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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
晚上,热闹了一天的王府终于静了了来。月色透过窗户,斜着投入房内,淡淡的月光,带着凉意,沁入皮肤。
南绝暮从房内暗阁里取出一壶珍藏了好久的女儿红,大手反复的摩挲着女儿红外面的陶罐,这是当年他和她一起埋下的,就埋在他王府后院的梨花树下。
他仍记得,那时正值春季,满树的梨花,一片的雪白,风吹过,花瓣飘落,落在她的发间。
她说:“南绝,大秦的女儿出嫁前都有埋酒的风俗,待我出嫁之时,我们就将那罐酒挖出来,可好?”他紧紧抱住她,点头说好。
那一年,她十六,他十八。正值少男少女最美好的年华。郎骑竹马绕东墙,可青梅竹马又如何抵得住命运的玩笑。一切的美好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是过眼烟云。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不久之后,一切都变了,她死了,为他而死。因为他,她被安上了投敌叛国之罪,永远被人所唾弃。这一切都不该让她来承受的,不应该的。
南绝暮摸着陶罐,犹豫了好久,最终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大手一扬,包裏陶罐口的布被揭开,红色的布飘然落在了地上,一阵浓郁的酒香漫开,浸满了整个屋子。
“湘儿,我对不起你。”他喃喃地说。
今日的夜,勾起了对她无限的回忆,既然无法排忧,那便只有一醉解千愁!
酒水灌入喉中,一阵辛辣,喝的过于快了,酒水顺着的颈脖流下,流入衣襟,胸前湿了一大片。
幸许是喝很太猛了,他猛的咳了两下,一口酒便吐在了地上。
他大笑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只是这笑中不是欢快,而是一份浓浓的忧伤。
不知不觉,他已走出了房子,走到了那棵梨树下,忽的,他从腰际抽出一把短剑,手腕轻翻,挽起一朵剑花,他虽有些醉了,步伐有些个不稳,但一招一式却仍是那么的凌利,梨树下,剑气掠上枝头,花瓣被剑气所袭,打着旋儿飘然而落,落在他的肩上。
“是谁?给本王滚出来!”他的声音不似平日的温雅,清冷而又凌利,散发出阵阵寒气。
黑夜中,即使什么都看不见,但习武之人要做到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自然,南绝暮的听力是极好的。即使只是轻微的动静,他依然觉察到了。
不过一会儿,一个素衣蹁跹的身影从树上落下。女子揉揉眼睛,她睡眼惺忪,一幅刚睡醒的样子。
南绝暮看着从树上落下的小人儿,心情不知怎么就好了,或许是爱屋及乌对待这个最爱之人的妹妹,他怎么都生气不起来,刚才的愁苦不觉竟消失了大半:“潇潇今天怎么睡树上了?让我猜猜?难道是乘凉?”
“今日……是姐姐生前的诞辰。”潇潇沉默了一阵,然后低低地说道。
“是啊,日子过的真快,转眼都五年了。”南绝暮凝神了好久,才说了这样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姐夫……你很想姐姐是不是?”潇潇反问。即使是不提,潇潇也知道,他肯定是忘不了姐姐的生辰的,决口不提,不意味着遗忘,反而正是因为太在乎了,才选择沉默。每当想起姐姐,他总是会在这棵梨树下舞剑,五年了,从未改变什么。
“人死不能复生,姐夫一定要开心的活着,否则姐姐怕是在地下不会安心的。”
“潇潇,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忘记的,如果那么简单就可以忘记,那该有多好。”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竟变成了喃喃细语。可潇潇却仍是听到了。“姐夫……”她轻唤了他一声,他唉的叹了口气,吩咐道:“早点睡吧!”说完便转身走了。他的身影是那样的落寞。
白天,他是叱咤风云,使敌人闻风丧胆的安王爷,而晚上,他只是一个思念爱人的普通男人,仅此而已。
潇潇看着南绝暮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她足尖跕地,一个扭身,灵巧的身子施展轻功,便再次跃至梢头。寻了个安心的地方,双臂枕头,整个身子便靠在树枝上了。她轻轻闭上眼睛,眼前却全是姐姐的身影,姐姐的遗骨便是埋在这棵树下。这棵树上承载了太多关于姐姐的东西,使人忘不掉。
夜已深,星空静谧,月影稀松,潇潇跃下树梢,走至墙边,轻轻一跃,便翻过了墙,出了王府。
街上已几乎没有人影,只有勾栏院中仍是如白天般热闹,管弦器乐,丝竹之声,一阵阵从院中传出。潇潇不知何时已将墨黑的长发高高束起,换上了袭男装。她轻踱细步,便进了帝都最富盛名的勾栏院杏花烟雨楼。老鸨一见他,便迎了上去,谄媚地笑着:“萧公子,许久不见您到了,今儿个有空,白芍可是天天盼着您来呢!”说着便要上楼去请白芍。潇潇伸手拦住老鸨,说道:“赵妈妈,白芍可是您的掌上明珠,让她屈身下来,可不抹煞了她天下第一花魁的称号?还是我亲自上去的好!”赵妈妈听了这话,心里乐开了花,浓妆艳抹的脸上笑的别提有多欢了,她挥舞着手上的帕子说道:“那萧公子快上去吧,别让我们芍姑娘等急了。”说完就扭着腰走开了。潇潇挤过人群,尽量做到不观,不语。尽管已到过这里多次,但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潇潇仍是不自在的。心中默默念叨着非礼莫视,非视莫听,她越过无数交叠缠绕,交颈缠绵的男男女女,走进了兰居,天下第一花魁白芍的花阁。不同于寻常的青楼女子,花魁的身份是神秘的,是众多男子心中所幻想却又不能触及的对象。白芍更是特殊。应打着这天下第一的名号,白芍见人总是隔着一道纱帘,人们只能隐约透过纱帘看到她窈窕的倩影,如果非要露面,她也必以纱巾覆面。即使是这样,每日想来听她弹琴之人也不计其数,常常一曲值千金,久而久之,帝都的公子们送她一雅号,朦胧倩衣,但帝都只要到过杏花烟雨楼的人都知,倩衣有一入暮之宾,他的名字叫萧雨竹。见过萧竹雨其人的,对他的评价也有褒有贬,有的说他清丽秀美,气度不凡,有的则说他长的唇红齿白,过于阴柔。不管世人怎样的评价,他得到了倩衣之亲赖,这就是男人们所嫉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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