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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祭
一直到第二日,二人到城外妙清观去祭拜张夫人,出门时,陆玉琼忙着打点祭礼,一并各院里送来的果品纸钱蜡烛,还有陆筹的一份,庄夫人的一份,还国公府带来的许多,等收拾齐备才上的马车,自然与谢正昀没有碰面。
到了妙清观底下,还有好长的石阶要上,谢正昀倒是想上来同陆玉琼说几句话,然而妙清观的小女冠却出来迎接,又没了他说话的地儿。
“往日里负责我母亲牌位洒扫祭拜的,不是次镜吗,你又是打从哪儿来的? ”陆玉琼一边上阶去,一边问这女冠,这女冠生的白白净净,年纪不大的样子,说话也细声细气的:“次镜犯了错,正受罚呢,不能侍奉了,今日我来服侍小姐,我叫次为。”
陆玉琼闻言停了停,回身问道:“是什么错这样严重,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让来侍奉了。”
“也不是什么大错,只是师父动了大气了。”那次为垂着脑袋不仔细说清,陆玉琼也懒得问,只提着裙摆接着往上走,再说些嘱咐的话。
这样进了观,就又忙活起来,既要祭拜,又要做道场,一年只有这一回,陆玉琼定要办的妥妥帖帖的,一丝差错都不出,谢正昀记得她曾说过,这都是亡母的体面,张夫人生前活的不好,身后不必要人可怜,因而忙活了大半日才停下来,再到后头的房间里喝口茶休息休息。
谢正昀和陆玉琼的房间虽然挨着,到底在外头不是在家里,虽说是哥哥妹妹的叫着,却不好共处一室的,可是陆玉琼忙了一场,方才在张夫人的位前忽然就想明白了,于是想将谢正昀叫出来,在庭院里说几句话,便带着银纹出去敲谢正昀的门,刚到了门口,却听见里面隐隐约约冒出来些女子的声音:“公子若不可怜我,明日我也就同次镜一般,不知道埋尸在哪个黄土荒坑之中了。”
紧着是谢正昀的声音传来:“这话你去隔壁求陆家小姐,我不管这种事。”
这次那声音传来,清晰了些,竟然是次为的声音:“我又怎么敢呢?小姐又怎能知道我们的苦处,只求公子,哪怕将我带出去也好。”
陆玉琼嘴角渐渐冷笑起来,她轻轻叩了叩门,道:“正昀哥哥,方便出来说几句话吗?”
那次为听见似乎慌了,便又央告谢正昀,然而谢正昀并不管她,自己出来把门开了,道:“我以为你再不理我了。”
陆玉琼笑道:“哪儿的话。”她侧着头往屋里一瞧,见次为手里捧着一盏茶,目光惊惶,便讽刺道:“我屋里头连个倒茶的人都没有,原来你在这儿绊住了。”说着她又抬头看了一眼谢正昀,半开玩笑道:“看来正昀哥哥是走到哪都有人惦记着。”
“你何必笑话我,”谢正昀无奈地走出来,回头说道:“你真有话求,这里是正主,要只是到我面前扮可怜,那就回去吧。”
你心里倒清楚。陆玉琼轻哼了一声,叫银纹把人带出来,又叫了个跟着的丫头去喊惠知过来,她绕着次为走了一圈,眯着眼看了看这清秀面容,缓缓道:“别当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女冠们私下里的事儿,你们师父是个严厉的,你新入观,别毁了妙清观的清白名声。”
次为已经吓得腿软了,陆玉琼的性子惠知交代过她的,最是厉害,此刻被拿住了轻浮一项,管叫惠知治死她了,放下便哭出来,央求陆玉琼饶她。
陆玉琼却不管她,接着道:“我早就跟惠知说过,别人怎么样我都不管,但是侍奉我母亲牌位的人必得干净,次镜的下场我心里有数了,你也想步后尘吗?”
谢正昀看见这小女冠吓得颤颤巍巍,涕泗横流,未免太惨了,加之确实也没有什么放浪之举,太过恫吓也不好,于是劝说道:“算了,她年纪还小,你吓唬她两句让她长记性,别告诉惠知了。”
“我一早说的事,竟然不放在心上,有了这一回不罚,之后还有,别人就罢了,偏偏是她侍奉我母亲,我一定要罚了她,再换人来。”陆玉琼正说着,那边惠知便风风火火的来了,一路上已经有人告诉她缘故,她见了次为便横眉冷对,斥责道:“竟然生了这样的邪念,你诚心想出去何不来求我,不过是贪慕烟火繁华,我看是次镜把你教坏了!”
“多说无益,”陆玉琼冷冷看着惠知:“还请给我个交代。”
惠知最知道陆玉琼,因而一开口便是重罚:“她这样已经不适合再侍奉夫人了,为让她静心,不如罚她十戒鞭,叫她去种观里的土地。”
陆玉琼看了次为一眼,淡淡道:“就这么办吧。”
等这边人散干净了,谢正昀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他知道陆玉琼性格要强多半是因为没有亲生母亲庇护,在宅门中难免吃苦,可是又有些过于强硬了,总叫他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他看着陆玉琼挺直的背影,沉默了半晌,又想起来陆玉琼本来是来找他的,便道:“你方才要同我说什么?”
“没什么,”陆玉琼听见谢正昀的声音,绷直的肩膀才松了下来,回头时脸上浮现出几分疲惫,谢正昀看了就又心软了些,语气也缓了:“别瞒我了,难道还生我的气吗。”
陆玉琼闻言便笑了,微微摇了摇头,“我生什么气?你昨天说让我上京去,我想过了,还是算了。”
谢正昀闻言,笑容僵了僵,“什……什么?”他严肃了起来,“你若是因为我,那……”
“就是不是因为你,我才不去。”陆玉琼坦坦荡荡地笑道:“我想了想,你是国公府的公子,好容貌好气度,这么些年又待我很好,我难免会生情,只是未必是喜爱,多半是把你当哥哥有依赖在里面,所以如今挑开了分明了,以后自然有可托付的人等我,而你,我拖姨母的福,你如今肯照顾我,若是哪天咱们两个没有干系了,我也照样感激你。”
这些话说的真情实意,竟然叫谢正昀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样的失落感,并非是因为他喜爱陆玉琼,反而是因为他把陆玉琼当妹妹,所以希望陆玉琼对他也有亲近之情,只是陆玉琼说出了这些话,二人便只有情与礼了。
他缓了缓,忽然转念一想,深觉不对,忽然伸手戳了一把陆玉琼的额头:“木头丫头,比老婆子还能说教,我差点让你带进去了!咱们怎么就没干系了?说好的你嫁了人,我还得给你撑腰呢,难道我照顾你全凭我母亲不成,我要是不愿意,这世上还有人能管得了我?至于云京,你此时不想去就算了,我先不和伯父提,等你想明白了给我来信,别拖到明年了,我是不会让你去选秀的。”
或许年轻儿女间的摩擦就是这样一时一会儿的,来的时候两人还一句话都没说,可是在庭院里三言两句说罢,此时又有说有笑的下山去,还嚷着一起下馆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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