。再说,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白月目光有些闪躲,半晌,方才硬生生的说道:“我是奉令出来的,总之不干你事儿,你少管我。”“哦?”顾子虚“咦”了一声,挑了挑眉,似不解的问道:“若是奉令,那自是最好;若是其它,我奉令执掌天界法纪。你说此事是否与我相干?”他似无意,又有些咄咄的问着。
白月一时无语,半晌,她沉了脸色,不悦的说道:“你神通广大,自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你要是想将我带回去,早就动手了。既然你没这心,就不要拿我消遣。”她瞪了顾子虚一眼,不悦的回敬他。顾子虚嘴角上扬,却未恼怒,反而笑意翩翩。白月不解的瞪着他,有些不悦,不知他搞什么名堂?却闻见他悠然的说道:“我不过想蹭你顿饭吃,至于那么生气嘛?”说完,他竟当真的自顾吃了起来,全然不顾白月此时青黄交接的脸色。
白月见他不理自己,便也懒得自讨没趣,执起筷子,重新吃了起来。“好了,我吃饱了。”她抬起头,一根龙须还在口中含着。顾子虚已经顿下了筷子,一副酒足饭饱的餍足模样。她狠狠的嚼着菜,怒光闪闪的盯着他。他悠然自得的抬起手,神色悠悠的说道:我这顿吃的真不错!多亏了白月仙子相请了!只是,在下有一疑问,想问上一问。不知可否?”
白月防备的盯着他,警惕的问道:“你想问什么?”顾子虚眉目一笑,方才说道:“听闻白月仙子是第一次下凡,为何对这潞州城的美食如此清楚?初至凡间,便来了这一菜抵千金的天香楼。”“什么?”他一副无意的模样,漫不尽心的说着。白月差点被噎住,轻咳了两声,不敢置信的问道:“价值千金?你开什么玩笑!”她面有不满的扁扁嘴,一副质疑的表情。
顾子虚见她不相信,倒也未恼,指着桌上的菜,说道:“这道浑羊殁忽—100两;白沙龙50两;石首含肚120两;鲤鱼灸40两;黄金鸡150两…”当顾子虚一口气将所有的菜介绍完,白月已是双目圆瞪,全然傻了的模样。
顾子虚突然站起身,“多谢仙子相请,在下还有事儿,先行告辞了。”“等等。”他刚准备走,白月闻声,一下子回过神来,猛地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袖。他佯装不解的问道:“仙子有何事?就算舍不得在下,也不用如此…”他指了指白月紧拽着衣袖的手,白月悻悻然的松手,讨好的冲他笑着。“先君,怎么说大家都是仙家。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白月莺啼凄凄的望着他,眼中满含期待,他挑了挑狭长的眉,却找打的说道:“在下随身并未带银两,若是带了,又何须蹭饭?仙子说是吧?告辞。”他拜了下手,贼贼的挑挑眉,便不管不顾的走了。
白月一脸哀怨的望着他渐行渐远,心里盘算着这账如何付?忽然意识到—为何凡人总是说没钱寸步难行!她抬眼望了望账台上正在打着算盘,算账的老板,心里期待着,顾子虚许是唬她的,反正他经常干这事儿。
“小二,结账。”她重重的闭了下眼,把心一横,豁出去了。一切待会儿再说,大不了没钱就跑。小二赶忙的过来,他每跑一步,白月的心便叮咚的狠敲一下。“公子,有什么要吩咐的?”他恭敬的站在一旁,含笑的望着白月。白月有些难以启齿,良久才浅声道:“结账!”“刚才与你一桌的公子已经结过账了。“白月的脸色有些不自在,小二倒未注意,语气清扬的答道。她愣了半晌,见人盯着她,才硬生生的应了句:”哦!”然后干笑着,心里把顾子虚祖宗十八代通通骂了个遍。
白月离开了桌前,走了几步,忽又转身,见小二在收拾桌子,便轻声的问道:“我点的菜,一共是多少银两?”小二有些奇怪的打量了下她,仍然恭谨的回答:“一共是1200两。”白月仿似不在意的点点头,随即便离开了。小二奇怪的轻摇头,呢喃的说道:“真是个怪人!”说完,便低下头,自顾的重新收拾去了。
一步步的从二楼下来,白月差点没摔下来。1200两?她实在有些难以置信,肚子里刚才吃的那些也仿佛变成了难以消化的金疙瘩。她心中唏嘘,狠狠的叹了声,刚才真是太险了!索性碰到了顾子虚那家伙。不然她吃了人家1200两,想跑也没那脸。
原本逛街的兴致也变得不大高,白月恹恹的走着,心里思虑着,一顿饭都要1200两。她全身的家当也才80两,得赚点儿盘缠才行。否则,没等帮命格之人完成命数,她就先壮烈牺牲了。
“啊!”她胡乱的走着,不知是谁撞了她一下。撞得还挺疼,她揉了揉伤了的手,心有不满的盯着那个撞了她的人。撞了她,对不起也未说一声,便自顾的走了,实在可恶!凡间的人都如此不讲理!她不悦的想着,身子却被后面接连涌动的人,推搡的差点摔了下去。人群根本顾不上他,一个劲儿的往前涌。
白月觉得奇怪,懒得埋怨,随手拉住一个人问道:“你们成群结队的,这是要去哪儿?”那个人神色讶异的打量她,说道:“这你都不知道!前面是方老爷在举行斗魁比赛,赢了比赛有1000两赏银呢。已经是决赛了,我刚送媳妇儿看完病,这才赶来。你这人,这都不知道。”前面锣鼓忽然响了起来,那人闻声,便是急急的自顾往前面跑去了。
方老爷?斗魁比赛?1000两!白月从未听过什么比赛,心中纳闷儿。思虑忽然停在了1000两几个字上面,眼中顿时亮了。她赶忙的顺着人群,随他们一道去了,果然有人在举办比赛。白月往上面瞧了瞧,一个很大的架台,架台上摆着八张桌案。地上铺着红色的段布,两边挂着巨大的横幅—琴棋书画,才过八方;诗词歌赋,名扬四海。人群不断的涌动,她站的有些不稳,好不容易找了个靠前的位置。
台下熙熙攘攘的,白月看的不大清。“大家请安静下来,听我说。”一抹灰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台上,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她打量着台上说话之人,大概四十来岁,一身略显华贵的长服,看起来很沉稳。
“感谢各位来参加我家老爷举办的斗魁比赛,接下来是比赛的最后一场。我宣布一下比赛规则。进入决赛的有七位公子,第一轮分成四组,两两对决;赢得一方在第二轮分成两组,同样两两对决;最后一轮也是如此。比赛的题目—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任选。两人抽签决定谁来选题,抽中红签的一方,决定比赛的项目。现在开始比赛,请各位参赛者准备。”
“且慢!”杨玉舟扬起手,准备下令擂鼓,台下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喝。众人皆面面相觑的议论着,白月浑若无人的走上架台。突然出现的插曲,他不知何故?抬眼打量了下她,怔愣了片刻。半晌,他才对着白月问道:“不知公子有何事?”白月挑了挑眉,说道:“我也要参加比赛。”她定定的说着,杨玉舟愣了一闪,很快的镇定下来,沉稳的说道:“台上的八位都是经过几轮比试所留下的,公子现在参加,不合规矩。你还是下次再来吧。”
他眼中带着礼貌的逐客之意,白月嘴角上扬,问道:“你家老爷举办斗魁比赛是为何?”杨玉舟不明她话中之意,略微忖度,方才说道:“大兴城皆是钟灵毓秀之辈,我家老爷仰慕有才之人,自然想结识一番。”白月挑了挑眉,嘴角微挑,接过他的话茬:“既是如此,那你又何必在意那些死板的形式。我虽不是才高八斗,不过还是有自信不输给那些个。”白月指了指台上那些人,杨玉舟不知如何反驳,抬眼望了望高台之上。
“好个自信的公子,可你是否有才?我们又如何得知?”高台幕帘忽然传出一声沉迈的男音,顿挫威严。白月偏过身去,仔细的瞧了瞧,看不大清。她也懒得关心,只要能参加比赛就行,随即问道:“那方老爷有何高见?”方士安居于高台,闻声,心中不禁赞叹—此人面目不凡,定不是一般俗物。他暗中思忖,半晌,方才说道:“这样吧,我出对联,与你对上一对。你若是对的好,我便允你参赛。”“好!”白月定定的回了一声,心中自信十足。
方士安略微忖度,很快给出了一联。“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白月思虑一瞬,随即答道:“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朝朝暮暮。”他赞赏的点点头,心中暗自惊叹,又给出一联。“大丈夫不食唾余,时把海涛清肺腑。”此联一处,白月心中暗叹,这位方老爷竟以此联为对,定是位清廉之人。
她稍稍失神,见台下之人皆盯着她,随即答道:士君子岂依篱下,敢将台阁占山巅。”白月神色浩然的回答,方士安心中有了忖度,便再给了最后一联:“坎坷经途,人生险海浮厝少,举步维艰,惊涛骇浪打船轻。”他浅浅而出,眉含深意的遥望台下的那么身影,有意试下他的深浅。
台下议论纷纷,架台上的七位才子,皆面面相觑,神色茫然。白月低下头,稍稍思忖,片刻之后,对道:“苍茫览阔,尘世危途陷阱多,立足难稳,刀光剑影欺我瘦。”白月下联一出,满座哗然,众人惊叹。方士安不禁出声,“此联甚妙!你可以参赛了。”
白月闻声,神色大喜,偏过身去望着杨玉舟,浅笑盈盈。他嘴角上挑,瞬间的镇定下来,将白月引至左边的第四个案台坐下,随即重新走至架台中央,说道:“比赛开始。”一声顿下,比赛的锣鼓即响。白月闻声望去,四位仆人打扮的小厮,手中端着签筒迅速的走了上来。其中一个签筒放在了她的桌案前,小厮恭敬的颔首,随即退下。
白月抬起头,看了看签,方才侧过身子,对身边的人说道:“在下白…越,敢问兄台如何称呼?”旁边的人随即扬起手,答道:“白兄客气了,在下曲云洲。”两人互相点点头,并未多做寒暄,皆正襟危坐着。
台上一声,“开始。”闻声,白月恭敬的相请,说道:“云兄先请。”曲云洲轻微颔首,并未推却,率先手执一签。白月随后也抽了一签,她打开前文看了看,神色大喜,是红签。她还未开口,曲云洲先说道:“还请白兄选题。”“下棋。”她短短应了一声。
白月选完题,静坐着,看着第一桌案台的人先比试。其余三桌的胜负很快就分辨了。她暗暗的打量他们,赢了的四个人,有两个实力不凡:龙阳才子蔡红申,画风极俊,颇有才气;另一个是甘州才子唐博银,琴艺精湛,颇为不凡。她待会儿若是碰上这两位,想赢他们,必得费煞不少苦心。
“白兄,请!”曲云洲突然出声,她回过神来,轻点了下头,站起身。两人盘坐而下,棋盘已经摆好。台下众人皆期待的注目着,白月刚才虽小试身手,对联出的颇妙,但下棋可就不一定了。曲云洲乃是长安有名的棋坛圣手,自下棋,便不曾输过。这一回合,众人还是比较看好曲云洲的。
曲云洲屏气凝神,不敢有所怠慢。白月刚才与方老爷的的吟对,提醒他此人不凡,不能小觑。白月完全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倒没怎么在意。她先落棋,曲云洲忖度良久,方才落子。这一局他不能输,赢了自是能扬名;倘若输了…他一子刚落,白月不过随意的扫视了一眼,随即瞬间而下。
台下之人皆想,下棋本就是练脑的细活,她竟毫不思索,只怕没什么胜算。曲云洲是个中行家,心中暗惊。此棋看似随意,实则阴狠,几乎堵了他全部的去路。他沉了脸色,久久思索,在下一子…白月棋下如风,轻松便赢了他。一局下来,不过花了下棋一半儿的时辰。曲云洲瘫软了身子,沉重的叹声,狼狈的下了台。众人惊讶不已,方才确信:眼前之人的确不可小觑。台上余下的对手,心中也在暗暗的忖度,打着小算盘。白月棋艺太精,待会儿若是碰上他,必不能赌棋。
第二轮,白月与蔡红申分成了一组;唐博银与另一人分成一组。她暗自感叹,若是蔡红申与唐博银分为一组,她便少了一个劲敌。只是她并不知道,这是方士安故意为之,想试试她的能耐。
她小心的打量了下蔡红申,他注意到了白月打量的视线,冲她一笑,随即作出请的姿势。白月也没有婉拒,不似先前的漫不尽心,她谨慎的抽了一签。当她看清签文时,心中唏嘘了下,若是她抽中了红签,便可避其所长。
她沉下了眉,蔡红申眉目含笑,说道:“作画。”果然如此!白月定了定神,对方选定,她心中反而有了些底气。她狡黠的挑挑眉,笑道:“请。”由于作画的缘故,白月借了旁边的案台。一盏茶为限。蔡红申才气确是不凡,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作好了。
白月遥遥的看了一眼,是幅芙蓉出水图,栩栩如生,妙不可言,不由得心中暗惊。众人也看到了那幅图,皆啧啧称赞,叹道:“此画堪绝!白月必无胜算。”她心中有些不服,闻声,不由得更加心浮气躁起来。
“白公子,时间不多了。”已经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杨玉舟见他愣着,出声提醒。白月轻笑的颔首,宽大的衣袖不小心撞翻了案上的茶杯,几滴水泼到了画纸上。脑海中的画面一闪而过,她神色转喜,快速的执起画笔,翩翩而作,不到半盏茶便作完了。
众人感叹不已,竭力的想要看清。大功告成,杨玉舟扬起手,旁边的两个小厮,随即上来,用手举起画。蔡红申是画坛一绝,所作之图,确是上乘佳作。台上的四位士绅赏鉴完毕,小厮方才高高的扬起白月的画。若说刚才赏品蔡红申的佳作时,议论声不绝。白月的画却是让他们半丝议论的暇余也无,台下一片静寂,仿若被那幅画吸了魂魄。白月作的是幅凌波仙子出浴图,画中情景出于瑶池汤泉,云雾缭绕,似梦如幻。
台上四人赏鉴完毕,皆惊叹的点点头。杨玉舟还未出声,台下的百姓仿若回了神,纷纷喊道:“白月,白月…”胜负分晓,蔡红申从容自若的下了台,不似曲云洲那般狼狈。白月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正好撞见他回望的目光。蔡红申愣了一下,浅笑中透着深意,随即便离去了。
有了前两局的经验,众人自然纷纷看好白月,好奇她最后一轮的表现。最后一轮,她对战的是甘州才子唐博银。唐博银也是暗暗提了心神,准备全力以赴。他端坐着,眼光平淡,可全身的血液似乎在涌动。白月的才气着实惊人,许久未曾见到这般才华横溢之人。不知他琴技如何?这一轮,白月抽中了红签。
唐博银抽中了绿签,手指将它抓的紧紧的,白月还挺幸运!她的书、棋、画,他刚才都见识过,要想赢,胜算太小。唯一引以为傲的琴技,却是抽中了绿签。他有些泄气,白月突然浅声道:“选琴。”她漫不尽心的说了一句,唐博银惊诧的抬起头,未曾料到她会选琴。白月会意的笑着,她自然知道唐博银琴艺最精。可琴逢对手,也是人间一大乐事,远比那斗魁之名要好的多。
白月扬起手,笑道:“唐兄先请,不必推辞。”她如此爽快,唐博银倒也懒得骄矜推辞。他弹奏的是当时有名的琵琶曲《绿腰》。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唐博银仿若置身云端,溯空的舞曲翩翩修裾,醉人心神。
一曲作罢,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半晌,台下掌声雷动,不少人纷纷叫嚷:“唐博银,夺魁…”当然还有些是持着观望的态度,因为白月前两场的表现不俗。“该你了。”白月有些愣了神,仍沉浸在唐博银刚才的琴曲中,杨玉舟不由得出声提醒。白月犹豫着,此曲甚妙,看似莺啼妙歌,实是韵中有味,实乃绝曲。她心中暗忧,片刻便也释然了,纵使输给了他,银子到不了手,能听得一曲,无憾了。
她轻轻的将手放在琴身上,挑起精致的娥眉,手瞬间翩然而动。魂殇曲应声而起,白月心中黯然,念及百花仙子和严真,想起自己如今孤身一人,思念过甚。曲调不由得暗自神伤,缠绵悱恻,低沉悠悠。众人也不禁的随着曲谱眉间忧愁,好不感伤,垂泪不能自拔。忽然间,琴声急转而起,如策马奔腾,铮铮铁骨,铿锵顿挫,让人忍不住热血沸腾。众人还未回神,琴中意境竟突然急转直下,恍然间一声惊呼,便渐趋平缓。轻盈的音符缓缓而泻,长流婉转,好似谷中莺啼。
台上的四位评审,心中暗自忖度。杨玉舟立于台边,心中也在思量着。白月确是不凡之人,琴棋书画样样精绝。所作之曲确实不同凡响,她与唐博银各有千秋,琴曲若论潇洒风流,当推唐博银;若论洪迈昂扬,自首推白月。二人所做皆是绝曲,平分秋色。
琴曲渐缓直下,白月心中暗忧,此局只怕会输。突然间,一抹笛声倏地响起,随风轻扬。手中的琴音凝了一下,白月随即平定心神,灵动的音符静静的飘泻。琴瑟和鸣,仿若隐身于山间的神仙眷侣,迎风而立,衣袂翩翩。一曲完毕,琴声一顿,笛音瞬间而止,仿若幻觉。余音绕梁,众人皆醉了心神。嗟叹神曲!
“妙啊!太妙了!”杨玉舟走至架台中央,不禁鼓手。若说刚才白月一人独奏是凡间绝曲,二人琴瑟和鸣便当真是事无仅有的神曲。胜负显而易见,台上评审商议,斗魁自是颁给白月。杨玉舟手中拿着结果,刚准备宣布,台下不知谁说了声:“琴曲乃是两人合奏,算不得赢。”
白月闻声望去,似乎是决赛中的七人之一。台下有人小声的嘀咕,杨玉舟神色有些犹豫。他抬首望了高台一眼,随即往高台的方向走去。白月远远的瞧着,不知道方士安说了什么。半晌,杨玉舟才从高台上下来,宣布道:“众人皆是见证,白月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绝,当推斗魁。”
他一字一顿的说完,台下顿时想起了漫天的附和声。“白月,斗魁…”那人本想再辩,却不知谁说了声:“白月公子胜了,是有目共睹。别自个儿没本事,就挑别人。也不羞得慌。”台下闻声,轰然一笑,那人顿时羞红了脸,赶忙的掩着脸,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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